谛殁(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颓废公子哥(一)

字体:16+-

高篱不解地盯着爱妻。“这话从何说起?”

“夫君,你是不是写下血书应承此生都不见奴家一面了?”

正为此而羞愧,高篱垂首回话。“为夫无能……”

“那就好,你我再见不是违背了你与古宁昌的缔约了吗?夫君,事有急缓,但也无需拘泥那些陈规。”

高篱可听不下去,毕竟与古宁昌的缔约依然有效,除非古宁昌亲手毁了缔约,他才能释怀。“昭婉,怎个说话?为夫无能但绝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我与古宁昌的约定虽属无奈,但我理该遵守的。”

“什么话?难道夫君不想见我了?你若遵守约定,岂不是你我夫妻一辈子都要分离?”

高篱摇头怅叹,“为夫并非此意,我是说,改日不若我登门拜访,跪求古宁昌放过你我夫妻,名正言顺,我也好迎你回来。”

一惊一喜,昭婉薄责他。“榆木脑袋,蠢钝到家。奴家离开玉湘城之后,你也好生打理高家,还得设法重建胭脂坊,那可是高家的根基。”

“不成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重建胭脂坊,暂且就将红绸坊的生意做好,日后图谋旁的生意。”

她该明白,高家被抄之后,遍及大江南北的高家胭脂坊、高家钱庄便一同被官府查封,高家宗亲为了各自活命有的打通关节,赎了当地的胭脂坊之后已经不再与高家互为从属,而是独自经营,做旁的生意了。

如今,高学古、华云岚,高篱三人都秘守高家上等胭脂的独特配方,若想重操旧业,日后多费心也不是不可能。但,一切都得从头做起。

高篱的话自有道理,红绸坊仅此一家,且就在玉湘城,高家人能时时用心打理。待高学古开释归来,如何重建高家自然再作定论不迟。

昭婉幽幽叹息。“夫君,不急于一时也可。昭婉明日就随古宁昌去京城了,你若想念奴家,可偷偷飞鸽传书于我,奴家自然与你也好联络的。”

“你愿随他而去,因何?”

高篱猜忌的眸光射出瘆人的光泽。是啊!一个想念夫君的妇人却心甘情愿与旁个男子一道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这是对缱绻不相离的一对夫妻何等的嘲讽?

有些心悸,昭婉吞了口香涎,愁眉不展地言道。“夫君不知,奴家伤了古宁昌,我是赎罪才会如此的,而况还想在京城便与刺探四王爷乃至当今皇帝的消息。”

想起古宁昌重伤不见客,且无法从古府下人口中问出,高篱这会便想释疑,赶紧问她。“昭婉,你说是你伤了古宁昌,他哪里伤着了?”

琼颜燃起飞霞,红彤彤,霎时美艳,但却是昭婉羞赧的苦涩记忆。“我那日不小心伤了他的阳……**。”

“啪”高篱大惊失色,指着昭婉吐纳急促问道。“你……你果真与他逾越……逾越了?”

毁她清誉可非同小可,不过被他亲过红唇而已,身子自然坚守了呀!

“你浑说什么呀!”昭婉气恼地起身。“我……我只是与他……”

还没说完,高篱着气,使力地扔了条案上的茶具,摔个粉碎。

他万万想不到,娘亲的话竟然成真,昭婉与古宁昌极可能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来。“你怎可?……”

“我没有……只是他强压着我,我急了就……”

根本无法听下去,高篱气恼地直跺脚。“还强压着你?你二人长久孤男寡女,果然还是超越了界限。”

心儿痛的无法平复,如被一根根锐利的绣花针连连刺扎,而他亦直不起腰来,他使力地掌掴自个。

“夫君,奴家与古宁昌是清白的,他并未轻薄到我。你这是作甚?”

“真的?没骗我?”

“我……”她记得被古宁昌亲过香唇,是啊!即使今日隐瞒,凭古宁昌的脾性日后与夫君相见也会说出真相而逼迫夫君退让。“他只是与我唇舌相触……”

恨不能一刀刺入自个的心窝,做出这般丑事怎好启口呀?

说来说去,他与她都有了肌肤之亲了?天呀!为何如此?为何让高家遭逢这些灾祸,为何他不能放下富贾荣华,若早些与她归隐山野,兴许再无这许多的纷纷扰扰,也不会处处受制于人而牺牲一个女人家。

可昭婉还是做出这些令人不齿的勾当。高篱岂能不怨?“你……你果然做出了好事!”

“你说什么?”昭婉本就面红耳赤,羞愧难当,而夫君只顾怨怪,毫无体谅真把她许久以来的怒意激发。“奴家做了什么?为了高家,奴家与古宁昌这等奸诈之徒日夜敷衍了事。还得防备他对我暗下贼手,可谓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到头来,你倒怪我?难道是我想吗?不是他逼迫说应承放了婆婆,我若不从他就不肯出力,婆婆焉能被无端放出大牢?”

高篱听着越发糊涂,他不知道昭婉与古宁昌是不是还有“奸情”,但心中就快痛的不行了。突兀想起知语的话,立时沉下脸色,问她。“我问你,文琪好心赠你的《百草宝典》药书之中所放入的毒粉是不是你所为?”

他终究知道了,这不堪记起的悲哀。是,不错,放入死不了人的毒粉正是出于昭婉之手。因着她惧怕了,李思虞的阴鸷和毒辣手段让昭婉心魔难驱,而文琪比之李思虞对她程昭婉的敌视怕是再难化解。

薛神医不过是个幌子,而文琪嫁给了夫君才是二位女人家祸起萧墙的根源。昭婉担心文琪会害她,而文琪则恨不能得着机会就真个对昭婉下狠手。若非薛神医插手,二位女人家也早就有番较量了。

如今,往者已矣!文琪毕竟脾性节烈,受不得冤屈才会做出傻事。但昭婉是祸因,否则,这会文琪该是尚在人世,高家遭难她也会尽全力做出牺牲拯救的。

记起自个的过错,昭婉并不以为然,她只想教训文琪一番的,试探文琪的回应,谁知就令文琪丧了命呢?

“我本意想敲打她,并无害命之想,岂料文琪竟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高篱怒目圆睁。“够了,为夫如何也想不到你能做出这种毒辣的事来。昭婉,你变了,变得心机令人捉摸不透了。”

显然,夫君对她横加指责,枉顾事实呀!昭婉自问为了高家受尽屈辱,这会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夫君一丝好脸色,着实令她江湖脾性大发。“无知蠢材,难怪公公对你几番磨砺都不放心,为此还装疯卖傻逼迫你长进。可惜夫君你还是不长进,是非、恩怨都不分明,高家怎能指望你来光耀门楣?怕是到头来高家还得惨遭外辱。”

许久不见,头回相见便争执而令夫妻二人怒不可遏。

高篱无法想象昭婉会使出卑鄙手段对付文琪,也想不到她会与古宁昌唇舌相触,这算什么?还是曾经节烈,英姿飒爽的江湖女侠吗?

女人心真可惧,李思虞那般文弱的女人家最终不也罪不可赦?难道昭婉也学李思虞那般?如此,高家岂能兴旺起来?

二人争执,可心下都自责不已,面上不服输罢了。

瞧不出夫君会脾性大变样,与往日的他判若两人。昭婉有些悲痛,本想与夫君缠缠绵绵,说些久别重逢的甜言蜜语,明个与古宁昌远去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好盼着再次归来之时的长相厮守。

愤然拂袖而去,昭婉真没想到自个会遭夫君的斥责而非宽慰。女人家遭逢这些本就羞愧难当的煎熬、自责,而夫君的冷酷才让昭婉出乎意料,孑孓挪步,泪如雨下。遣开秋莲,她则山林之间独自遁迹。

……

变故如此急遽,高篱一夜怅惘难安。

然,昭婉突兀失去踪迹,就连古家也来寻人了,此回正是古府刘管家前来。

高篱情知昭婉脾性刚烈,对他的言辞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极有可能浪迹天涯。曾经昭婉也这般不辞而别过呀!

“高公子,我家少主等着少奶奶一同前往京城呢!且行礼都备下了,您却说少奶奶自个离开,我们该去哪寻她下落?”

显见,刘管家也着急了,毕竟古家阖府上下就等昭婉赶回好上路,而她却一夜未归,此时不知身在何方?但她昨个来过玉竹居,是在玉竹居失去踪影,难道古宁昌会认为昭婉是自个离开,而不是他们夫妻二人旧情复燃,已经难舍难分,这会抗拒同古宁昌一道上路的吗?

百口莫辩,高篱也是急的直跺脚。“刘管家,我真不知她去哪了?不信你也可去问问秋莲呀!她是见着昭婉一人离开玉竹居,撵都撵不上的呀!”

刘管家叹口气道:“秋莲的话老奴信她,可我家少主未必肯信。高公子,还请您设法寻回少奶奶吧!若非,我家少主已经吩咐老奴传话,高家老爷不会平平安安被开释出狱的。”

分明就是讹诈,这个古宁昌如此冷酷,可得小心应付。“刘管家说的在理,那我便派人与你府上家丁一道在玉山四处寻找可好?”

“也只能如此了,那就请高公子下令,我与您一道去山中四处瞧瞧,再不成就派人去集市问问。”

言罢,二人便各自吩咐家丁在玉山之中四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