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好姑娘若谁个求娶了去,岂不是人家修了几世的福哟!”高篱一边夸赞一边端起玉杯又与孔多海推杯换盏。
文琪听言,水润润的双眸兀地瞧了眼高篱,此回没了恶狠狠,徒留清波潋滟。
许是高篱没留心,只顾着敬酒孔多海。然,孔多海可老眸犀利着呢!一瞥就瞧见女徒儿的面上变化。
出乎他的预料,但他亦察觉出了端倪。孔多海揣度文琪这丫头果真动了心思,便是对高篱这位俊朗非凡的公子暗生了几分情愫。
但不知人家公子哥如何心思呢?而况,高篱已然求娶了四房妻子,文琪就算与高篱修成佳缘,亦无法独自与他长相厮守到老了。
孔多海岂会令爱徒饱受大户人家明争暗斗之苦,他愿景的还是文琪能够嫁给庶人为妻,那般他会将毕生所学全数传授给文琪乃至她夫君的,日后夫妻二人亦能扬名立万,衣食无忧了,何需刻意贪图富贵人家呢?
一番啖啜怡悦,席间,何妈妈再度派人送来精美佳肴,而后,三人便好生品尝了一回何妈妈的绝佳手艺。
高篱放心不下昭婉,他估摸着此刻昭婉必定是侧卧床榻之上,浑身难受。遂,待三人离席之后,高篱便命身旁小丫鬟安排将孔多海与文琪引去父亲——高学古后期扩建的奢靡玉竹居一睹全貌。
阔步径奔,他赶去了昭婉的寝闺。竹门推开,他劲步迈入。果不其然,娇娇佳人就侧躺在床榻之上。
“昭婉,可好些了?”高篱嗫嚅问话。
一旁的两位小丫鬟见着公子哥前来纷纷福身施礼。
然,高篱无心与她们多言,遂一挥衣袂道:“你们先下去,这里有我。”
挥退两位小丫鬟,高篱坐在床沿,深情地瞧向面上苍白的爱妻。但觉她柔荑发热,螓额细密香汗渗出。
昭婉无力地侧回玉体,薄衾覆身。“夫君,奴家给你丢脸了。”
“傻话,你一心为我高家与为夫勠力而行,为夫都瞧见了。醉酒之人需多饮些茶水解酒,而后歇息些时辰即可缓解。昭婉,你无大碍为夫就放心地安顿薛神医与文琪去了。”高篱说着,手儿紧攥着她的柔荑舍不得松开。
她嘤咛着,无力地说:“夫君去吧!记得多带些暗卫…….”
“嗯!为夫明白。”高篱低下头颅,在她虚汗的螓额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随之,他才松开她的柔荑,转身离开。
吩咐何妈妈小心一旁伺候着,高篱这才去寻孔多海与文琪。
倒是被这大户人家的奢靡气势给震慑住了,文琪那双明眸入神地左瞧右看。孔多海则眸光定定地停在一幅名画之上。
高篱匆匆赶来,这第一眼就扫到了文琪的侧颜,娇俏可爱而不乏小翠的泼辣。话说高篱就是乐意女子有这几分泼辣,那般他更消受的怡悦。
然,师傅在旁,高篱自然懂得分寸,先得尊师才好,遂,近至孔多海身旁问道:“前辈瞧着如何?这幅名画乃是晚辈花两千两纹银买来的佳作,若前辈喜欢,晚辈就送于您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不能要。我只是看看便罢了。哦!公子,宝地皆瞧过了,比之府上虽然简朴许多,但亦是绝佳的世外桃源。”孔多海不辍点头。
文琪眸光清润,回头瞧着高篱。仿若有些恍惚,只觉着有些晕头转向。不过,文琪刻意淡定,心下估摸着几杯香醪不至于此,定是被这高门大户人家的豪阔震慑住了。方才还听得师傅说起高家府上比之玉竹居还要奢华,那般该多么富庶啊!
“好!晚辈这就安排车马。”言罢,高篱吩咐身旁的小厮速速去知会马夫。
……
高府再度迎来天下冠绝的神医,夫人那是满脸堆笑地速速赶来,亲自迎接。
“有劳薛神医,我带高家阖府上下人等谢过您!”夫人竟朝孔多海施礼。
孔多海立时回礼。“不敢,我乃凡夫俗子而已,无需再唤什么神医了。夫人也不必客气,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也算有缘,既然能替高府做些事,那我就尽力而为了。”
孔多海如此客气,夫人当然更加欢喜,遂安排周管家去准备两间上等厢房,安顿他师徒二人。
此时,从桂庑里盈盈走来的思虞瞧见夫君,立时笑容粲然地近至高篱身旁。“夫君,你又带回薛神医了?”
高篱本不想与思虞多言,但文琪尚未走远,若被她瞧见他冷漠峻厉的话,岂不是有失公子的气度。
瞧着乐开了花的阴鸷娇娇妻子,高篱心下百感交集。“思虞,你这是去哪?”
“夫君,又不让我贱妾出府,这便在府里四处走走而已。”说话间,李思虞侧颜瞧见始终朝她夫妻二人看来的陌生庶人扮相女子。“那姑娘是谁?”
高篱回头。“她是文琪,薛神医的女徒弟,往后她便随薛神医留在府里。”
“哦!”李思虞微蹙眉额,眸光闪出一丝别样的光泽。
虽然穿着朴实,但文琪那张清秀的面容还是被李思虞给瞧的一清二楚。倒是会察言观色,李思虞那对泛着别样光泽的双眸穿插于夫君与文琪。她算是瞧出了端倪。因着高篱瞧去文琪的模样过于深隽,而文琪一个女子家竟然亦长久地瞧向他们。
李思虞迈开莲步,朝向文琪。然,文琪发觉不妥,这时才转身欲走,去撵上师傅。奈何,李思虞清音婉转地唤道:“文琪姑娘留步,我有话对你说。”
文琪这才停下,回身,盯着锦绣衣帛的大家族女子。从未见过如此雍容华贵的女子,且肤白貌美,举手投足之间轻盈飘逸。
“姑娘便是薛神医的女徒儿?”李思虞先启开朱唇问话。
文琪抿唇一笑,微微再启开。“是!不知如何称呼小姐?……”
“这是我家少奶奶!”随在一旁的冰玉立时点拨道。
“失礼,还请少奶奶谅解。”文琪言说不卑不亢,虽然礼貌了许多。
“文琪姑娘为今芳龄可否告知?”李思虞面含和温。
眨了眨双眸,文琪略作思忖而后道:“我今年十七岁了。”
“哦!”李思虞虚惊一声。“妹妹大好年华呀!”
高篱不解李思虞何意,自然跟上,立在文琪对面,高篱眸光泛出一丝情愫瞥向文琪。“思虞,不若你带文琪去她的厢房吧!哦!顺道添置些家什物件的。女子家的,初初来我高府,对府上并不熟识,就安排几个小丫鬟伺候文琪。”
李思虞连忙说:“好!夫君放心,这些事思虞一定安排妥当。”
然,文琪听到丫鬟伺候她立时便摇头道:“不必了,我一个乡下姑娘家的,习惯了自个服侍自个,不用别人来伺候我。”
“哎呀!傻妹妹,你怎么服侍你自个,你头回来我们高府,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人帮衬着你,你说怎么成呢?府上丫鬟多的是,我从我身旁拨几个过来伺候你就好。待你熟识了高府,往后你再自个服侍你自个吧!”言毕,李思虞盈盈一笑,巧笑柔媚无限。
实则,这番言行都是做给高篱看的。李思虞倒也用心,拉着文琪的纤手便同她耳畔说着悄悄话。
倏尔,文琪竟然笑开了韶颜,抬袖便挡,免得被高篱瞧去她的娇容。
“你们说什么如此好笑,不妨说来带我一同笑笑。”高篱面上早已春光灿烂。
然,李思虞娇娇地白了高篱一眼。“女儿家的秘密夫君问来作甚?”
高篱怅然,敛去笑容,拉长了脸,佯作生气地说:“不说就算了,我去招呼薛神医了。思虞,文琪就交给你安顿了。”
瞧见高篱佯装生气的模样,一旁的冰玉亦赔笑,而后她自告奋勇。“少奶奶,不若这先头几日就让奴婢服侍文琪姑娘吧!待文琪姑娘认得了些奴婢再回您那伺候您如何?”
岂料,李思虞敛去面上的笑容,似乎对冰玉这般见风使舵的做派心生反感。然,当着文琪的面,当着夫君的面她亦不便发作,遂摇摇头。“不用了,我自有安排。”
冰玉知晓方才的失言,遂连忙垂首福身施礼。“是,一切听凭少奶奶做主。”
高篱装傻充愣,也不想管这主仆二人的是非,反正他所爱之人已经委身与他,这刻虽然醉酒卧榻,不过并不妨碍他夜阑时分赶回玉竹居与她同床共枕,缠缠绵绵。
“嘿嘿”一笑,高篱便迈步离开,赶去撵上薛神医。
而此刻,李思虞则再度打量一番这个容貌出众的乡下姑娘。随之,她便将文琪安顿在了夫人吩咐的那间上等厢房。但,李思虞遣来两名身旁的小丫鬟,说是伺候文琪,实则命小丫鬟留心文琪的一举一动,乃至文琪与府上人等的交集,尤以日后与高篱的往来。
不消说,李思虞留心了夫君与文琪,她暗中盘算,也谋划了一番,无论如何,讨好夫君为首要,她还想多得夫君的宠爱,若如此她能早些有喜,日后为高家留下子嗣,她的地位必定安然无恙,而她亦不必担心昭婉会取代她,即使她以一抵三,她也不在乎芊芊与伊伊,惟看准机会灭了昭婉便可高枕无忧。
从未放弃争宠夺爱,李思虞扪心自问过,她真正爱上的男人决计不是高赋,而正是改醮的高篱。她爱他超越了一切,甚至有朝一日为他去死兴许她都愿意。然,她亦独自喟然长叹过,夫君可知道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