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琪并不在意这般奢华的好日子,她一门心思担忧的是师傅的执着。因师傅从未医治过像高学古这般的怪症,为了尽早医治高学古,师傅可谓没日没夜地翻阅随身带来的医书,而后冥思,提笔挥毫,写了许多方子,再之后便背上竹篓去玉山寻找可用的草药。
三日来,几道方子皆试过了,高学古并未有甚好转,反倒因着喝下这苦嘴的药方而越发的避之。都是夫人耐心相劝,高学古才勉为其难地接受。
自打两杯香醪下肚便醉酒之后的昭婉在何妈妈的照庇之下,直到翌日,昭婉才恢复了身子。
高篱夜阑赶去欲同昭婉同床共枕亦难以成行,是故,待昭婉酒醒之后便留在玉竹居不愿回府。
想来,三日已过,府里小厮们传话说老爷未见半分好转,昭婉倒有些急躁起来。每日与夫君甜甜蜜蜜,温香软玉的,可人家贵客却显得被怠慢了。而况,公公毫无恢复记忆的希望,且还加重了猜忌,不肯再喝孔多海配制的苦药。
拉着夫君的手,昭婉清眸泛滥出澄波澹澹。琼颜瑶鼻,秀美无匹。这般佳人毫无娇羞地盯着夫君看,面上还多了几分凝重。
“怎么了?昭婉在想些什么?”高篱不解地瞧她。
“没什么!不过是担心公公。夫君,孔多海医术再高,但他从未医治过像公公这般的怪症,你说,孔多海会不会只是虚有其名呢?”
“别瞎说!薛神医非同一般,他只不过未找到医治父亲的良方,待多试几服药,兴许就会有法子。那时,薛神医必定会加大剂量,一气治好父亲的。”
摇头叹息,昭婉并不全然赞同。“夫君,暂且不提孔多海多有本事,光光就你我夫妻二人求请人家去府上这一说就该好生敬重人家。而你我夫妻二人却都留在玉竹居逍遥快活,夫君你说我们这样冷漠的待客之道是不是过分了?”
高篱张大嘴巴,思忖一番。“昭婉说的极是,我们不留在府上就是对人家的不敬,须知娘亲再好生款待,但令孔多海愧疚的人还是你呀!”
“夫君会错意了,昭婉的意思是说我与他见着心下反倒不快。可你不同,孔多海对你颇有好感,若夫君你留在府上与他多有交谈,起码人家知道你尊敬他,看重他,否则,若他心生怨恨,消极怠工,只怕公公的顽症难以见好呀!”
“不会!”高篱摆摆手。“薛神医不是这样的人。他现今脾性完全大变,乃是兼爱天下苍生的好神医。”
夫君怎么说,昭婉都不会平复心中的怨恨,十九年来的变故让她无法面对。想起孔多海曾经的穷凶极恶,害的椒城顾家与襟州程家的两位女儿都与亲娘、亲爹别离了十九年,昭婉更加凄惨,连亲生父母最后一面都不能见上。起码,顾瑶含没见过亲爹,但亲娘——徐秋娘可是见上了。
想起徐秋娘,昭婉心中便多了一丝牵挂,而况师弟——大春还在椒城顾家呢!
“又分神,想什么?”高篱伸手便抚触她的玉臂。
摩挲滑动,高篱垂首瞧去她那雪滑的玉臂,白皙透润,犹如她的琼肌雪颜那般细嫩如脂。
她用力一推。“夫君大白日里也不嫌臊得慌,若被人瞧见了怎好?啊!跟你说正事,我想念义母了,不若我去椒城见见义母,你也好离开玉竹居几日,留在府上多关注孔多海吧!”
“这……不过昭婉你且听为夫说两句。”他清清嗓子,而后又道:“昭婉,往时的孔多海再怎么恶毒,可如今的他心宽仁厚,我觉着你就谅解他算了,总不能将过去的旧怨记恨一辈子吧!在你离开玉湘城前你就应承我一回怎样?”
这般要求确实令昭婉为难,她登时说不出话来,虽然红唇启开。
谅解一个害了她的人,昭婉无法释然。可孔多海真的变了,如今的孔多海让人敬仰,别说夫君对孔多海格外敬重,就连何妈妈亦见了孔多海之后便在昭婉她耳边大为赞赏薛神医的与众不同。简直就是仙风道骨,毫不逊色天上的神仙。
人人都敬仰的薛神医竟是孔多海,就是那个穷凶极恶的歹人,害的她程昭婉遭遇人世凄凉的恶徒。
玉趾前迈,她朝向自个的寝闺,秋风入凉,转眼已是一年之前。还记得一年前与夫君的巧逢才开启了他们之间的爱意相连。时光匆匆,金桂飘香的古家后花园,她与他的第一次不快相遇。
高篱随在昭婉身后,入了寝闺,芳香四溢,这里有昭婉的精心布设,还有她摄人心魄的淡雅体香。
不知爱妻在冥思什么?高篱又不想打扰她,这般便独自坐下。
“夫君,昭婉想过了,我答应你便是。”她突兀启口。
高篱扺掌,谕赞道:“这下好了,为夫心中的一块大石算是落地,我也安心许多。”
“嗳哟!夫君,我是为了高家,而且我也打算在离开玉湘城之前才会如此,并非我真心实意就不记恨孔多海,夫君千万别想错了。”
只得无奈地摇头,高篱不说别个,此时此刻他只想与昭婉耳鬓厮磨,将她拥入怀中。遂,他连忙起身就伸手搂去昭婉的蛮腰。贪得无厌的嘴巴就朝昭婉的玉颈之处亲去。
他意图半推半就,然,昭婉却不吃他这一套,柔荑一推,他便后撤了好几步。须知,习武之人微微用力,愣是高篱这等健壮高大的男子亦招架不住的。
“真是不知羞臊,大白日里,夫君意欲何为?”
“嘿嘿!没甚,我只想在你耳边说话。”
“作甚?这里又没旁人,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撇了撇嘴,高篱道:“忘了,不记得方才欲说什么了。”
剜了他一眼,她诘责道:“夫君可知,昭婉就是看出你沉溺女色之中,遂决心离开些时日,也好让你留在府上安心署理庶务,再个每日里与孔多海见上面,过问他所配置的药方,起码令孔多海觉着你看重他,而不是轻慢。”
颇觉无奈,高篱摇摇头,腹语:你走了又如何?若我回府里,还是可以沉溺女色啊!除了你我还有三位美貌娇妻呢!
自然,这番话他是不敢朝昭婉说的。不过,孔多海好心留在府上替父亲医治,而他这个为人子的却似乎漠不关心,整日里就想着来玉竹居感受最爱的美人温香软玉,卿卿我我的,这必定会令人多有微词的。
“也罢!我回府里就是,不过,昭婉你得应允我,去义母那最多十天半个月的,否则,我就撵去与你相会。嘿嘿!”
没好气,昭婉抿唇轻叹。“行了,奴家听你的就是。不过,你可也记住了,如今高府四面受敌,并不太平,你这个当家人可不能掉以轻心,需处处小心应付。”
“那是自然,我并非驽骀之人,昭婉难道不知?”
懒得搭理,昭婉秋水眸扫了扫床榻,而后莲步便迈,绣枕之下藏在另外一柄乌金短剑。取来,执起,递给高篱。
“夫君,你我各自一柄防身,我今日就随你去府上向婆婆辞行,另则与孔多海照个面,明个我也好早早起身赶去椒城。”
高篱当然乐意,他希望趁此良机一举化解昭婉与薛神医的旧怨。
既然昭婉这般安排,高篱便吩咐小厮置备车辇,一路与昭婉就往府里赶去。
然,他不知,林密之处早有歹人伺机拿他,且为得便是在楚三豹那立功讨好。
车辇穿过林密深处,就欲奔向大道,而此刻,早有埋伏在草窠、灌木之中的歹人立时一并窜出。
不待高篱反应过来,昭婉便掀开帐幔,那外头可是刀光剑影,高府暗卫们正奋力厮杀来犯之敌。
“夫君,不好,有人欲对你不利。”昭婉说话间眸光如电盯向远处。
未待高篱开口,昭婉已然下了车去,柔荑下探,腹间的乌金短剑便被拔出,暗华闪动,但见她跨奔疾走,乌金短剑举起、划下,一歹人便立时倒地。
鏖战激烈,歹人为数众多,高家暗卫不过十多人,竟被四五倍的歹人围得水泄不通。高篱被四名暗卫从车上扶着下地,而后四名暗卫将他护卫于中心之处。以防范歹人从四方攻来,再者也防备歹人使用弓箭等暗器。
厮杀奋力,昭婉担心夫君安危,时刻回头瞧瞧才会放心。
话说曾经的高家女教头也不是虚的,武艺之高令其他暗卫纷纷折服。能与昭婉武艺相当的暗卫恐怕除了暗卫头头之外,皆不是她的对手。就凭此刻她手起刀落,已经撂倒五六个歹人了。
风起尘沙,潇潇秋凉。两方人等缠斗更浓。忽听歹人头领扬声大呼道:“弟兄们听着,速速拿下高家公子有重赏。”
一番鼓动,歹人们个个杀红了眼,遂都瞧向车辇处的高家公子。
虽然高家暗卫头领已然发出求救号令,然,四处埋伏的暗卫就算离得近也需些时候的。而面对多于己方数倍的歹人,暗卫们渐渐显露败迹,纷纷回拢,将高篱围在护卫圈圈之中拼死迎敌、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