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篱急忙便去寻找封血膏,按说此等神药膏当然会被昭婉随身携带。然,高篱在昭婉的腹间摸了个遍亦未找出,他越发的焦虑不已。
翻箱倒柜,他立誓必须找出封血膏来。这当口,何妈妈端着空空的、洗净了的木盆踅回。瞧见二公子怪异,遂连忙问道:“二公子这是在作甚?”
“我在找一样宝物。”
“是何宝物?”
高篱估摸着何妈妈未必知道,遂不愿细说地随口道:“封血膏!”
“哎呀!”但见何妈妈放下木盆,使力一跺脚。“对对对!少奶奶就将封血膏放在老奴那供我琢磨、效法制作呢!老奴这就去取来。”
原来如此,高篱遂颔首,等她。
须臾,何妈妈健步如飞般地赶来,封血膏抹在昭婉伤口最深的香肩处。奈何伤口狭长,这点封血膏根本不够用,高篱与何妈妈只能焦急地等着暗卫早些将薛神医给接来才好。
时辰分毫度过,高篱与何妈妈都急得坐立不安。还是何妈妈的儿子、儿媳来劝,何妈妈才同高篱一道离开,留出静谧的寝闺让伤重的昭婉好好歇息。
回想方才的激斗,高篱甚觉后怕,要知道高家十多名暗卫护送都遭到敌方埋伏,差点将己掳去,又将少奶奶活活砍死。若是换作芊芊、抑或是李思虞,她们二人皆毫无武艺,遇着歹人岂不就等着束手就擒了。
如今的高家处在风口浪尖,这话果然不错。昭婉说的如此的贴切。然,这些歹人究竟来自何处?受何人指使呢?会不会就是楚三豹派出的喽啰?抑或是冯开,甚至于不小心遇着了山贼?
话说玉山历来太平,没甚山贼出没,也与官府缉拿得紧密不可分。曾经数年之前有几个流寇遁入山林祸害周遭百姓,很快便被宋知府派出的捕快全数就地斩杀,从此这玉山便安享太平。直到楚二豹暗中在玉山建造匪寨,但也未曾暴露,只暗中与古家古老爷勾连私造官银罢了。
排除山贼祸害,那便与楚三豹,或是冯开难以分割了。其中一人必定是幕后指使人而无需多疑。
咬牙切齿,高篱左拳连连砸向自个的右掌。心中的怒意犹如奔腾的岩浆,就要喷射而出,炸裂而开。
何妈妈与儿子、儿媳说了几句话便遣去他们。近至二公子身旁,她强忍悲伤宽慰他道:“二公子,别担心了,薛神医只消赶来,少奶奶必定无碍的。”
“昭婉流了那么多的血,面色都苍白了。何妈妈,这个害我高家人的仇人我非得找出将他灭了才能解下我的心头之恨。”
“二公子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尚未查出,不过,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我待会就去瞧瞧,派人再去访查,非得找出谁人如此大胆害我高家人。”
高篱使力地攥紧双拳,就算曾被昭婉意外割伤的手掌此刻亦有些生疼,他也忘了松开,怨恨从未有过如此的浓烈。
艰难熬着,时不时赶去昭婉寝闺里瞧瞧,而后又垂头丧气地在竹庑里怅然无助。都怪自己没本事,毫无武艺,又不会医术,瞧着昭婉倒在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
夜月皓**,繁星缀空。高篱饥肠咕咕,可他却没半点心思用晚膳。进进出出寝闺不下于数十次了,可薛神医始终未曾赶来,难不成薛神医也如他一般遭到歹人的围困?或是派出的暗卫早就被歹人杀于某处?
他无法平静,心思过重,来来回回。风清月朗,这般良辰佳景,按说换作平日里,他早就与她漫步临水轩,听风赏月去了。
爱妻生命垂危,高篱如何定下心绪?何妈妈劝说两回,高篱都断然拒绝用膳。踽踽来回,心中想过许多个可能,但起码他知道来者决计就是冲着他的。
夜阑风凉,不同于夏日闷热,这秋日可不能随意挨凉了。何妈妈又来劝说,让二公子不如去昭婉的寝闺里待着得了。也免去留在竹庑里被秋凉风吹。
陪在昭婉身旁,他的心更显苍凉,心爱的女人就这样动也不动地闭目昏睡。
在煎熬中又过了半炷香的时辰,此时,玉竹居内嘈杂之声顿起,高篱双耳静听,因着他一直都在等待薛神医的到来。
果然,他听出了熟悉的声音,正是薛神医与何妈妈说话之声。
孔多海健步随在何妈妈身后,一同进入寝闺,眸光与高篱相对,却没心思与他招呼。蓦然间,孔多海一对老眸便定定地瞧向昭婉。
琼颜煞白,红唇亦乌青。吐纳极其平淡,孔多海赶紧回头对高篱道:“公子快快助我,若再迟上半刻,恐少奶奶性命就要丢了。”
“啊!?……”高篱算是彻底慌了神。“我……我如何助前辈?”
“把你娘子扶起,赶紧擦洗伤口,一会老夫要替少奶奶施用封血银针。”孔多海老眸转向何妈妈。“还烦请何妈妈依照我的说法给少奶奶扎针,万不得错扎了。”
“好好好!老奴全凭神医提点。”何妈妈这便与公子一道重新为昭婉擦洗了玉背。
孔多海背对着三人,一缕髭须,而后从随身带来的褡裢里取出三瓶封血膏。“有劳何妈妈再度替少奶奶敷上。赶紧的,少奶奶失血过多,再耽搁恐失血而亡。”
何妈妈岂敢耽搁分毫?她历来缓缓的举止此刻亦矫健了起来。二公子扶起昭婉,而何妈妈则一气就替少奶奶抆去了后背上的草药。这会,全数敷上神医带来的三瓶封血膏。
待何妈妈再问之时,孔多海则告知何妈妈先扎哪个穴位,再扎哪个穴位,而后,孔多海才平复了几分,稍稍淡定后,他才道:“公子、何妈妈,少奶奶无大碍了,且不会有性命之危了。但,少奶奶失血过多,我看需卧床静养几日才能苏醒。你们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孔多海料定何妈妈与公子应是将昭婉的衣裳都穿了回去,是故,他回头,慈温的双眸就瞧去面色苍白的女子。
唉声叹气,孔多海似乎比高篱还显得担忧。从未有过的焦虑,就算在府上替高学古医治之时都未见孔多海这般的焦灼。
高篱不知昭婉伤势的危险,以为冠绝天下的薛神医亲自施治必定无碍。然,他岂能知道,孔多海虽然医术天下冠绝,但对一个都快丢掉七成性命的凡躯女子他差点就无能为力了。
“前辈,昭婉真的无碍了?”高篱眉峰高蹙,惶急不已。
孔多海颔首,“虽无性命之忧,但少奶奶失血过多,如今身子料定虚弱异常,老夫暂时就留在玉竹居随时听凭公子差遣。倘若少奶奶有甚不适,公子、何妈妈可随时唤我便是。”
抱拳,施礼,高篱感激道:“全指望前辈了。”
摆摆手,孔多海道:“无需!老夫着实困乏了,还请公子替老夫安排厢房,老夫就留宿几日。”
“好,晚辈这就为前辈置备清雅厢房。”高篱说罢,眸光瞧去何妈妈。
何妈妈立时二话不说就转身去亲自为孔多海洒扫铺床。
夜不能寐,高篱遣去何妈妈,独自伏在几案之上略作小憩。心如刀割,无时无刻不在替昭婉担忧。
孰料,何妈妈亦不能入睡,间隔半个时辰她就会悄悄赶来查看。待确定昭婉无碍她才离开,周而复始,这秋风夜,明月残处,凌晓时分,何妈妈顾不得困乏便去庖房备好了早膳。
高篱前后约莫也只睡下不足一个时辰。但,他并未觉着困乏,近至床榻旁,伸手去抚她的螓额,清凉温润,细软吐纳,她倒安稳。
一番盥洗,孔多海便匆匆赶来,求问高篱可否入寝闺,待高篱允准后,孔多海这才步入。老眸瞧去,而后孔多海便对高篱说道:“二公子,少奶奶伤势过重,老夫觉着得喂她吃下回魂丹才可。”
“昭婉昏迷不醒如何喂她吃药?”高篱无奈地问。
“公子且将少奶奶扶起,老夫先替少奶奶打通血脉,而后再施药可报功成。”
自不用说,高篱只管听令,依照孔多海的说辞便将昭婉轻轻扶起。
也听闻过江湖人中有一种运气疗法,待恶疾、伤重之人昏迷不醒之时,施治之人便会使出。进而打通恶疾、伤重之人得紧要血脉,随之便可设法救治。
岂料到,孔多海便有此本事!然,略作思忖,想来孔多海曾经也是为武艺功底不俗,行走江湖的男子。如此,他竟休学了这本事亦不足为奇。
一气拍打,孔多海命高篱令昭婉昂起头颅,而后便让昭婉的玉体斜靠在高篱的胸前,孔多海便可为昭婉灌下清茶,一并将手中的回魂丹给昭婉吃下。
大家皆不敢确定昭婉何时会醒来,孔多海留在玉竹居已然三日了。这会,他又早早起床,敲了敲竹门,待高篱允准,他才推开竹扉入内。
不曾想,昭婉会昏迷三日三夜。孔多海为了早些救醒昭婉,可谓一连三夜都寐不入眠。本就旧疾难愈,此刻他也几乎厥倒了。
“咳咳咳……”孔多海接连咳了好些声。这会,孔多海先赶来玉竹居,第二日,文琪便随后跟来。而同样留宿玉竹居的文琪亦起了个大早,她听到师傅干咳不辍,心下担忧,连忙快步进入寝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