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昭婉面上多了淡淡红润,吐纳渐趋平缓,可鉴昭婉就要苏醒。“好!甚好!少奶奶不多时便会醒来。”侧颜,看着文琪道:“文琪,你这几日就留在玉竹居好生照看少奶奶吧!待她恢复几成之后你再去府上。不过,你也大可放心,为师一人在府上也会照看好自个的。而况,公子派人监督,随时都会提醒为师该什么时辰,需寐下而不许为师耽搁了。”
文琪瞥向高篱瞧了一眼,她心下更欢,对公子细心安置自然满意。想来师傅不愿少奶奶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他,彼此见着反倒尴尬。而况,高老爷顽症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治愈,师傅急着赶回高府的确在理。
设若师傅离开,此玉竹居便只剩下公子与何妈妈了。虽然何妈妈深得公子看重,常常会以半个主人的身份来来去去,但何妈妈做菜更得公子欢心,是故没多少机会整日就留在公子身旁闲说。如此一来,她便可与他独处一些时候,她会看见他冠绝天下的俊颜,与他闲说家长里短。亦可彼此羞涩相对。好,真个太好了。师傅走就让他走吧!
可,文琪面上却故作依依不舍,噘起朱唇。“师傅,文琪怕应付不来。”
“有何应付不来的?为师的顽症你都可抑制,难道少奶奶将醒,你替为师多留几日查看都做不好吗?放心,为师写好了方子,待少奶奶一经苏醒,这几日你便按照方子替少奶奶备药,设法尽快令少奶奶恢复一些,而后再慢慢食补,那时你若担心为师再来府上也可。”
文琪垂首不言,算是默许。此刻,她芳心暗自欢愉呢!若公子真的爱慕她,就算日后做他的偏房也好啊!这等高洁的男子,这等容貌冠绝的夫君,就是与他再度牵手也会如沐春风般的舒活呀!
高篱自然得客套两句的,毕竟孔多海的医术才挽回昭婉的一条性命,否则,昭婉可能已经香消玉殒了,想来都觉着后怕。
高篱抱拳施礼。“前辈,就让晚辈多派些人手护送您去我府上,免得再遭埋伏就迟了。”
孔多海颔首,对高篱的安排表露赞同。
何妈妈低眉顺眼,对当今天下独一无二的神医那是崇敬非常,如同见了仙人一般立在一旁。
然,孔多海却毫不作势,憨厚亲善,朝何妈妈施礼,算是道别。
就在何妈妈受宠若惊,打算回之以礼当口,昭婉竟嘤咛一声,轻轻侧了侧身子。
啊!莫非她就要苏醒了?大家都将眸光全数瞧向床榻那处。
文琪莲步移动,近至昭婉身旁,查看一番。突兀间,昭婉睁开秋水眸。她第一眼瞧见的人就是文琪。
有些恍惚又有些悚惧,昭婉企图撑起身子,岂料,钻心的痛令她赶紧作罢。眸光又瞧了瞧夫君与何妈妈,还有那令她冤仇不消的孔多海。
“夫君,我痛!”她显得无力,柔弱不堪。
高篱回过神来,赶紧跨步近至昭婉身旁。“昭婉,你终于醒了。”说话间这堂堂七尺男儿竟泪流满面了。
蛾眉紧锁,文琪侧望高篱悲伤难制的模样,说来好笑,可她的芳心却觉着堵塞不畅,为何?自个真的爱慕上了公子哥了吧?
躲也躲不开了,孔多海只得抱拳朝向昭婉道:“恭喜少奶奶闯过鬼门关。”
昭婉的柔荑轻轻伸出,已然抚向心爱的夫君,此刻听到刺耳的仇人说话,她眸光一翻,瞪向孔多海。“没什么好恭喜的,我这等粗鄙的江湖女子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就被阎王爷收去的。”
高篱敛去五分悲伤,连忙正色道:“昭婉,别这般对薛前辈无礼。多亏人家你才保住性命的。”
“夫君不必多言,有何妈妈在,料必我也死不了。”龇牙咧嘴,昭婉稍稍一侧身便觉着疼痛不已。
何妈妈听言,此刻也该她现身言明一切的时候了。而况,薛神医就是她心中的仙人令她尊敬呢!“少奶奶,可说不得这些话了,这回老奴差点就断送了您的性命,幸亏薛神医及时赶来,换了药方才救回了您的千金之体。否则,老奴就是死一万次也没法对得起您了。”
柳叶眉轻颦,昭婉猜也该猜到,孔多海不会无缘无故赶来玉竹居,定是自个的伤势过重,何妈妈应付不来,夫君这才把孔多海从府里给接了过来的。
奈何,怨恨如冤魂一般始终散不去,久久在她心中纠缠不放。转念一想,自己的性命竟是孔多海从阎王爷那救回来的,那般,孔多海岂不是成了她的恩人?
昭婉不再怨恼地瞧着孔多海,清眸流盼,她如今可是伤重在身,多么柔弱,多么需要夫君的百般怜爱呀!
高篱泪如泉涌,在大家面前实在有失仪容。昭婉即使玉体疼痛,但她瞧不下去夫君这般喜极而泣的悲伤,遂,轻抬柔荑,替他拭泪。
“哎哟!”她嘤咛一声,乃是玉背伤口刺痛令她无力,并且煎熬。
“少奶奶,老夫为了尽快救醒你,施用的封血丸对你医治,可封血丸亦有不足之处,待你醒来便会觉着疼痛难忍。是故,还请少奶奶别乱动,老夫保你三日之后必定不会再这般疼痛,且恢复五成体质。”孔多海慈蔼地瞧着昭婉。
不愿瞧见仇人,昭婉只依法抽回柔荑,平静地侧卧着。
“醒来就好,起码不用担心少奶奶会不会……呸呸呸!瞧老奴这张臭嘴。哈哈哈!既然少奶奶三日后便能恢复体质,这般还请薛神医多留玉竹居三日吧!否则,若三日里有个什么别个需要的您又不在这儿可如何是好?”何妈妈自然奢望孔多海多逗留几日的,因着她在与孔多海随意说起的闲话之中亦听闻了薛神医不同的医治手法令她获益匪浅。
“高老爷一日不恢复记忆,老夫就难以安心,我想早日回府上了却此事。”孔多海说话间显得几分忧虑。
话说,高学古整日在府上游走闲玩,但却不见他半分恢复的迹象。孔多海虽被天下人称誉为神医,但唯独对此回的病者无能为力,用尽法子依然不见好转,为此,他也暗暗下定决心,非得医好高学古不可,否则,他还算什么神医?
高篱自个抆去面上的泪痕,起身,瞧向薛神医。“前辈,家父的事就全指望您老人家了。昭婉有文琪在,晚辈也放心。前辈若想赶回府里,晚辈这就派人护送。”
“好!有劳公子安排。”孔多海去意已决。
唤文琪出了寝闺,孔多海交代了几句,而后他肃然地盯着文琪。“为师的话可千万记住了,不可生那般的心思。”
文琪半分娇嗔、半分气恼地一跺脚道:“师傅,徒儿知道了。”转身,文琪又回到寝闺。
孔多海显然有几分焦急,一抬手欲唤文琪回来再说几句,终究他还是作罢,摇头叹息。
高篱安排好暗卫人等,此刻踅回,与孔多海又客套一番,亲自送孔多海上了车辇,他才拔腿径奔回昭婉的寝闺。
瞧着爱妻面色煞白,高篱心都快碎裂了。健步迈开,近至床榻旁,坐在床沿,示意何妈妈去备下些汤羹。
文琪从案上取来纸笔,一边琢磨着写下药方。而后,她拿去递给高篱。“公子,家师交代,这药方可缓解少奶奶后背的刀伤之痛,就请公子命人去取吧!”
高篱接过,低眸瞧了瞧,与先前何妈妈常常配制的药方的确差异不同,虽然高篱不知道几味药方究竟何用,可他知道这药方必定是薛神医区别平凡郎中的精妙之本事。
抿唇一笑,高篱抬首瞧了眼文琪。虽未启口说话,但这双俊目闪闪烁烁,犹如星眸光泽浏亮。
文琪不觉间就心绪惶惶,闪避眸光,以免此刻昭婉瞧出不妥。
秋水眸瞧了眼文琪,急急瞥向他处。应是她未瞧出夫君与文琪面上有异。
“烦请文琪姑娘照看昭婉一会,我这就去问何妈妈取药。”言罢,高篱便离开。
寝闺内只剩下两位女子家。秋爽气凉,清芬四溢。文琪静心嗅了一口令人陶醉的气息。润透心神,除去药味之外,还闻到令人舒心的气流,看来就是……就是昭婉的体香吧?
背对着昭婉,文琪挪步去竹桌旁坐下,执笔挥毫再写了一服药方子,而后她却摇摇头,重新写过一剂药方子。看了看,思忖一番又觉着不妥,遂又重写。
昭婉趁她不备,偷偷瞧去文琪的背影。素淡无奇的乡下女子,可她却是冠绝天下的薛神医女徒弟啊!
自个对孔多海怨恨难消,但对文琪姑娘绝无怨恨,而况文琪姑娘与己相似,都是苦命的女子。如今还好,文琪终究寻得亲生父母的下落,一家人得以团聚。
不知为何,昭婉对文琪姑娘毫无厌恶之感,反倒对她有些亲近的愿想。想来自个有姊妹,又有伊伊姐姐这位武艺不俗的江湖同道之人,再个又视知语如同妹妹般疼爱。
哎呀!想起知语被夫人要去,昭婉心下就有些不舍。但,夫人体虚,昭婉最信任的便是知语,遂将知语留在夫人那用心服侍夫人,昭婉也更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