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神秘来客究竟何人呢?高篱边走边想。步伐加速便赶去博雅堂。
但入堂内,一位面黄肌瘦且又熟识的男子与他四目相对。
高篱猜测的面上顿时散去疑惑,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石兄啊!幸会!幸会!”
“高兄!石举又来叨扰!”
“求之不得。石兄大驾光临,高篱万分高兴呢!哦!石兄近来一切可都安好,高篱早有心去约见你,但府上庶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这便给耽搁了。”
石举淡淡一笑。“高兄府上之事我也略听得一二,是故,危机当前,石举不得不赶紧来此同你说明要事。”
蹙起眉峰,高篱估摸着石举所说的必定与四王爷有关。但,许久未曾见着这位朋侪,且一干朋侪中就属石举才华横溢,人中翘楚,虽然他家景贫寒,可石举倒也达观开朗。不仅善酒,诗文更未曾靡费。对如此好学又热心之人高篱心下提点自个决不能亏待人家。
瞧见石举衣衫过旧,高篱想了想便道:“石兄,想你乃有旷世之才,却被埋没。石兄可曾想过来年为了日后可得锦衣玉食而去搏一搏?”
石举本欲同高篱说道要事,此刻,高篱却岔开话题,他不禁为此喟叹。“唉!我何尝不想呢!奈何艰难度日,内人身子越发虚弱,我不得不做些小买卖维持家计。”
高篱颔首,他听出石举的艰困所在。“石兄无需担忧,你也别再为小买卖操劳了。高篱虽然不才,但也懂得爱惜才能之人。为了不令石兄才华被埋没,高篱愿资助石兄。哦!我这恰好有五百两银票,你且拿去,从今往后安心攻书,来年预祝石兄一举高中出仕。”
言罢,高篱便从袖口之中取出银票递给石举。
自然,石举双眸圆睁,竦然不知所措了。须知五百两银票如此的巨资对一个全家一年仅仅几两纹银收入的石举来说简直如同见到了宝藏般的大喜过望。这刻他反倒傻愣愣地不知接还是不接的好了。
高篱和温一笑。“石兄无需客气了,区区五百两对我高家来说不算什么,你就收下吧!不过,石兄可记住了,再多的银子也无法令你高中,只能让你安心勤勉攻书而已。来年有什么造化也少不得石兄从此用不用功了。”
石举呆若木鸡,而高篱非得将银票往石举的手中塞去。石举却不自然地退却,奈何高篱心意诚恳,最终石举还是收下了这五百两银票。
但见,石举唇角颤颤,双眸便噙满了眼泪。“高兄慷慨大义,石举日后若能成就必定回报高兄的大恩大德。”
抆去眼泪,石举定了定心思,他这才想到该同高篱说的要事。“哦!石兄,方才我来此是有要事与你说的。”
“那便说来听听。”高篱应话。
“嗯!”石举颔首,而后吸了吸鼻子,眉峰蹙起,面上尽是担忧的神色。“实不相瞒,我那在四王爷身旁当差役的老表又来消息,说四王爷再度叁了一本宋知府,连带一干朝中的文臣武将及与宋知府有关联的商贾都细列了名单,其中就有你高家。”
高篱明知石举为此而来,但从石举口中说出他还是心中一沉,为高家的命脉而担忧。想来曾经自个只顾着吃喝玩乐,对高家所面对的世事纷扰他这位公子哥可从未如此忧愁过。如今他当家便明了父亲的不易,明了父亲为高家殚精竭虑地应付的艰难。
傻愣在原地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猜不透这四王爷究竟要怎样?话说王妃乃至古宁昌与高家都有渊源,近来越发的熟络,可四王爷似乎对此视而不见,依旧为了打垮宋知府而不遗余力连带高家一并对付。
话说一个小小的知府为何令四王爷如此记恨呢?难不成其间还有阴谋?可阴谋又是哪些呢?
“高兄……”石举见他始终不言不语他便启口。
“哦!多谢石兄告知我这些,就不知当今皇上如何看待此事?”
石举摇摇头。“这个……这个自然不知。我来此是想告诉高兄赶紧想法子应付才好,免得皇上下了狠心可就晚了。哦!但凭四王爷所作所为,石举斗胆猜测绝非是为了对付宋知府,可能宋知府上面还有幕后之人令四王爷痛恨,这才令四王爷决心铲除宋知府一干人等。但你高家与宋知府有些关联恐怕难以分割,免不了遭牵连啊!”
“我明白。多谢石兄提点,高篱会设法应付此事的。”高篱说话间都显得无精打采。
说完消息,石举便告辞而去。恁凭高篱如何劝说,石举也都婉拒留下用膳。
不消说,高篱也明白,石举神神秘秘而来,就是不想被别人瞧见他——石举与高家的交集。看来此回比之以往可要凶险的多了,高家风雨飘摇,说不定就得历经一场劫难。
一个人待在博雅堂,高篱来回踱步,心绪拥堵。
然,此刻,小丫鬟又来禀报。“二公子,少奶奶来了。”
“少奶奶?”高篱不禁蹙眉不解。
正猜测之时,李思虞已然莲步缓缓入了博雅堂。
“夫君!”李思虞在众人面前不忘礼数,朝高篱盈盈一施礼。
高篱赶忙虚扶一把。“思虞怎的来了,也不早些派人来说一声,我好安排暗卫护送。”
但见李思虞摇摇头。启口柔柔道:“夫君无需担忧,数十人暗卫已经暗中保护贱妾一同赶来玉竹居。哦!贱妾奉婆婆之命前来瞧瞧昭婉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原来高篱本打算隐瞒昭婉被歹人打伤之事的,以免娘亲与芊芊和伊伊担忧。可这会必定是薛神医回府上被夫人问出了所以然来,这般夫人便派李思虞赶来代为看望。
轻叹一声,高篱尽力缓和面容,多了一丝淡然的微喜。“思虞既然来了,也好,我就带你去门外瞧瞧昭婉吧!啊!昭婉伤势虽然缓解许多,但依然不可与人多说话,你我且去瞧瞧便罢了,也好让昭婉多多歇息,过了三日之后她便可大体复原,到那时让见谁都不用担心了。”
“什么?不能见人?这醒来了,竟不能见人?昭婉究竟是伤成哪样啊?”李思虞头回听闻伤者醒来还不能见人的怪事。
高篱想到文琪所说的话,他还得小心翼翼地对付,遵从文琪的说辞行事才好放心。遂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言。
李思虞虽然疑问重重,但夫君这般说了,她岂敢违背?虽然自个乃是婆婆派遣而来,但她决计只能顺从夫君的说法在竹扉外偷偷瞧两眼昭婉也就完事。
随在夫君身后,李思虞思忖不出个所以然来。真是怪了?话说薛神医突然急急被夫君给请到玉竹居而令婆婆疑问,几番探询之下薛神医道出缘由,可薛神医在她李思虞赶来玉竹居之前也没曾有过什么刻意的交代啊!
寝闺之外,竹扉微微启开。高篱指了指寝闺中侧卧床榻之上的昭婉。“思虞,你瞧,昭婉此回受苦了。不过,幸得薛神医医治,她性命得保,只需假以时日便能痊愈。”
李思虞凝眸看去,果真昭婉躺在床榻之上,一旁的小丫鬟远远地见着高篱与她便福身施礼,而后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半点响动。
说来也怪,昭婉这伤的实在不同别人,就算是公公——高学古差点一命呜呼也没听说不让人近身啊?而况,当时婆婆可是带着她们这些儿媳妇都去虔敬堂内屋看见近在眼前的公公的。薛神医在场也未曾说不许她们在旁啊?
不知为何,李思虞心里突兀生就一丝甜润。是见着她人受苦却令她怡悦的甜润。兴许,昭婉福大命大,此回逃过一劫,但,这样的江湖脾性女子日后必然安生不得,话说高家面对重重危机,昭婉武艺高强,高篱又是个软弱之人,全凭昭婉带领高家暗卫与强敌拼杀,一回两回,总有一天,昭婉若再涉险,恐性命就难以保全了。
面上平稳,瞧不出李思虞半点阴毒的心思。似乎她只是静心地瞧着床榻之上的伤者而为此痛惜。
高篱手指戳了戳李思虞,轻声道:“走吧!让昭婉好生歇息,你回府上回禀娘亲就说昭婉无大碍了。我留在玉竹居小住三日便赶回府里处置庶务。”
李思虞颔首。“好!夫君就安心留在玉竹居吧!贱妾回去便将这儿的一切如实禀明婆婆。哦!夫君可不能因着昭婉而累着了你自个的身子啊!”
他抿唇一笑,起码,李思虞乖柔的体贴令他心下舒活。
来至院中,何妈妈已然赶来,见着李思虞福身问候。随之,李思虞则拉着何妈妈的臂弯去到一旁问话。
高篱不便多言,遂吩咐左右,而后他转身就去临水轩。在他心中就算是与文琪待在一块也不愿与李思虞多待片刻。
文琪已然沉郁渊思,面上多了几分凝重。高篱轻咳两声才令文琪回神。
“公子,你见完客人了?”
“是啊!不仅见着客人、送走客人,方才思虞还来了这儿,我又安排一干人等势必平安送她回去呢!”
文琪蹙眉。“少奶奶因何来此?”
“还不是薛神医告知我娘亲真相!是故,娘亲才派遣思虞来看望昭婉的。不过,我依照你的提点,只让思虞隔着门缝往里瞧了眼昭婉,而后就让她回府,绝无叨扰到昭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