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牯牛潭(第二部)

十六、錢多了真的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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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大禾場又在挑燈夜戰。

竇為香把先智叫到小隊部,看清房前屋後沒有人,關上門,兩人倚桌商談。

“風亭,聽曾善明說,隊裏欠了供銷社一千多塊,你想賴賬沒賴成。有這事?”門外喧鬧不已,為香詫諤的嗓音,本來挺大,先智剛能聽清。

“這個老不要臉的,竟然敢先來您這裏說瞎話,惡人先告狀!”先智強壓對曾善明的憎惡,把前幾天對賬,昨天討錢,當晚聽壁耳,細細地告訴了為香。“真是財迷心竅了,麽事都做得出來。”

先智哪裏知道,曹老大與李老伏昨晚麵授機宜,交代曾善明遊說竇為香,拿稻子頂欠賬,兩下私了,隊裏社裏都不留話把,還要打聽清楚,運公糧的船,麽時出發,麽時靠謝仁口。他曾善明雖然銷了以往貪汙的舊賬,卻還想搭上他們倒賣糧食的邊兒,再撈一筆小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上人賊船,替人搖槳,他哪敢不聽,還顧什麽臉麵?

大禾場上高懸著十幾盞馬燈,燈光裹帶著男女社員歡快的笑聲,一起從門窗傳進來。竇為香麻臉漲得通紅。他心疼哪,心疼一千多塊錢,幾個月副業生產的收入,叫龜孫子們玩點小花招,就要這麽輕輕的打水漂了。還心疼六千多斤稻子,不明不白地往黑窟窿裏塞,喂了狼還能聽聲狼叫,這狗日的,連個聲響都沒有。不僅僅隻是心疼,他憤怒,他仇視,他痛恨,這幫國民黨的殘渣餘孽,人還在,心不死,夢想變天,想搞垮我們的公社,搞散我們的食堂,重過他們食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寄生蟲日子,叫老子們重受二茬罪,再吃二遍苦。狗日的們,休想!他再次看清了曾善明屁股縫裏夾著的小尾巴,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重新點燃了對這個表哥的怒火。這個老東西,舊社會跟著夏強德的聯保處搖尾巴,新社會了,夾起尾巴裝好人!為了自己貪占些油水,對當黨員的兒子女婿也不顧了,台上幾百號人的死活也不管了,隻想比別人過得好,給那幾個人當龜孫子也幹!良心叫狗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