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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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河兩岸的桃樹上,結了很多桃子。方小山偷過桃子,我也偷過桃子。方小山把偷的桃子裝在書包裏,我把偷的桃子裝在電工包裏,沒有人曉得。

因為桃子,我還跟李勤打了一架。

細究起來,我跟李勤打架,是因為方小燕。方小燕不喜歡他,他把氣撒在了我身上,說是我在方小燕麵前說他的壞話。怎麽可能呢?我雖然貪玩,喜歡交一些狐朋狗友,在背後說人短長卻不是我的風格。可是,李勤就一口咬定我在方小燕麵前說他的壞話了。

我家在縣城,一個星期隻回家一次。白天一般都在大山中的各個村莊之間來回奔波搶修,很累,累得我都沒有心情胡思亂想了。夜裏,沒什麽事,就在陡山街上各處走走,恍如另一個李神經,有時就會不知不覺地走進了小燕裁縫鋪,把我偷的桃子放在案板上。方小燕會抬眼看著我,抿著嘴笑,末了說一句:“這麽大的人了,還好吃嘴!”

初夏已經來臨,白天熱烘烘的,夜裏涼爽得很,睡覺還得蓋條毛巾被。那段時間是我們電管所最忙的日子,忙供電搶修,為老百姓安電,忙農村電網升級改造施工,我從來都沒叫苦叫累,大半年來的成績有目共睹。特別是農村電網升級改造施工,每天都是起早貪黑,沾一身泥,出一身汗,脫一層皮,一天下來,常常累得腰酸背痛,有時幾乎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了。如果說,在當電工之前我險些成了社會上的二流子,當電工之後,我一直都在有意識地改造自己,在工作中改造自己,用脫胎換骨來形容我自己,也毫不為過。

方小燕似乎既喜歡我身上的痞氣,又喜歡我身上的正氣。

一個月光皎潔的夜裏,我從工地上回來,又帶回了一些桃子,衝了個涼水澡,洗了幾個桃子,又不知不覺地走進了小燕裁縫鋪,把桃子放在案板上,衝方小燕努了一下嘴。方小燕正在低頭做衣裳,縫紉機在吧嗒吧嗒地響著。旁邊的案板上堆著一堆花花綠綠的布料。見我進屋,方小燕停下了手上的活兒,揉了一下眼睛,起身搬了凳子讓我坐下,轉身走到牆角,從小電飯鍋裏盛了一碗綠豆湯,端給了我,說是她熬的,去熱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