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風寒的武則天躺在龍鳳大**。床踏前雖然放著放了百多斤紫螺香碳的銅盆兒,但她仍感到透骨的寒意。
“難道真的是‘人過六十,非肉不暖’嗎?”武則天想著,隨即發出串劇烈的咳嗽。跪在丹陛下的十幾名禦醫早已抖成一團,倒不是因為夜寒,而是生怕病中的皇帝喜怒無常,送他們先到閻王殿報到。這時,隻見宮中的傳旨太監手提紅燈,裹著風帽,一路狂奔而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淚止不住地滾了下來。等那太監急匆匆地和他們擦肩而過時,那飛到天外的三魂七魄才猶猶豫豫地陸續歸竅。太醫院總管大著膽子問了一聲:“宋公公,您夤夜出宮,所為何事呀?”那太監:“嘖!”了一聲,待聽清是誰後笑道:“原來是趙老先兒,灑家是去宣張家那兩個小‘肉爐子’。上次那幾根紅參甚好,哪時再有了,灑家必要再承您的情兒呀,啊、啊!”雖然黑暗中看不見人臉,但總管禦醫仍滿臉堆笑,好像剛拾了個大元寶:“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話音剛落,另一名太監早如風而來,他站在殿角,衝地上十幾個匍匐的脊背喊道:“著太醫院眾人回署再修藥方,呈送禦覽,不得有誤,欽此!”一個年老的禦醫早就直不起腰了,他被兩個同事架起來,有氣無力地問:“今夜不用咱們了嘛?”趙總管苦笑道:“您老還是回去喝杯藥酒暖暖身吧,今夜有比咱們醫術高的能人來嘍!”
醫生們剛走不久,四盞半人高的風燈像深海的遊魚般,順著宮內曲折的回廊飄來。黑夜中,響起小夥子們特有的**不羈的笑聲。這在莊重肅穆一如神廟的皇宮真可謂“駭人聽聞”,但在寢殿腳恭候的老太監王繼恩早就見怪不怪,隻是回身告訴宮女:“快去稟報太後,那兩個‘可人兒’來了!”
張昌宗和張易之雖然連說帶笑,但仍不能掩飾心中的怒火。他倆正在府中烘獸碳,擁貂裘,逗幾個如花似玉的歌女巧笑。誰知正在興頭上卻被那個雞皮老婦宣來侍寢!這一變化真可謂“從天堂到地獄”,也難怪他們一見殿前的王繼恩便一連串兒地發作道:“你也不看看咱們是誰,派兩個不長眼的瞎蟲給咱們添亂。剛才他那燈兒照錯了地方,害得六哥一頭碰在柱子上,連包都撞出來了。待會子見了駕,聖上追問起來,你們可不是一個個都死?”那老太監知道他倆兒的公子哥脾氣,一聲不吭地等他們出夠了氣,這才幹笑著說:“死呀、活呀的,都是後話。倒是眼下聖上現等著二位,還是放高興些為妙!”二張聽了一驚,心想這老家夥真是條“老蛇”!連忙整頓衣冠,收拾笑臉,準備進殿。就在這時,宮外迤邐而來一隊人馬,在宮門外紮住了陣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