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奇推理三部曲(共3册)

谁将你置于死地1

字体:16+-

一、人皮脸谱

鲁奇盯着那块皱巴巴的人皮,满腔血液似乎都快要炸开了,他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气愤,这是他平生见过最残忍、最没有人性的杀人场面了。

两位死者是母子关系,母亲三十岁左右,头骨几乎都被打碎了,她那痛苦而狰狞的表情令鲁奇感觉毛骨悚然,与母亲相比,她的儿子要死得安祥得多了,警察是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发现那个飘在水面上的六岁小男孩,他趴在水面上,背朝上,脸朝下,肚子圆圆的,白而透明,像一只睡熟了的小青蛙,可以看出他在死前并没有经受什么痛苦。鲁奇看后,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疼痛,小男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一切对他太不公平了。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窗子和门都完好无损,所以,鲁奇断定,行凶的人一定熟人。

如此这个案件仅以上这些内容,那就太普通不过了,典型的凶杀案——这是在鲁奇看到那张人皮之前的看法。

那张人皮是被贴在窗子上,阳光照耀下显得很透明,不仔细观察都会误认为那是一块透明胶带,可事实上那确确实实是一张人皮,一张被人精心雕刻过的、镂空的,具有人脸图案的人皮,人皮上刻的那张脸分不清男女,闭着眼,像安睡的样子。

很显然,这张人皮是从某个人的身上割下来,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张人皮竟然是那个死相惨烈女死者的,皮是从她的后背割下来的。

鲁奇把那张人皮收了起来,他想不明白,凶手怎么会留下这样的一张镂空的人皮呢?

人皮上刻的那张脸是谁?凶手为什么要刻下那张脸呢?

鲁奇只把注意集中在那张人皮上,却忘了那死去母子的身份,还是将看看资料吧,也许会对破案有用。

当他正准备翻开资料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死者的丈夫哪儿去了?

鲁奇问递给他资料的那个警察,警察摇了摇头,说:“她的丈夫失踪了!”

“失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死者死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丈夫。”警察停顿了一下,他的下巴上长了几个小包,他用手抓了几个,“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室内留下了她丈夫的大量指纹,许多迹象表明他的丈夫就是凶手。”

鲁奇问他“找到做案工具了吗?”

“没有,可是,在粘有人皮的窗子上也发现死者丈夫的指纹。”

窗子上也有那个家伙的指纹?鲁奇感觉这个丈夫不会白痴到这种地步吧?如果他真的是凶手,怎么会这么粗心地留下指纹呢?难道他在和警方较量,试一下警方的鉴别力?若真是如此,他会用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来做赌注吗?

鲁奇没有再多想,翻开了资料。那个女死者32岁,叫陈彤,是一位教师,出事的晚上是星期六,她死的时候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她的儿子叫韩旭,好像也是从被子里弄出来,扔进浴缸的。

陈彤的丈夫叫韩新,一家软件公司的经理,星期六白天,他开车拉着妻子和孩子去附近的赵县玩了一天,赵县是三国时的一座古城,如今已经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赵县最有名的就是赵县皮影了,皮影戏不仅在当地,乃至全国都享有很高的声誉。陈彤带妻子、儿子去赵县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皮影,因为他曾和他的同事说过这件事,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家人在回赵县的途中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多人是看着韩新开车离开这座城市的?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令人羡慕不已。韩新事情如日中天,马上就要被提升为网络公司的副总裁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免会令认识他的人感到意外和惋惜。

难道真的是韩新亲手杀害自己的亲人吗?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鲁奇以及所有认识韩新人,韩新和妻子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们是在大学的时候相恋的,毕业后便结婚了,一切都顺理成章,被公认为完美婚姻。会是韩新的妻子对他不忠,他顿起杀心吗?这更不可能,陈彤是一个正派、善良、温柔贤惠的女人,她对韩新的爱忠贞不二,怎么会移情别恋呢?以上两个都不是,那么凶手到底是不是他呢?他现在又身在何处呢?

二、来自凶手的求助

第二天,韩新就被列为重点犯罪嫌疑人被通辑了,网络、报纸、电视……种种媒体都争先恐后地报导起了这件离奇的凶杀案,针对这一事件,在社会中展出了一场韩新到底是不是凶手的大讨论。

一个星期后,依然没有韩新消息,好像他早已不存在于这个星球一样,像风一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在公司的位置还空在那里,网络公司的主管对他很是器重,所以,他的所有东西都未动过。不过,代理他职务的人却早已选好了。

鲁奇又查到了韩新家乡韩县的地址,亲自去了一趟,却发现那个地址是假的,那里根本就没有韩新父母,而是一个鱼塘,他问村里人关于韩新家里人的情况,却没有人告诉他,许多人都含糊其词。

至于在杀人现场发现的那张人皮,依然安然地躺在公安局里,很多人都早已把它遗忘了,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凶手就是韩新,人皮也是他亲自刻的,如果再在人皮上加以研究,那就会被人们认为是浪费时间。

鲁奇则不然,在一个黄昏,他站在长江边等待省公安厅的一位处长的时候,看到从船上走下了一群衣着朴素的皮影艺人时,突然想起了那张躺在公安局的人皮。

人皮、皮影?这两者是否会有联系呢?

他回到局里后,把那张刻着人脸的人皮拿了出来,仔细研究,发现镂空的人脸形很怪异,而且刻的刀法很精湛,没有一丝败笔,很像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他又找出了在杀人现场留下的物品清单,在清单的最后写着:皮影道具一个。

这几个字好像是最后被填上去的,似乎是最后被发现的。

后来,他了解到了皮影道具就夹在韩新的书柜里,似乎是他特意收藏的,这给鲁奇提供了一个新的信息:韩新和皮影有关。

为了证实这个信息的真实性,他再次来到了韩县,找到了那个乡的乡长,在乡长的协助下,鲁奇终于得到了韩新家的真实情况,韩新的父母原来都是皮影艺人,他们居无定所,十年前就已经搬离此地了,据说,搬家的那天大雾,乡南面的桥还断了,正好他家人路过,全家人都落入了河水中……许多人说韩新父母死了,可是,后来,又有人说在某个城市见到了他的父母,他们还在演皮影戏,至少韩新,很多人都绝口提。

鲁奇认为,虽然韩新的家世扑朔迷离,但有一点是可以看出来的,那就是他或多或少地在父母那里继承了一些雕刻皮影的技术,那个夹在书中的皮影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所刻,这样一来,窗子上的人皮就更有可能是韩新所刻了……

鲁奇还是不相信韩新是凶手,既然不是,那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呢?

这天,他依然躲在公安局的资料室里研究那张人皮,忽然,他听到有人叫他,说有他的电话,他最讨厌在自己专心想事情的时候来电话了,这种打乱别人思绪的行为他认为是最不道德的。

他气愤地扔下了人皮,不耐烦地对来叫他的人说:“谁呀?”

“不认识,他叫有急事,好像和你很熟。”

“和我很熟?”鲁奇不以为然。

办公室里。

鲁奇接起了电话:“我是鲁奇,您是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沙沙的噪声还有粗重喘气声,却不听到讲话的声。

“你是谁?说话?”

“我……我是……你不要紧张,我想你可以猜到我是谁?”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柔和,有种落莫苍凉的味道。

虽然鲁奇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从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中,他突然感觉一惊,刚才还烦燥的心绪刹时冷静下来了,他静静地听着那边的声音,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怎么会是他?他为什么要打电话来,这个一直令他寝食难安、希望马上见到的人,此刻的不期而至却使他有种措手不及。

鲁奇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见你!”

“为什么?”

“想告诉你一些真实的情况。”

“什么情况?”

“陈彤母子被害那晚的真实情况,还有,就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你?你在哪里?”鲁奇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家伙居然向自己求助。

“这你不用管,见你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你要一个人来。”

“好的。”

“等我电话。”

男人挂掉了电话,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2点整,这是案发后的第16天,第372小时,那个被怀疑杀害自己妻子和亲生儿子的男人终于出现了。

电话里的男人就是韩新。

三、窗棂上的皮影戏

三门区位于城市西南方,由于城市规划的原因,许多工厂都迁出了市区,留下了一片片破败的厂房和堆得乱七八糟的各种杂物,给人一种荒凉而落寞的感觉,象一座饱经战争摧残的城市。

鲁奇来到三门区水源街化工厂时,天已黑了,望着那没有路灯的漆黑街道和错综复杂的小胡同,偶尔听到胡同深处传出的几声狗吠,这些无不令鲁奇对韩新刮目相看,韩新安排果然巧妙,这样一个隐藏性极强的环境对于今天的见面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鲁奇站在化工厂门口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是韩新:“我看到你了,你没有带其他人来吗?”

“只有我自己,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好好谈谈。”鲁奇对黑洞洞的厂房说。

“那好,你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什么时候我叫你停下,你再停下。”韩新说。

“好的。”然后,鲁奇就开始按照韩新的指示向前走,大概是刚刚下过雨的缘故,厂房里有些泥泞,晚风拂过,一股刺鼻的辛辣气味开始肆无忌惮地挥散开来,鲁奇想,也许是某种化学制剂吧!

走到了黑洞的厂房下面,韩新在电话里又告诉鲁奇顺利墙体往里走,鲁奇只好又走进了左边那个只能容一个通过的小过道,在那窄小的空间里,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不带其他人来呢?如果那样,起码心里可以塌实一些。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种事情鲁奇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凭他的判断,韩新不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他既然邀请自己来,而且还有事相求,应该不会下什么毒手。况且,从韩新的语气中,鲁奇可以感觉出韩新还有隐情,也就是说他妻子、儿子的死不像现场分析的那样简单,以及那天,他们全家到赵县看皮影到底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杀人现场会出现人皮脸谱呢?也许这次与韩新的见面,就能一一解决了。

这样想来,鲁奇对此行就更加有信心了,对韩新也更为感兴趣,先前那种忧虑不知不觉就烟消云散了。

又拐过了两座房子,鲁奇来到了一间空房子,房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汽车。

鲁奇喊了一句:“有人吗?”

没有人答应,这时,旧汽车的车门开了,一个人从车上了走了下来,“啪”地一声,门口的灯亮了,鲁奇这才隐约看到面前这个人的脸。

他就是韩新,他个子很高,戴着眼镜,双手叉着腰站在那里望着鲁奇,深邃的眼神中透着惊恐和复杂的光芒,他的脸色憔悴,黑色的胡茬使他变得更加苍桑,可以看来这是多天的逃亡生活留下的痕迹。

“我没有带其他人。”鲁奇说。

“我知道,如果你真的带了人来,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你此刻也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了。”韩新的眼眼冒着凶光,悠闲地向鲁奇走了过来。

他仔细打量着鲁奇说:“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当然可以。”

“好的,那我们就开始说说那天的情况吧!”韩新打开旧汽车的门,示意鲁奇进去,鲁奇进入车子后,韩新又用安全带把他紧紧地捆了起来。

一切就绪后,他才安心地坐到鲁奇身边,点燃一只烟,他按了一下车前面的开关,房间的灯瞬间就熄灭了,然后他就兀自讲起话来。

“我现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使你们相信我,杀我妻子、儿子的人并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他们这是要将我置于死地。”

“他们是谁?”鲁奇说。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早晨当我醒来时,发现妻子和孩子都已经死了。”

“你指的是案发那天早晨吗?”

“是的。案发前一天,我开车带妻子和儿子去看皮影,我儿子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从来都不烦大人,既使我和他妈妈因工作忙不能陪他玩,他也从来都不抱怨。他很喜欢看皮影戏,总是缠着我让我带他去,那天放假,我就开车带他们去了。”韩新说着,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记得那天演的皮影戏有两个《大闹天宫》和《嫦娥奔月》,刚开始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们坐在台下看皮影,小孩子根本就听不懂皮影后面的人在唱什么,他只知道死死地盯着幕布,看着那些舞动的影子。不知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的孩子有点不对,因为他竟然尿裤子了,他不仅尿裤子,还哭,他对着幕布无声地流着眼泪,把我和他妈妈都吓坏了,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指着幕布说害怕,浑身上下颤抖不止。”

“散场的时候,儿子对着我的耳边说他刚才看到一个人在地上爬,长着红色的舌头。当时,我心里一惊,以为儿子是在说梦话,一定是把什么猫狗的当成红舌头的家伙了,就没有在意。在赵县的街道上,几个皮影艺人从我身旁走过,其中一个人低着头,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很冷,好像与我有着深仇大恩一般。回到车子上的时候,我发现汽车被人划了,车身有一条长长的划痕,这令我很气愤。”

“开车回家的时候,已是黄昏,赵县到市区是高速公路,我开车也加快了速度,一想到车身上那该死的划痕,我就气愤不已,真想抓到那个可恶的家伙把他碎尸万断。正在开车的过程中,我发现儿子好像在后面玩着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扭头一看,他原来在玩一个皮影,那只皮影是红色的,像血一样,我突然有种感觉,那个皮影是个很不吉利的东西,就叫儿子把那个东西扔掉,儿子不干,我就回过身来抢,就在我和儿子抢皮影的过程中,我听到‘彭’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风挡玻璃上,我转身一看,有一个东西正从车前面一点点地滑下去,挡风玻璃上淌满了红色的**,我下车一看,车前面居然躺在一个满头是血的小女孩……”

“见四下无人,我就把小女孩扔进了路边的沟里,然后把车子开进了附近的一条河边,开了几桶水把车子擦了擦,就直奔市区了。”

“我把妻子和儿子送到家后,我又把车子重新开回了撞女孩的公路上,想找回女孩,却怎么都没有找到,而且连公路上的血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使我感到一阵茫然,心里乱七八糟的,难道是遇到鬼了?”

“我开车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当我站在窗下向上望去的时候,竟然看到窗子上有东西在动。那东西舞动着,像影子,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我感觉头嗡地一声,整个思绪零乱不堪,一点头绪都找不到了——窗子上竟然在演皮影戏,从那跳跃的影子里,我可以断定,这就是下午儿子看的那个《大闹天宫》,我立即想到了妻子和儿子,在我的家里怎么会有皮影戏呢?于是,我迅速上楼,把钥匙插进防盗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正在我手忙脚乱的时候,从身后伸过来了一只手,手上是一把钥匙,他说‘你拿错钥匙了,’我没有多想,拿过钥匙就把门打开了,身后的人好像也跟了进来,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满头是血的妻子,我这才意识到身后的人,突然,我转过身,顿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四周铺满了干草,干草上面放着一张报纸,上面写着关于我的通辑令,我走出山洞,就看到了长江的滔滔江水,江面上各种船只尽收眼底,我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我不应该在把妻子和儿子送回家去就离开,我预感那个被我撞的女孩并没有死,因为我已经给交警大队打了电话,那天,那条高速公路上根本就没有发生交通事故,再没有看到什么女孩的尸体……”

“你的意思是说自始至终你都在被人牵头鼻子走?”鲁奇说。

“是的,我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从儿子手中那奇怪的皮影、车子上的划痕、神秘失踪的女孩、窗子上的皮影戏……好像他们是故意让我亲眼目睹这一切,却又无力挽回,只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儿子被害,最后沦落为通辑犯,这是蓄谋已久的。”韩新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他跳下车,拿起了一只铁棍,开始狠狠地砸车子,玻璃破碎的巨响和车子的振颤使鲁奇体会到了韩新的心情。

“你指的他们会是谁?”

“那些玩皮影戏的家伙!”韩新说。

“你认识他们?”

“不,我感觉这一切都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四、诡秘的皮影艺人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鲁奇说。

“帮我找到了那个年轻的皮影艺人,还有就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是无罪的。”韩新的站在墙角,看着那些被他渲泄了愤怒,变得体无完肤的车子。

“我可以帮你,但是一件事我想问个明白,你的父母也是皮影艺人吗?”

“是的,我们家原来就住在韩县。”

“这我知道,可是,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搬家呢?”

“我也不清楚,搬家是父母的临时决定,那时,我已经工作了,他们打电话说搬家的时候,我很吃惊。妈妈在电话里很急促,她告诉我不要随便走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父母是谁,我听后要求帮他们搬家,却被他们拒绝了。搬家那天大雾,由于连续的暴雨使河水上涨,他们必经的桥又是木桥,年久失修,早已腐败了。他们走过的时候,桥就断了,两位老人都坠入了湍急的河水中,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推断,在十年的时间里,已经成为我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他们的死成了一个悬念,自从那些断桥后,关于他们两老的人传闻有很多,有人说在某地见过他们,有人说他们曾经出现在韩县的某个村子里,在一棵老榕树下,为乡亲们表示皮影戏……但大多数人认为他们死了,并把他们的死全部归究到了我的身上,认为两老的死和我有直接关联,我应该回来送他们,可是我没有那么做。于是,我成了乡亲们眼中的不孝之子,从此,我没有再回过韩县。”

鲁奇终于明白了在问起韩新时,韩县人避而不谈的原因。

“这几年中,你有仇人吗?”鲁奇说。

“没有,但是,在赵县那天,我看到那个年轻的皮影艺人,我很吃惊,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仇恨。”韩新说,“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下,找到真凶,还给我一个清白。”

“我会的,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你呢?”鲁奇扭了扭被捆住的身子,示意韩新帮他解开绳索。

韩新把手伸进包里,说:“你稍等!”

鲁奇心想,这回总算可以摆脱了。当他正为此庆幸时,突然,韩新伸手掏出了什么东西,向鲁奇一喷,鲁奇闻一股香味,然后,就不醒人世了。

鲁奇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出租车里,天已经亮了,太阳正从天边冉冉升起。

他问司机:“我怎么会在这里?”

“一位先生把你送上来的,叮嘱我要把你送到公安局。”出租车司机说。

这时,一辆车从鲁奇身边开了过去,车后面挂着小旗子,正是皮影戏演出时的招牌。

鲁奇马上告诉司机跟上前面的车。

他一直跟着那辆车来到了赵县,跟随皮影艺人们进了县城的一家旅店,此时已经是正午。

鲁奇在旅店开了一个房间,住了下来,观察皮影艺人们。

他发现那些艺人很奇怪,他们很少说话,都不声不响地忙碌着,大概是为了晚上的演出做准备吧!

鲁奇打电话给公安局请了一天假,然后就躺在**睡着了。

醒来时,听到楼下有人在唱戏,就是皮影戏的唱词,唱得很难听。

他正在为此感到厌烦提时候,突然发现窗子上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定晴一看,原来是两个皮影在窗外晃动,此时,那扇窗子似乎成了一块表演皮影的幕布。

鲁奇想起了韩新说的话,他的妻子和儿子被害的那天晚上,就看到窗子上有人在耍皮影,难道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

他慢慢地下床,向窗子走去,眼睛始终盯着窗子上的皮影,可是他没走几步,皮影却不见了。

他推开窗子,发现外面的楼梯上空无一人。

他走出房间,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往楼上跑,十二三岁的样子,她的手里拿着皮影道具,充满童真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的笑声像银铃般散满了楼梯,她的脚步很轻,给人的感觉像慢动作一样,一步步跑上楼梯,从鲁奇的身边跑过……女孩跑过的一瞬间,鲁奇感觉自己好像被一阵凉风狠狠地吹了一下,感觉身体凉飕飕的。

他愣在那里,感觉小女孩很鬼气。

他忽然转过身,向长长的走廊望去,却没有看到红裙子小女孩,走廊里静悄悄的,女孩怎么会消失了呢?

鲁奇猛然想起了韩新说起在公路上摔倒的小女孩,不禁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女孩会不会就是韩新撞到的女孩呢?她到底是人是鬼?

他依然往楼下走,快要走到楼底时,发现一个正低头坐在楼梯上,双手好像在摆弄着什么?

鲁奇走到那个人旁边,发现他正在用刀子刻一个皮影,那人很年轻,三十几岁。

鲁奇便问他:“你刚才有看到一个小女孩从这里走上去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依然刻着皮影。

晚上演出时,鲁奇再次看到那个刻皮影的年轻人,他坐在第一排,双手放在膝头,抬头认真地看着皮影,很正统的样子,他的脸被淹没在黑暗中,使鲁奇无法辨认他此刻的表情。

今天的剧目的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台下坐了一堆的小孩,唱腔上极像陕北的“陕北碗碗腔”,皮影戏演得热热闹闹,寂静的夜里,一堆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盯着一块跳动着鬼魅影像的幕布,聆听着幕布后传出古怪而诡谲的腔调,虽比不上时下的流行音乐,但从那轻快、活泼的曲调中却使人倍感愉悦,令人体会到身心的安宁和舒服。

演出到一半的时候,鲁奇感觉后面**起来,大概是一些小孩子吧,他们似乎感觉这种东西没有动画片过瘾,开始在观众席中跑来跑去。

鲁奇坐的位置离皮影年轻人隔两排,在演出的过程,有观众不断在鲁奇前面走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站起身,向前望去,发现那个年轻人竟然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呢?

鲁奇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身边就竟然坐着一个穿着小女孩,她就是鲁奇在楼梯上碰到的那个。

小女孩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鲁奇的存在,专注地看着皮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眨着,她很瘦弱,细细的胳膊很白,在黑暗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鲁奇问小女孩:“谁带你来的?”

小女孩不说话。

“你的父母呢?”鲁奇仍不罢休。

小女孩仍然一言不发。

鲁奇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女孩放在椅子上的小手,那双手冰凉冰凉的,像死人的手。

那只手好像根本就没有生命,没有血液,鲁奇在触及她那双小手的一刹间,心也随之变得冰冻起来。

他感觉这个诡秘的地方太不对着头了,他有点透不过气来,这个小女孩到底是人是鬼?

他又仔细打量了女孩,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鬼呀?他不说话,会不会是哑巴呢?

这有很大可能,只要不是鬼就成,鲁奇这才放下心来。

他伸了胳膊,对着小女孩说:“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我想你可以听得到,下次不要一个人出来看皮影,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来。”

他的话刚说完,小女孩立刻怒不可遏地转过脸来,狠狠地说:“你才是哑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