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珞,冥火和白远山三人逃了一阵,不见有人追来,心中稍安,冥火见前方一片树林,道:“咱们到那边去歇歇吧。”
杨珞道:“遇林莫入,难道你没听过?”
冥火道:“放心,我就是追踪逃命的大行家,相信没人能够算计得了我。”领着二人进了树林,寻得个隐秘的地方坐下,冥火道:“我便是不明白,为何赤月子会如此轻易地放我们离去?”
杨珞道:“赤月子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况且孤月的死令他心神大乱,顾不了我们了。”
冥火闻言一愕,道:“孤月的死令赤月子心神大乱?你的意思是赤月子对孤月……”
杨珞道:“不错,孤月要随我进入火狱赤炎门,赤月子曾经失态阻止,而当赤月子听到孤月的死讯,更是黯然神伤,良久方能收摄心神,我想这两件事已经足以证明赤月子对孤月怀有情意。”
冥火道:“没想到赤月子也会有感情,他既然如此在乎孤月,为何不坚决制止她跟你进入火狱赤炎门?”
杨珞道:“孤月会跟我一起进去,纯粹是个意外,而且……有时候人们以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其实根本就是错了。”
冥火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火麒麟竟然如此厉害,孤月武功不弱,居然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杨珞黯然道:“追根寻底,孤月都是为了我,是我连累了她。”
冥火道:“你也不用责怪自己,或许她命该如此,避也避不开的。”
杨珞闻言心中忽然一片迷茫,喃喃道:“命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人人都想要逆天改命了。”
白远山自离开火月教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忽然道:“杨少侠,你从火狱赤炎门中出来,身上竟然没有什么大的伤损,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你能否将经过再详细些说给老夫听听。”
杨珞道:“关于这一点,晚辈也觉得奇怪,火麒麟明明有机会将我撕得粉碎,但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伸爪将我推开,好似根本没有伤害我的意思。”
白远山道:“那老夫明白了,我猜你定是八字纯阳,对不对?”
杨珞道:“的确是有人这么说过。”
冥火道:“八字纯阳有什么相干?”
白远山道:“杨少侠身上流的是纯阳之血,而火麒麟也是至阳之物,嗅到他血液的气味,自然便将他引为同类,是不会伤害他的。”
冥火闻言恍然大悟,道:“那我明白了,为什么赤月子会事先设好陷阱等着我们,因为他不得不等,根本就只有杨珞一个人才有可能将赤炎珠带出来。”
白远山道:“不错,应该就是如此。赤月子得了赤炎珠,他们手上一共有几件神器了?”冥火闻言侧头望向杨珞,
杨珞道:“根据赤月子所言,他们应该已经获得了全部五件神器。”
白远山道:“这么说来,他们接下来就要布置五圣修天阵法了。”
冥火闻言道:“太师伯你也知道五圣修天阵法?”
白远山道:“略知一二,本教‘瀚海录’上有记载,前任教主,也就是你师父曾经跟我透露过一些细节。”
冥火道:“师父都跟您说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白远山道:“据说五圣修天是一门非常繁复的阵法,布阵的地点必须是在东岳泰山之巅,一旦成阵,便能通达天地,穿越古今,随心所欲操控人世间的一切变化。”
冥火闻言向杨珞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赶快去往泰山吧。”
白远山道:“也不须着急,听说五圣修天的阵法太过艰深晦涩,数百年来从来没人能参透其中的奥妙,我想就算他们取得了五件神器,也无法在短时间之内布成阵势。”
冥火急道:“太师伯您不知道,汴梁朱家的后人也跟他们狼狈为奸,朱家累世研究奇门术数,多半已经得了五圣修天的精髓了。”
白远山道:“是么?这么说来还真是耽搁不得。”
冥火道:“正是,咱们应该立即赶去泰山,晚了恐怕他们的奸谋便要得逞。”
杨珞闻言却是眉头紧皱,沉吟不语。冥火见状道:“咱们虽然失去了坤后石,但总算把太师伯救出来,应该也不算太吃亏,你又何必多想?”
杨珞闻言心不在焉地应道:“我只是在想……只是在想……”
冥火道:“到底在想什么?”
杨珞抬起头来,道:“没什么,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冥火道:“说到应该立刻赶去泰山,阻止赤月子他们布成五圣修天阵法。”
杨珞道:“这附近最近的城镇在何处?咱们要抢在赤月子前面,非得置办马匹不可。”
冥火道:“这个不用担心,离此不远有一个苗家小镇,入夜时分便能到达,往来客商多有在那里换马的,我想一定能购得坐骑。”
杨珞道:“那就太好了,只要能赶在赤月子前面,便还有阻止他们的可能。”
三人歇息了一阵,继续赶路,入夜时分果然来到一个小镇上,三人寻得民家投宿,冥火便出外寻找马匹,没过多少时候便满面喜色地回来,说是已经觅得三匹健硕的骏马。杨珞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独自出来,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发呆。
冥火见状心中暗暗担忧,走到他身边,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杨珞叹了口气,道:“我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要阻止他们摆下五圣修天阵法?”
冥火闻言一愕,道:“这……不就是为了大宋?”
杨珞道:“为了大宋的什么?为了大宋的朝廷?朝廷已是权奸当道,腐败无能,根本没有挽救的价值。亦或是为了大宋的人民?人民在这样的统治之下早已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多保有朝廷一天,人民的痛苦便多一天。那我到底……到底为了什么?”
冥火道:“为了民族,为了咱们汉族人不被蛮夷鞑子侵略欺压。”
杨珞道:“为什么不同的民族之间总是要互相仇视,侵略,欺凌?如果所有的民族都能和睦相处,平等相待,那不是很好么?于吟风和赤月子都是智勇双全的人才,他们任何一个当了皇帝,或许都能把国家治理得很好,至少会远远超过当今皇帝。”
冥火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于吟风和赤月子的确都是智慧高超,武功卓越的杰出人才,可是他们都少了作为皇者最重要的品质,就是仁心。”
杨珞闻言默然半晌,才又道:“孤山上那位老者的一句话我仍然记得很清楚。”
冥火道:“什么话?”
杨珞道:“他提醒我,要成事,就一定会有牺牲。仁心固然是皇者的重要品质,但决不是唯一重要的品质。”
冥火垂首不言,许久才道:“或许你说得对,反正我都听你的,你说我们应该怎样便怎样。”
杨珞道:“我一时也有些糊涂,咱们还是先赶到泰山,到时候再说吧。”
冥火道:“好。你在火狱赤炎门中与火麒麟周旋了整整一日,应该早已疲惫不堪,还是早些歇着,恢复了元气,明日也好早些赶路。”
杨珞点头答应,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呆一会儿就进去。”
冥火道:“我可是睡了整整一日,半点也不累,你既然还要再留一会儿,那我在这里陪你好了。”
杨珞闻言没有答话,又呆立了一阵,忽道:“你太师伯他……”
冥火道:“太师伯怎么了?”
杨珞想了想,道:“没什么,咱们进去吧。”与冥火一起回来,各自睡了。
翌日天还没亮,三人便都起了身,冥火牵来马匹,三人飞身上马,向着山东方向驰去。
杨珞,冥火和白远山三人一路行来,倒也没遇到什么阻滞,数日之间便来到了泰山脚下。冥火早将三人的模样都易了容,也不怕被人认出,随便找了客栈投宿,冥火道:“于吟风和赤月子会不会已经到了泰山上?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杨珞道:“不用了,咱们一路决无耽搁,应该不会比赤月子慢。于吟风和赤月子此来必定都是浩浩****,人数众多,也不怕他们会从咱们的眼皮底下溜过,便在这里等着,随机应变。”
冥火道:“好吧,咱们又数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如寻家酒楼,享用些上好的酒菜,顺便还可打探于吟风和赤月子的消息。”
杨珞道:“我也正有此意,这便去吧。”
二人携了白远山出来,向路人一打听,得知附近有名的酒楼叫做“鸿运楼”,当下问明了道路,来到鸿运楼前。冥火见鸿运楼打点得精制典雅,心中已多了几分喜欢,当下抢先进去,占了二楼上佳的座位,唤过小二,口若悬河地点了一大堆名菜。
小二咋舌道:“客官,不是小人多嘴,您点这许多,三个人吃不了的。”
冥火道:“姑娘我高兴,就尝个新鲜,还要你管?”小二讨了个没趣,摇摇头悻悻地去了。
杨珞见状笑道:“就算是清淡了多日,你也不至于馋成这样吧。”
冥火瞪圆了眼睛,道:“是不是你也要来管我?”
杨珞忙道:“不敢不敢,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这时还只是申牌,客人较少,酒菜不一会便都上来了,三人刚吃了几口,忽听得楼梯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连上来七八个人。杨珞抬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眉目如画,丰姿绰约,竟是楚琪,随后是楚瑶,朱笛仙,楚惊天,程妙诣夫妇,朱家龙豹两名侍卫等人。杨珞回过头来,与冥火对视一眼,又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用膳。
楚琪上得楼来,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双目望向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杨珞见了,不由得想起在临安丰乐楼上初见她时的模样来,那时楚琪活泼开朗,顽皮好动,与现在这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真是天差地远,判若两人。杨珞心中不禁升起许多感慨,忖道:“楚琪会变成这般模样,我多少都要负些责任。可惜天意弄人,我与她楚家恩怨纠缠,也不知应该如何了结才是。”正思量之间,忽听得吴一斑道:“公子爷,今日只是初六,还有三日才……咱们为何要提前来到?”
朱笛仙道:“我想到山顶勘测地形,计算几处精密位置,所以早来几日。”
吴一斑道:“这些事不是已经做过十余次了么?”
朱笛仙道:“不错,不过上月连下了几场大雨,我恐怕会有什么变故。”
吴一斑道:“原来如此,公子爷如此周密谨慎,何愁大事不成?”
朱笛仙闻言向四周望了一眼,小声道:“吴三哥,低声些,这里人多且杂,小心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吴一斑闻言也朝四面望了一眼,道:“是,是我失言了。”
朱笛仙道:“吴三哥,我听说这里有几样有名的菜式,不如我们点来尝尝。”
吴一斑笑道:“说到吃的我便馋虫大动,不如将点菜的差使交给我。”
朱笛仙道:“好,那便有劳吴三哥了。”
吴一斑当下唤过小二,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小二应承着去了,一会儿的工夫便送上酒菜来,众人见那些菜肴独特新颖,色香味俱佳,都是食指大动,好似风卷残云一般将一桌美食一扫而空,人人酒足饭饱,便只有楚琪面前堆满了楚瑶夹给她的菜肴,却都几乎没有动过。
程妙诣见状道:“琪儿,你好歹总要吃一点儿,否则身体撑不住的。”
楚琪道:“娘你别管我了,我还不饿,没有胃口。”
程妙诣闻言摇头叹息,楚惊天却冷哼了一声,道:“她不想吃就算了,等到饥饿难耐,自然就会吃。”转头向朱笛仙道:“笛仙侄儿,咱们人多扎眼,始终不是好事,不如先去找间客栈投宿。”
朱笛仙道:“方才我就已经看清楚了,离此不远有一家‘福临’客栈,咱们便去那里如何?”
楚惊天道:“无所谓,将就几日而已。”
朱笛仙闻言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侄儿领路,咱们这就过去。”楚惊天点头答应,众人起身,转眼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冥火待众人远去,向杨珞道:“福临客栈,我也见到了,的确离此不远,不如咱们去打探打探。”
杨珞道:“我去就够了,你和太师伯回去吧。”
冥火道:“可是……”
杨珞道:“你应该知道,这种事人多了反而麻烦,虽然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料来也还困不住我。”
冥火想了想,道:“好吧,不过你千万小心,不要托大,不要冒险。”
杨珞道:“我领会得,你们也要多加小心。”说罢离座而起,出了鸿运楼,天色已有些黑了,玉兔东升,和风轻送,倒是一个怡人的晚上。杨珞来到福临客栈,朱笛仙等一行人刚刚入内去了,杨珞便跟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随着众人来到后院,目光四面转了一圈,将各人的房间全都默记在心中。杨珞知道众人都是一流高手,不敢轻忽,当下来到自己房中,掩上了房门,静静等待时机。
约莫到了子时,天边飘来一朵黑沉沉的云气,将明亮的月光都遮住了。杨珞心道:“真是天助我也。”正要推门出来,却听得院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走到与自己相邻的客房,推门进去了。杨珞轻轻拉开房门,刚探出半个身子,却听得隔壁房间中一人小声道:“阿瑶,可想煞我了。”竟是朱笛仙的声音。
杨珞闻言心中一动,忖道:“原来方才的脚步声竟是朱笛仙,跟他说话的定然是楚瑶了,没想到他二人**,竟然恰好在我的隔壁。”当下缩身回来,伏在壁上,凝神静听,只听得朱笛仙又道:“幸亏我聪明,一早订了这间上房,否则真不知到何处去解我的相思之苦。”
楚瑶道:“别……别点灯,我不想让人瞧见我的身影,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间客栈?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朱笛仙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总之我有办法。”
楚瑶道:“那你带我们去鸿运楼用膳,然后再顺路到这里来投宿,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了?”
朱笛仙嘻嘻笑道:“知我者莫若阿瑶你。”
楚瑶佯嗔道:“原来你这人这么不正经,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
朱笛仙道:“我做这许多事,都是为了跟你单独呆上一会儿,难道这也有错?”
楚瑶道:“是不是错,我先不来说你,不过都已过了这么久了,你为何还没有向我爹爹提亲?”
朱笛仙道:“我先前不是说过?只要我手上的事情一完,立刻就向你爹提亲,现在只不过还有三天而已,这你都等不了。”
楚瑶道:“那你可要记得,千万别忘了。”
朱笛仙道:“知道了,知道了,好姊姊,咱们先来亲热一下吧。”
楚瑶闻言娇羞地道:“由得你了,不过你可要小心些。”
朱笛仙一愕,道:“小心什么?”
楚瑶道:“我……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朱笛仙闻言先是一呆,随即大喜,道:“真的?”
楚瑶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用这种事来骗你?”
朱笛仙道:“太好了,太好了,既是如此,我现在就去向你爹提亲,三日后咱们就成婚。”
楚瑶闻言羞涩地道:“也不用这么赶,还是先做完你的事再说吧。笛仙,三日之后,你的计划真的能成功么?”
朱笛仙道:“你放心,我筹谋了这许多年,万无一失的。”
楚瑶道:“可是发动五圣修天阵法需要杨珞的纯阳血,他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三天后又怎能……”
朱笛仙道:“这点你不用担心,他这人太爱管闲事,我保证到时候他一定会出现。”
楚瑶道:“就算这不是个问题,那于吟风城府深沉,武功又极高强,你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的心总是悬着的,半点也不得安稳。”
朱笛仙道:“再危险也还是要做,咱们汉人的江山,绝不能落在蒙古鞑子的手里。”
楚瑶道:“真是难为你了,你为了民族大义,忍辱负重,就连阿琪都当你是坏人,你付出了这么多,若还是功亏一篑,那便太没有天理了。”
朱笛仙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论结果怎样,都不必太过在乎。”
楚瑶道:“笛仙,你虽然不会武功,但有如此胸襟气魄,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朱笛仙闻言笑道:“只要你赞我一句,便是全天下的人都骂我,那也不相干了。”
楚瑶道:“又来说这些甜言蜜语讨我的欢心,不过这回我不会再上你的当,无论你说什么都好,我都不会由着你冒险,我已经决定了,从现在起便一直跟在你身边,半步也不离开。”
朱笛仙闻言道:“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楚瑶道:“什么大可不必?这回我心如铁石,决不会改变。”
朱笛仙道:“阿瑶你听我说,运行五圣修天阵法的方法天下便只有我一人懂,于吟风又怎会伤害我?”
楚瑶道:“阵法启动之前自然是不会,可阵法启动之后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难保他不会对你下毒手。”
朱笛仙道:“关键便在于他根本不懂得分启动之前和之后。”
楚瑶闻言一愣,道:“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玄妙?”
朱笛仙道:“不错,其实只要以纯阳血发动五圣之力,碧落神光射在中心的坤后石上,这阵法便算是完结了,任何人只要站在碧落神光中许下誓愿,这誓愿便会立即实现。”
楚瑶道:“就这么简单?”
朱笛仙道:“就这么简单。”
楚瑶道:“若是就这么简单,于吟风怎会不识得区分?”
朱笛仙道:“这个么……口渴了,阿瑶,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西域红葡萄酒,你也尝一点。”说到此处,二人的语声停顿了一会儿,大概是饮酒去了。
杨珞耐心等待,只听得楚瑶又道:“酒也饮了,你快告诉我因由。”
朱笛仙道:“好好好,那是因为我告诉于吟风,第一道碧落神光落下之后,要变换阵法,激发第二道碧落神光,依此类推,须得等到五道碧落神光分别落在五件圣物上,阵法才算完结。趁着他傻等其它四道神光的时候,我早已许完誓愿,逆天改命,哪里还会怕他?”
楚瑶道:“既然是站在碧落神光中许愿便能实现,干脆让我也许一个。”
朱笛仙道:“不成的,因为一来碧落神光只有一瞬的工夫,二来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便会影响到后世千百代的气运,五圣修天阵法的负荷之大,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若是两个人同时要改变命运,五圣修天阵法便会不堪重负,立刻爆炸损毁。”
楚瑶闻言道:“原来如此,也没什么紧要,你的愿望实现了,便是我的愿望实现了。”
朱笛仙道:“正是,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楚瑶道:“笛仙,你的计划虽然听起来没有什么破绽,但于吟风老奸巨猾,我总怕他没有那么容易对付呢。”
朱笛仙道:“不错,所以我还有后着。”
楚瑶道:“什么后着?”
朱笛仙道:“这后着就是……咦?阿瑶,你为何眉头紧皱?”
楚瑶声音有些颤抖,道:“不知为何,我腹中剧痛如绞。”
朱笛仙闻言嘿嘿一笑,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的后着是什么了吧。”
楚瑶勉强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
朱笛仙道:“我将五圣修天的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你还不明白?”
楚瑶的声音已经痛苦不堪,道:“我……我真的……真的不明白。”
朱笛仙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慢慢道来,于吟风怕我暗地里耍什么花招,于是就派你暗算楚瑶,然后易容成她的模样,一来探听消息,二来时刻贴身监视我,我只要有什么异动,便会立刻死在你手里。我说得对不对?”
“楚瑶”闻言惊道:“原来你……你早就知道了。”
朱笛仙道:“怪只怪你太过自信了,居然扮作我最亲密的人,就算你不让我点灯,我又怎能辨不出来?倘若我真辨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跟你们玩这个尔虞我诈的游戏?”
楚瑶气若游丝,道:“你……你……”
朱笛仙道:“我已经救回真正的楚瑶了,现在对我来说,最好的选择莫过于让楚瑶时刻呆在我身边,让于吟风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而其实……嘿嘿……紫雨姑娘,你说我这招高不高明?”
杨珞听见“紫雨姑娘”四字,心头大震,猛地推门出来,正要闯入朱笛仙房中,却见一道黑影在屋顶一闪而没。杨珞顾不得这许多,踢开房门进去,方待擒拿朱笛仙,忽听得风声锐啸,两枚暗器已射到自己胸前。杨珞急忙闪身避过,再要猱身上前,却只见后窗崩毁,连续蹿入两个人来。杨珞见那二人正是龙豹两名侍卫,忖道:“这二人武功不弱,等到制服了他们,只怕楚惊天也来了,一番拖延下来,紫雨还有命么?”当下向二人虚晃一招,反身抢过萧紫雨,向外奔去。
龙豹二人见状急忙追赶,朱笛仙却喝道:“不要追了,由他去吧。”
吴一斑道:“可是……公子爷,五圣修天的秘密可都被他偷听去了。”
朱笛仙道:“看这人的身形武功,已经大概猜到他是谁了,就算被他听去,也没什么紧要。吴三哥,你立刻用萧紫雨的名义向于吟风飞鸽传书,将方才我说的假话全都写上,目前只有他,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吴一斑道:“是。但萧紫雨被那人救去了,不会有麻烦么?”
朱笛仙道:“她已中了‘七色莲花’的毒,必死无疑,不必顾虑。”回头望向杨珞逃去的方向,喃喃道:“杨珞,你等着瞧,我一定会赢。”
再说杨珞救了萧紫雨出来,一路飞奔,到了僻静无人处,放她下来,以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
过了好一阵,萧紫雨终于勉强睁开眼睛,望着杨珞道:“你……你是杨大哥?”
杨珞道:“是我,没想到我扮成这样你还认得我。”
萧紫雨脸上泛起一丝微笑,断断续续地道:“这种……这种……感觉……好熟悉……我……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杨珞道:“你不要再说话了,让我运功将你的毒逼出来。”
萧紫雨道:“没……没用的,我可以……在临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杨珞急道:“有用的,一定有用,要不然用我的血液,我的血液一定有用。”
萧紫雨摇了摇头,口中接连呛出大口的黑血来。杨珞见状急忙扶她坐正,萧紫雨将头靠在杨珞肩上,道:“杨大哥……我……我有个要求,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杨珞点头道:“你尽管说,我一定会答应你。”
萧紫雨闻言眼中有了一抹神采,道:“如果……如果来世……我们再相逢……让我……让我跟你……跟你一辈子。”
杨珞闻言心中一阵酸楚,道:“好,我答应你。”
萧紫雨听他应允,欣慰地一笑,呼出最后一口长气,就此阖然而逝。杨珞拥着萧紫雨的尸身,心头伤痛难言,泪水不断地涌出来,将前襟都沾湿了。过了好大的工夫,杨珞才渐渐恢复平静,抱着萧紫雨的尸体来到郊外,寻了个地方将她掩埋了,望着坟头呆立了一阵,道:“紫雨,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再重逢。”说罢又替她添了两抔黄土,这才黯然离去。
杨珞回到客栈,冥火见他神情哀伤,不解道:“怎么了?瞧你神色,莫非有什么意外?”杨珞将前因后果跟她说了一遍,冥火听罢也是不胜唏嘘,道:“想不到朱笛仙也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有什么打算?”
杨珞道:“依你看应该怎样?”
冥火道:“当然是坐山观虎斗,于吟风,赤月子,再加上朱笛仙,他们三方明争暗斗,咱们正好从中取利。”
杨珞道:“我也是这么想,咱们什么也不必做,静观其变便是。”
冥火道:“你今日已露了相,虽然是夜里,还是换张面孔比较稳妥。”
杨珞点头称是,冥火施展妙手替他改换了模样,杨珞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房歇息吧,这两日咱们需得养精蓄锐,否则难以应付如此复杂的局面。”
冥火点了点头,柔声道:“你也早些歇息,我知道萧紫雨的死让你十分伤痛,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再多想了。”杨珞闻言叹了口气,沉默不语。冥火见状本想再多安慰他几句,思忖了一下,又改变了主意,告辞去了。杨珞到**躺下,双目望着屋顶,瞬也不瞬,脑中念头一个接着一个,怎么也无法成眠。
第二日杨珞到了近午时分才起身,刚洗漱完毕,便听见街面上传来喧哗的人声,杨珞心中奇怪,出来一看,只见一队人马浩浩****地过来,当先一人手擎一面黑色大旗,上面用金线绣着“弘毅”两个字,看来好似个开路的趟子手。这人身后跟着数十架牛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客栈门前经过,每辆车都有四五个黑衣人护卫,车上运送的都是些封闭的大箱子,看看牛儿的模样,便知道货物沉重非常。
冥火此时也夹杂在人群中,瞧见杨珞,挤到他身边,小声道:“有什么看法?”
杨珞道:“这还用说,他们都是于吟风的人。”
冥火道:“不错,瞧他们个个身轻如燕,分明怀有上乘武功,相信这世上任何一家镖局都找不出这许多好手来。”顿了一顿,又道:“不知道车上装的会是什么?”
杨珞道:“定是构建五圣修天阵法的必须之物。”
冥火道:“既是如此,不如咱们一把火烧了它,这样便不会有什么五圣修天阵法了。”
杨珞摇头道:“没用的,于吟风财力雄厚,没有了这些,自然会再造一批。”
冥火道:“哪怕只是拖延些时候也是好的。”
杨珞道:“要么就不动手,动手就要让于吟风再无翻身之日。”
冥火道:“莫非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
杨珞道:“我的法子就是让他们顺利过去,莫要侵扰他们,省得打草惊蛇。”
冥火道:“为什么?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于吟风?”
杨珞道:“你不是想坐山观虎斗么?若是不让这些人顺利经过,谁来阻止赤月子秘密训练的苗人队伍。”
冥火闻言心中一动,道:“啊哟,我倒险些忘了,原来赤月子训练那些人就是为了这时候跟于吟风一决雌雄。”
杨珞道:“或者还有别的原因,因为打五圣修天主意的,远远不止他们两人。”
冥火道:“怎么都好,反正来的人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这就是兵法所说的‘混水摸鱼’了。”杨珞闻言淡淡一笑,转身向客栈内走去,冥火追了上来,道:“难道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
杨珞道:“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冥火道:“难道你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么?”
杨珞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冥火道:“你我都知道五圣修天阵法是需要用你身上的纯阳血才能发动的,可是你现在行踪不明,他们竟然照旧建起阵势,这其中定有因由。”
杨珞道:“纯阳血未必只有我才有,朱笛仙是说过万中无一,那十万中,百万中呢?或许他们已经找到另外一人,又或者已经找到替代之物了。”
冥火闻言心中一动,想起两个人来,道:“难道你说的是长孙兄妹的事?”
杨珞道:“不错,你应该还记得长孙兄妹和龙灵血的事。迄今为止,于吟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五圣修天阵法密切相关,唯独这龙灵血与阵法的关联晦暗不明,龙血乃是天下至阳之物,当然也能催动该阵,我想于吟风应该早就有了两重准备,以策万全。”
冥火道:“不错,仔细想想,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大,不过……若是龙灵血落在于吟风手里,就是说长孙兄妹已遭了不测。”
杨珞叹了口气,道:“多半是难逃毒手。”
冥火闻言心中虽有些恻然,却松了一口气,暗忖道:“虽然长孙兄妹无辜枉死,叫人愤恨,但这么一来,杨珞的处境也相对安全了许多,我反而放心些了。”抬头向杨珞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听说鸿运楼还有还几样名菜,不如我叫上太师伯,咱们再去尝尝。”杨珞点头答应了。冥火来到白远山客房,见门户并没有掩上,便轻轻敲了两下,推门进去。白远山正坐在桌旁,手里握着一杯茶,皱着眉头发呆。冥火见他容色憔悴,不禁心中一酸,忖道:“太师伯原来是何等英雄盖世,想不到武功被赤月子废去之后,竟然连我推门进来都察觉不到。”当下上前轻声叫道:“太师伯,太师伯。”
白远山闻声醒过神来,道:“啊哟,你什么时候来的?瞧我这老糊涂的,竟然半点也没有注意到。”
冥火道:“我瞧您老人家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么心事么?”
白远山闻言长叹一声,道:“小丫头,你跟我说你已经练成了天心月的内功,是真的么?”
冥火道:“是真的,徒孙怎么敢欺瞒太师伯。”
白远山道:“不如你试演两招给老夫看看。”
冥火道:“太师伯,您是怕我不是赤月子的对手?”
白远山道:“赤月子聪明绝顶,已经在火中月内功的基础上大有创新,如今又得了水中月的心法,我恐怕他……你虽然修习了比火中月和水中月更上一层的天心月心法,但终究时日尚浅,只怕仍然是敌不过赤月子的。”
冥火道:“您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赤月子的敌手,在死魂阵前已经见了分晓了。不过也不紧要,我想杨珞总跟他在伯仲之间。”
白远山道:“他也练了天心月了?”
冥火道:“他练没练我不知道,不过心法口诀他都是晓得的,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瞧出本教武功的优劣之处来,所以要对付赤月子,我想至少应该有七成把握。”
白远山叹道:“七成,终究不是十足。本教年轻一辈中很少出类拔萃的人才,孤月已经死了,若是你也有什么不测,那火月教就后继无人了。我看不如咱们不要去泰山趟这浑水,还是保存实力,老老实实将武功练好了,再来与赤月子计较。”
冥火道:“太师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不过如果赤月子说的话是真的,我跟他之间便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我只是跟着杨珞,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他达成。”
白远山闻言摇头叹道:“说来说去,又是一个‘情’字累人。”
冥火道:“我知道杨珞心中也很迷惘,我每次想帮他找出头绪,却总是把自己弄得更加糊涂,太师伯,您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白远山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帮你保住性命,来,将天心月的心法耍两招给我瞧瞧。”
冥火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幅薄绢,交给白远山,道:“太师伯,这就是天心月的心法,我就交给您了,明日您不要跟我们上泰山,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这心诀也不会让赤月子或者其他人得去了。”
白远山道:“不行,老夫武功全失,如何保得住这本教的宝物,况且……”
冥火道:“太师伯,我心意已决,您就不要再推辞了。对了,我是进来叫您一起去用膳的,杨珞在外面应该已经等得急了吧。”说罢不由分说,拉了白远山就走。白远山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没了机会。
三人美餐了一顿回来,各自回房歇息,到了晚膳的时候,白远山敲开冥火的房门,将薄绢交还给她,道:“老夫已经想过了,要老夫不跟你们上泰山,决不可能,你自己把它收好吧。”
冥火道:“太师伯……”
白远山道:“不必再说,我也是那句,我意已决。”说罢掉头回去了。
杨珞恰在这时候推门出来,见状上前向冥火道:“怎么回事?”
冥火道:“我原想将这心法交给太师伯保管,让他别跟咱们去泰山,可是他……”
杨珞道:“他还是执意要去对吧。”
冥火道:“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杨珞道:“他要去便让他去吧,说不定我们会需要他的。”
冥火道:“可是太师伯已经没有武功了。”
杨珞道:“武功并不一定有用,没有武功也不一定没用。”
冥火闻言迷惑地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珞道:“随口说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晚膳咱们让伙计送来,就别出去了,你说怎样?”
冥火道:“好吧,反正好吃的都吃过了。送到你房里还是我房里?”
杨珞道:“没什么紧要,你拿主意就是了。”冥火点头答应,不大的工夫便在杨珞房中张罗了酒菜,杨珞等了一阵,不见白远山过来,道:“你太师伯呢?”
冥火脸上闪过一抹红晕,忸怩道:“咱们不用等他,我让伙计也给他送过去了。”
杨珞闻言凝望着冥火,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忖道:“这些时日以来,我灾厄重重,明日泰山之行,更是生死未卜,她竟然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这份情意要我如何报答?”思量了一阵,心中更加怅惘,放下碗筷,道:“冥火,不如明日你不要去了。”
冥火闻言一呆,道:“为什么?”
杨珞道:“实在太过危险,随时都会性命不保,我怕……”
冥火将面色一沉,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你把冥火当成没有义气的宵小之辈了?”
杨珞道:“冥火,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我始终忘不了她,你无谓在我身上浪费时光,更犯不着陪我冒性命之险。”
冥火道:“我知道你忘不了李珈儿,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忘了她,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辈子都想着她,我一点都不介意。”
杨珞道:“可是这样对你太不公平。”
冥火道:“我不要公平,我……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了。”
杨珞道:“可是我……我不想欠你那么多,我还不了的。”
冥火道:“我都说了不要你还,无论将来怎样,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觉得亏欠了我。”
杨珞闻言心中一片混乱,道:“不行,总之……总之我不能让你跟我去。”
冥火见状道:“你不让我去,我自己去便是,也没什么分别。”
杨珞急道:“你……你为何总是这般任性,我……我……”
冥火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向来冷静从容的吗?为何现在语无伦次?只要你真心答我这个问题,我便应承你不去。”
杨珞闻言一呆,忖道:“我为何语无伦次?我……我是怕她发生意外。我为何会怕她发生意外?是因为朋友之义,还是……还是因为我……因为我承受不了失去她的痛苦?”
冥火见杨珞失魂落魄,心中好不欢喜,道:“你不用回答了,我已经知道答案。”
杨珞道:“我自己也未必知道,你又怎会知道?”
冥火道:“其实很简单,是因为你心中欢喜我,害怕我受到伤害。”
杨珞闻言大窘,道:“不是,哪有这回事?”
冥火眼中闪过一抹幽怨之色,轻轻叹道:“明日之后,我们也许……也许……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肯说真话?”
杨珞闻言低下头,沉默不语。
冥火见状心中一阵酸楚,道:“难道李珈儿在你心中便那么重要?她为你舍却了性命,我也可以,难道你真要我死了,才肯说出真心话。”
杨珞心乱如麻,听到她说出“死”字,心口猛地一痛,立时有了决定,抬起头来,道:“由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珈儿一个,永远都不会变。”
冥火闻言一呆,随即泪水夺眶而出,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杨珞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喃喃道:“你去了就不要再回来,千万不要再回来。”怅然一叹,举起酒杯正要饮下,却见白远山从门口进来,道:“出了什么事?为何冥火她……”
杨珞道:“没什么事,前辈,我今晚就会上泰山,请您带着冥火离开,千万不要让她去送死。”
白远山道:“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不过……恕老夫难以从命。”
杨珞道:“为什么?”
白远山道:“因为老夫已经决定了,今晚要跟你一起上泰山。”
杨珞道:“可是前辈的武功……”
白远山道:“所谓废了老夫的武功,也不过就是废了内力而已,招式还在,对付几个寻常之辈,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老夫还准备了这个。”说着从怀中取出数十粒暗红色的圆球来。
杨珞道:“这些是何物?”
白远山道:“这是我一路购得硝石硫磺,熬了两个晚上制成的霹雳雷火弹,威力惊人,相信会对你有所帮助。”
杨珞道:“前辈的心意我领了,可是……”
白远山道:“明日华山之行,乃是为了民族大义,老夫绝不能置身事外,就算杀身成仁,也是死得轰轰烈烈,我辈铁血男儿,正该如此。”
杨珞道:“既然前辈主意已定,晚辈也不应该再阻拦,今夜子时,咱们准时启程。”
白远山道:“就是这么说的,杨少侠,你可不要说话不算,自己先去。”
杨珞道:“前辈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晚辈一定会信守承诺。”
白远山闻言点点头,转身去了。
杨珞举起酒壶来,一气饮尽,暗忖道:“于吟风,赤月子,朱笛仙,我便跟你们斗上一场,瞧瞧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杨珞养好精神,到了子时,敲门声响起,果然是白远山来了。
杨珞道:“前辈果然准时,不知道前辈有没有见到冥火?”
白远山摇头道:“没有,自从傍晚从你这里奔出,到现在也没见到她人影。”
杨珞想了想,道:“不用管她,咱们走吧。”
二人出了客栈,直奔泰山,一路小心翼翼,两个时辰后已来到泰山顶上。这里一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正忙得不可开交。杨珞和白远山不敢靠近,寻了个所在藏好身形,偷眼望去,只见泰山之巅已竖起一座巨大的机关,这机关高约十丈,宽亦十丈,作浑圆之形,乃是用许多弧形的铁架构建而成,交错纵横,精细繁复,中心处有一座平台,可供三四人站立。
二人窥探了一阵,白远山道:“杨少侠,现在应该如何?”
杨珞道:“看这模样,这阵势也快完成了,我们伺机打倒二人,换了他们的衣衫,混在人群中,料来不致被瞧破。”话方说完,已见有二人向自己和白远山的藏身处走来,不禁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当下屏住呼吸,待二人来到身边,长身而起,闪电般点了二人穴道。
杨珞和白远山迅速换过了二人衣衫,将他们用乱草盖住,这才出来,混入人群之中,但见众人都在忙碌,自己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杨珞正在担忧,忽见机关之后转出一个人来,这人身负一把沉重的雨伞,竟是南宫平。杨珞先是一惊,随即醒悟,忖道:“看来南宫家始终没能逃出于吟风的魔掌。”当下来到南宫平身边,低声道:“南宫兄,别来无恙。”
南宫平听到他的声音,吃了一惊,道:“你是……”
杨珞道:“在下杨珞。”
南宫平闻言将他拉到机关后面,道:“杨兄,你怎会在此处?”
杨珞道:“南宫兄,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南宫平叹了口气,道:“上次杨兄帮我救出霏霏之后,我们四处躲避,但想不到于吟风如此神通广大,终于还是在湖北境内便将我们擒住了,我南宫家尽数落入于吟风手中,他威逼我大哥替他督造这座机关,我大哥当然不肯,于是他又找上了我,我原本也是不肯,但于吟风对我道:‘你实在不肯,也由得你,图则我已有了,再找别的巧手工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浪费些时日而已,或者三年,或者五年,我一定能将机关造出,不过到了那时候,世上已经没有南宫家了。’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于吟风道:‘杀你易如反掌,但杀你之前,我让你好好想想,你从来都只是个浮滑无行的浪子,你对南宫家有什么贡献?如今有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自己一人承受骂名,便可保全南宫一脉,何况我也不是要你杀人放火,只不过建造机关而已。’我看过那机关的图则,知道三五年间定有别的工匠能造,又想到即算这机关与天下苍生相关,我南宫家百余口的死也不过帮天下人拖延三五年而已,甚为不值,当时动了私心,便答应了于吟风帮他建造这座机关。杨兄,在下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南宫家……罢了,你要怪责我,我也无话可说。”
杨珞叹了口气,道:“南宫兄也是为了南宫家的血脉和鲁班神技能够留存于世,人之常情,没有人会怪责你的。”
南宫平道:“杨兄这么说,实在令南宫平汗颜。”
杨珞道:“南宫兄,还有多少时候,这座机关才能建造完成?”
南宫平道:“基本上已经完成了,部件我早已造好,眼下只是组装而已。”
杨珞道:“那于吟风几时会来?”
南宫平道:“应该立刻就到了。杨兄,事到如今,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好,南宫平知道已经阻止不了你,唯有盼你得皇天庇佑,马到功成。”
杨珞道:“南宫兄,今日这泰山之巅必定有一番龙争虎斗,于吟风定会将所有的高手带来,少时你瞧个机会,立即下山去救南宫家人,他后防空虚,你应该很容易得手。”
南宫平道:“多谢杨兄指点。”
杨珞道:“还有一事,杨珞想麻烦南宫兄。”
南宫平道:“杨兄请讲,只要南宫平做得到的,无不照办。”
杨珞道:“劳烦南宫兄照看冥火,你知道的,她这人做事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不顾后果,我怕……”话没说完,忽听得众人道:“参见小王爷。”杨珞闻声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于吟风带着大队人马已经上到了山颠,而一众黑衣人都垂手立在一旁,看来机关已经完成了。
杨珞道:“南宫兄,拜托你了。”
南宫平道:“你放心,冥火虽然任性,但胆大心细,聪明机变,不会有事的。”向外望了一眼,大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回去吧。”
杨珞闻言会意,应道:“是。”从机关后绕出来,向黑衣人群走去,路过于吟风身边,向他一拱手,道:“参见小王爷。”
于吟风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来到机关前面,上下打量了一番,向南宫平道:“已经完成了?没有什么错漏吧。”
南宫平道:“王爷若是不放心,你手上有图则,尽管拿出来查过。”
于吟风道:“不必了,我相信你不会用南宫家一家大小的性命来开玩笑。”
这时已是卯时,天色渐渐明了,众人伺候于吟风坐下,没多久的工夫,朱笛仙等人也来到山顶,一干人等与于吟风见过了面,于吟风道:“朱公子,机关是根据你的图则所造,请你验查。”
朱笛仙围着机关转了一圈,将几处重要的所在检查了一番,道:“应该没有问题。”
于吟风道:“那接下来就要看朱公子的手段了。”
朱笛仙笑道:“王爷放心,再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这天下就都是你的了。”
于吟风嘿嘿一笑,望着朱笛仙的双眼,道:“但愿如此,希望不要有什么人暗中破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