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劫

第四十八章 五圣修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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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笛仙道:“天下有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冒犯王爷的虎威?”

于吟风还没答话,已听得人声鼎沸,回头望去,只见赤月子带同公孙牙,七杀,破军,贪狼等火月教高手也来到了。于吟风见状迎上前去,笑道:“距离辰时还有一段时候,教主来得早了呢。”

赤月子道:“今日是王爷的大事,赤月子怎敢怠慢?”

于吟风道:“那便多谢教主赏脸,来人,给赤月教主准备座位。”

有人闻声立刻送上座椅。二人都坐下了,于吟风道:“不知教主可有将两件圣物带来?”

赤月子回头向贪狼道:“还不将赤炎珠和坤后石交给王爷?”

贪狼闻言取出两方木匣,呈到于吟风面前。于吟风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道:“教主果然神通广大,竟然连赤炎珠也能轻而易举地取来,在下实在佩服。”

赤月子道:“王爷谬奖了,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于吟风道:“教主为了在下,奔走劳顿,费尽心力,在下感激不尽。”

赤月子道:“王爷言重,只盼王爷记得对在下的承诺,在下便是再辛苦十倍,那也值了。”

于吟风道:“教主尽管放心,事成之后,西南三地尽归教主所有,决不食言。”

赤月子道:“那在下便先行谢过了。希望王爷千秋万代,永霸天下。”

于吟风闻言哈哈大笑,好不洋洋得意。

杨珞走入黑衣人群中,寻见了白远山,到他身边站定。白远山低声道:“何时动手?”

杨珞道:“前辈稍安毋燥,好戏还没开场。”

白远山闻言又再耐心等待。过了顿饭的工夫,时候已经快到辰牌,于吟风站起身来,向朱笛仙道:“朱公子,时候已经差不多了,这就开始布阵吧。”

朱笛仙应道:“是,请王爷准备五件神器。”

于吟风闻言挥了挥手,立时有人将五件圣物呈到朱笛仙面前。那通心木,坤后石,杨珞是见过的,另外三件,其一作短棍状,长不逾尺,金光耀眼,想来应该是定海针,其二圆盘大小,晶莹剔透,寒气逼人,应该是极冰环没错,其三大若拳头,浑圆赤红,内中隐泛烈焰,与杨珞取得的赤炎珠一般模样,只是却小了许多。

朱笛仙见状唤过龙豹二名侍卫,道:“游大哥,烦你将通心木,赤炎珠分别放置在东,南二方,位置是距阵眼十九步的两处平台。”游四海答应一声,取了两件神器去了。

朱笛仙又道:“吴三哥,烦你将定海针,极冰环分置于西,北二地,也是距离阵眼十九步的平台。”吴一斑领命而去。

朱笛仙回头向楚瑶道:“阿瑶,你陪我将坤后石放到阵眼的平台上去,在阵法运行时为我护法,以防不测。”楚瑶闻言点头答应,二人取了坤后石,一起向机关中心的平台走去。这时的情状,朱笛仙固然是胸有成竹,于吟风也是不慌不忙,赤月子则面无表情,双目半开半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朱笛仙来到平台站定,转身向于吟风道:“王爷,万事俱备,只欠纯阳血了。”于吟风闻言侧头望向赤月子。

赤月子睁开眼睛,阴冷地一笑,大声道:“将纯阳血送上来。”

杨珞正要探首望去,猛然间背心一麻,已被点了五处穴道。杨珞大吃一惊,只见白远山缓缓绕到自己面前,道:“杨珞,对不起了。”

杨珞急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白远山道:“没有你身上的纯阳鲜血,五圣修天阵法便无法运行,你应该知道的。”

杨珞此时冷静下来,道:“原来你的武功根本就没废,你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和冥火。”

白远山道:“你现在才知道,已经太晚了。”说罢提起杨珞,来到赤月子边上,道:“教主,纯阳血在此。”

赤月子点头道:“做得好,你先退下吧。”

白远山道:“是。”将杨珞掷下,退到一旁。

于吟风见杨珞面貌并不相识,问道:“教主,此人是……”

赤月子道:“此人就是杨珞,只不过易容了而已。”说罢伸手扯下杨珞脸上的面具,道:“小子,你现在服了么?”杨珞闻言冷哼一声,沉默不语。

赤月子道:“白远山从一开始就是我派出去的棋子,他故作姿态,与我约战华山落雁峰。此事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冥火必有耳闻,也必然赶去,白远山与我一番激战之后失手被擒,冥火那丫头如此天真,定会以为白远山是与她同仇敌忾之人,自然会巴巴地赶来营救,她既然来了,你也一定会来。我早已计划周详,你们迟早都会落入我手里,杨珞,我不但要擒你,还要你帮我拿赤炎珠。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找寻麟火吞月刀的暗语也是我让白远山告诉你们的,这四句暗语在火月教中已经传了五代,始终没人参透它的含义,你既然如此聪明,我便正好借重一下了,杨珞,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赤月子说罢哈哈狂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于吟风见状也陪赤月子干笑了几声,道:“教主神机妙算,让于某好生佩服。”

赤月子道:“王爷过奖了,在下若与王爷相比,还不是秋虫之与皓月?”

于吟风嘿嘿一笑,道:“教主不要太谦虚,我原本是想用龙灵血来代替这小子的纯阳血,谁料那长孙兄妹宁死不屈,竟然双双自尽。多亏了有赤月教主这样的奇人异士,算无遗策,比较起来,还是教主你胜我一筹啊。”

赤月子听他语调,知道他话里有话,佯作不解,道:“王爷,时辰就快到了,再不将他带过去,只怕误了你的大事。”

于吟风道:“不错,正事要紧。”回头向身后众人道:“来人,将此人带到朱公子那儿去。”两名属下应声而出,来到杨珞面前,正要出手拉他,其中一人却闪电般抽出长剑来,直向赤月子咽喉刺去。

赤月子委实吃了一惊,但他终究武功高绝,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将身躯挪开两寸,剑尖擦着他脖项掠过,狠狠钉在他身后的座椅上。饶是赤月子见机的早,只不过擦破了一层油皮,仍是惊出一身冷汗,急发两掌迫退了那人,向于吟风道:“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于吟风原本也是摸不着头脑,闻言心中一凛,忖道:“糟糕,此人是要挑起我和赤月子的争斗,逼我二人立即反目。”

于吟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那刺客道:“王爷请放心,小人一定拿下赤月子的狗头。”

于吟风闻言急道:“赤月教主别误会,我不识得此人。”

赤月子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我还能信你么?”

于吟风道:“你倒想想,我若想杀你,为何只有他一人出手?此人分明是想挑拨你我的关系。”

赤月子原已准备翻脸,闻言心中一凛,忖道:“不错,于吟风必定不会做如此马虎大意的事,他若想杀我,定要等到有十成把握才会动手。”当下道:“好,我便再信你一次,此人既不是王爷手下,就别怨我心狠手辣。”说罢双掌交错,掌心涌起一团白光,翻腕急推,向那刺客心口击去。

那刺客虽也武功不弱,与赤月子相较却是相去甚远,只觉赤月子掌力翻涌,将四面八方都逼住了,丝毫也动弹不得。那刺客心中骇然,自知必死,当下将全身劲力集于剑尖,咬牙朝赤月子掌风中逆刺而上。

赤月子见状冷笑道:“不知死活。”双掌劲力一吐,那刺客的身躯犹如断了线的纸鸢一般直飞出十余丈才重重跌落在地上。

于吟风抢上前去,将那人一把提起,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挑拨离间,破坏本王与赤月教主之间的交情?”那刺客口中鲜血狂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但双眸望着于吟风,却是说不出的哀伤。于吟风见了他眼神,心中猛地一震,脑中一阵眩晕,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决不可能……”伸出颤抖的手掌在那人脸上一抹,揭下一层人皮面具,这面具的下面是一张惨白但却秀美绝伦的面庞,正是自己的亲妹子沈辛。

于吟风见状心痛欲裂,连退三步,狂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沈辛用尽全力将头扭过去瞧了杨珞一眼,就此气绝。于吟风只觉头晕目眩,身躯摇摇欲坠。百阳书生等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过了好一阵,于吟风紧咬牙根,终于生生将胸口翻涌的血气压下,向百阳书生道:“丹先生,麻烦你替我妹子收尸。”

百阳书生担心地道:“王爷,你没事么?”

于吟风声如冰霜,道:“我没事,只不过是意外而已,先办正事要紧。”说罢回身到座位上坐下,脸上表情木然,竟是瞧不出喜怒哀乐。

杨珞见到沈辛面容,心中一阵抽搐,想起从前跟她共闯江湖的日子,更是黯然神伤,正悲恸之时,成忌豪已经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向着朱笛仙走去,才到半路上,只见一个黄衫女子挺剑奔来,厉声喝道:“放下我杨大哥。”

成忌豪定睛望去,却正是楚家的二小姐楚琪。成忌豪与楚琪有过数面之缘,对她颇有几分欣赏之意,当下道:“傻丫头,你出来作甚?快些回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楚琪道:“只要你把杨大哥交给我,我立刻就回去。”

成忌豪闻言一呆,转眼向楚惊天夫妇望去。楚惊天夫妇都是大吃了一惊,程妙诣叫道:“楚琪,你在做什么?快回到娘这里来。”楚惊天则喝道:“死丫头,你又在发什么疯?再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琪道:“爹,娘,难道你们忘了,女儿跟杨大哥是订过亲的,他是我的夫君,我怎能见死不救?”

楚惊天道:“休要胡说八道,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如何作得数?”

楚琪道:“爹你怎么说都好,女儿决意与杨大哥同生共死,是不会回去的了。”

楚惊天闻言怒道:“你个畜牲,竟敢忤逆爹娘,好得很,你要陪他死,尽管去死好了,我楚惊天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程妙诣闻言惊道:“天哥,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琪儿她如何任性糊涂都好,始终是我俩的女儿,你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送死么?”楚惊天闻言重重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成忌豪见状,回头望向于吟风,于吟风冷冷地道:“但凡有阻挡者,杀无赦。”

程妙诣闻言魂飞天外,抢出数步,道:“王爷开恩,我定能劝服我女儿的。”回头望向楚琪,双目中流下泪来,道:“琪儿,缘分是天注定的,你跟他是有缘无份,听娘的话,不要再强求了。”

楚琪见状也流泪道:“娘,或许你说得对,我跟杨大哥真的是有缘无份,但若是杨大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味?不如随他去了,来生再续前缘。”

程妙诣泣道:“琪儿,你怎么这么傻?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我这做娘的怎么活下去?”

楚琪闻言泪如泉涌,哭道:“娘,请恕女儿不孝,不能侍奉您和爹终老,您们对琪儿的养育大恩,琪儿唯有来生再报了。”说罢一引长剑,便要向成忌豪刺去。

成忌豪方待迎战,忽听得一声炮响,一蒙面人在高处现身,高声道:“禀告教主,青,赤,黄,白,紫五部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进攻了。”

于吟风见状吃了一惊,站起身来,向赤月子道:“赤月教主,这是怎么回事?”

赤月子心念电转,道:“王爷千万莫信此人之言,又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回头向那人道:“你是何人?究竟有何居心?”

那人道:“教主,再不决断,只怕便来不及了。”

赤月子喝道:“胆大妄为,竟敢算计到我赤月头上,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纵身而起,如鬼魅般向那人扑击而去。

那人武功竟也不弱,翻身从高处跳下,一个起落便来到杨珞和成忌豪身边,抖出一柄软剑,闪电般朝成忌豪双目刺去。成忌豪只觉光芒耀眼,双目以及头颅上几处大穴已完全笼罩在剑光之中,大骇之下,扔下杨珞,脚下陡然发力向后纵跃,幸亏他反应尚算迅速,那人这电光火石的一剑只是在他两边眉毛各留下了一道血口子。成忌豪还没回过神来,眼中一花,赤月子已掠过身前,与那使软剑之人换了一招,顺手提起杨珞,道:“王爷,我亲自帮你将这小子杀来祭阵。”

于吟风大惊,忖道:“赤月子分明是要抢五圣修天的气运。”急忙掠起,一面紧追,一面道:“不劳教主费心,让我亲自来便是。”

赤月子瞧这是个机会,原想趁机劫了杨珞,直接闯入五圣修天阵中,谁知那使软剑之人功夫高明,几次移形换位,竟然甩他不掉。这么一耽搁的工夫,于吟风已然追到,成忌豪也赶了上来。

赤月子顿住身形,见自己已然三面受围,缓缓放下杨珞,嘿嘿一笑,道:“我不过想帮王爷你一个小忙,王爷何必如此紧张?”

于吟风道:“这等小事,不敢劳烦教主,还是交由我来。”

赤月子环顾四周,见双方人马已然剑拔弩张,暗忖道:“事已至此,再不发难,更待何时?”当下运力叫道:“公孙牙,三煞星,火月教众听令,时机已到,立刻动手。”他话音方落,只听得一声轰然大震,整个地面崩裂陷落,尘土漫天之中,地下钻出无数火月教众,腰上分系五色腰带之一,杀声震天,与于吟风的人马紧紧斗在一处。

于吟风见状心中暗暗惊骇,面上冷笑道:“赤月子,看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赤月子哈哈狂笑,道:“于吟风,你我之间是心照不宣,若是侥幸被你事成,难道你还会留下我这个心腹大患?”

于吟风道:“难道你认为你的这些乌合之众能敌得过我的精锐之师么?”

赤月子道:“他们的武功的确不值一哂,但胜在攻防有度,而且还会用蛊放毒,你说谁的赢面大些?”

于吟风道:“好个赤月子,果然精于算计,我一直派人对你暗中监视,也没发现你已经暗地里训练了这批部众,上峰之前我曾命人仔细打探,也都没有发现可疑踪迹,这些人应该已经在地下藏了几日了吧。”

赤月子道:“不错,我一面训练他们,一面命人上泰山来挖掘地道,他们自带干粮食水,已在地道中呆了五日了。”

于吟风闻言仰天狂笑,道:“深谋远虑,果然深谋远虑,于吟风有你这个对手,都算是不枉此生了。”

赤月子道:“于吟风,你的武功非我之敌,乖乖的让开,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于吟风道:“你说得不错,我不是你的敌手,但我于吟风也不至于笨得毫无防备,你杀我妹子,于某今日定要留下你的狗头。”说罢高声叫道:“申屠先生,有劳。”

赤月子闻言心中一凛,忖道:“难怪今日不见申屠南,探报说他内伤未愈,原来却是于吟风的障眼法,早已伏下这枚暗钉。”念头还没转过,只见一人如飞而来,面容虽然不同,但骨骼长大,正是申屠南的身形。

于吟风道:“申屠先生,成先生,赤月子就交给你们二位了。”说罢飞身来拿杨珞。

楚琪和那软剑客一直不敢出手解救杨珞,因为只怕一动手,立刻便成为于吟风和赤月子共同的敌人,这时见赤月子已被羁绊住,哪还有什么顾虑,各挺兵刃朝于吟风猛攻而来。于吟风早有打算,手腕一翻,从袖中取出一个铁筒,拇指按下,已发动了机关。

软剑客见状惊道:“暴雨梨花针,楚琪,快闪。”楚琪闻声虽已移动身形,终究武功与众人相去甚远,那暴雨梨花针又快得好似无影无踪,只听得“嗤嗤嗤”数声轻响,她左面身躯已完全被钢针钉满。

软剑客大骇,扶住了楚琪,急道:“你怎么样?傻丫头,方才有机会,你怎不带着杨珞走?”

话音方落,便听得身后一人冷冷地道:“谁说有机会,你们从来就没有过机会。”

软剑客回头望去,只见楚惊天站在自己一丈开外,手擎长剑,目光若电,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软剑客轻轻放下楚琪,冷笑道:“我倒忘了还有你这条走狗,废话少说,来吧。”说罢长剑疾刺,却是指向于吟风,于吟风急忙迎战,楚惊天也自后攻来,三人化作三道光影,激斗成一团。

楚琪半身中了暗器,伤口处涌出的都是黑色血液,那暴雨梨花针上原来蕴有剧毒。

程妙诣奔到楚琪身边,将她扶起,大哭道:“傻孩子,你这是何苦啊……”

楚琪口中涌出黑血,勉强道:“娘……抱我到杨大哥那儿去。”

程妙诣闻言道:“他害得你这么惨,你居然还想着他?”

楚琪道:“娘……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求娘你……成全孩儿吧。”

程妙诣闻言涕泪交流,点头答应,将楚琪抱到杨珞身边放下。

楚琪用尽力气握住杨珞的手掌,道:“杨大哥,我生是……你杨家的人,死是你杨家……的鬼,如今我……死在你身边,你就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

杨珞泪如泉涌,道:“阿琪,是我对不起你。”

楚琪闻言目中闪过一抹光彩,道:“你……叫我阿琪,那……便是将我……当作亲人了?”

杨珞泣不成声,连连点头。楚琪见状笑生双靥,还想再说什么,胸中逆血翻涌而出,将咽喉气管完全堵住,一口气转不过来,就此香消玉殒。程妙诣见状失声痛哭,猛然间站起身来,拔出长剑,向于吟风当胸刺去。于吟风和楚惊天正双战软剑客,这人武功十分高强,于吟风与楚惊天这两大高手联手也只不过稍稍占得上风,却不能将他击败。

于吟风心中焦躁,正发力猛攻,却见程妙诣的长剑已到了眼前,大惊之下,退开两步,道:“楚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程妙诣恨声道:“你杀了我琪儿,我要为她报仇。”

楚惊天见状也吃了一惊,道:“夫人,你疯了么?琪儿那是咎由自取,与王爷无关。”

程妙诣泣道:“天哥,到了现在你还说这种话,琪儿是我们的女儿,她死了,她是被这个人杀死的,你要是还有半点血性,便跟我一起,为琪儿报仇。”

楚惊天闻言眼珠一转,道:“好,我听你的。”退步靠近了程妙诣,突然间手掌探出,却是点了她数处穴道。

程妙诣双目圆睁,道:“天哥,你竟然骗我。”

楚惊天道:“对不住,夫人,我不能让你坏了王爷的大事。”

程妙诣心痛如裂,道:“天哥,你我多年夫妻,相敬如宾,一双女儿乖巧可爱,原本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可是现在……天哥,我对你千依百顺,甚至你要为蒙古人办事,我也由得你,可是我已经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什么在你的心里才是重要的。天哥,我看我们今生已经缘尽,来生再见吧。”

楚惊天正在与软剑客激战,闻言大惊,急攻了两招,回过头来,却只见程妙诣口中鲜血喷涌,已然咬舌自尽了。楚惊天见状心中痛楚难当,一腔怨怒全都灌注到了长剑之上,狂砍乱斫,招招都是追魂夺命的进手。他气势虽然骇人,那软剑客却是丝毫不惧,招式精严,任凭你狂风暴雨,我自巍然不动。

于吟风偷眼向远处望去,只见火月教众已然占了上风,那束紫色腰带的部众手中拿的不知是何物,抛洒之处,众人狂嗥倒地,挣扎翻滚,顷刻间便没了声息。于吟风见状更加忧急,忖道:“这般持续下去,只怕要被赤月子尽数歼灭。”侧头再看赤月子,只见他一人迎战申屠南,成忌豪两大旷世高手,但却神情平静,进退从容,竟然没有丝毫败象。于吟风心中更加惊惧,忖道:“拖得越久,越是不利,眼下的情形,只有博上一博。”当下叫道:“朱公子,不必顾虑,发动阵法。”

朱笛仙也正在焦虑之中,却见龙豹两名侍卫与三狼相斗,百阳书生同公孙牙交手,都不得空闲,只得向楚瑶道:“阿瑶,你去把杨珞弄过来吧。”楚瑶点头答应,掠到杨珞身边,提了他就走。软剑客见状大急,顾不得楚惊天和于吟风,纵身越过二人头顶,剑尖直指楚瑶背心。楚瑶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已将软剑客的招数隔了开去。

楚惊天和于吟风此时赶了上来,将软剑客死死缠住,楚惊天叫道:“瑶儿,不要耽搁,快将这小子交给朱笛仙。”楚瑶闻言拔腿向朱笛仙奔去,软剑客见状,舍了于,楚二人,不顾一切的向楚瑶追来。他这一撤招追击,身后空门大开,楚惊天和于吟风的兵刃如毒蛇般直钻而来,

杨珞见状大骇,失声叫道:“冥火,小心。”不消多说,这使软剑的怪客正是冥火,她闻言心念电闪,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二人的长剑,但二人如影随形地追来,一剑紧似一剑,逼得冥火手忙脚乱,眼看就要伤在二人剑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赤月子一声清啸,连发七掌逼退了申屠南和成忌豪,身形一闪,已到了楚惊天身后。楚惊天听得风声,心下惊骇,想要闪躲,已然来不及了,当下将牙一咬,长剑仍是指向冥火咽喉,同时将真气布于后背,想要硬接赤月子的攻击。赤月子掌力何等惊人,虽然只是在楚惊天后背仓促地一按,楚惊天已飞出三丈开外,赤月子顺势倒翻了个跟斗,恰好迎上追来的申屠南和成忌豪,他二人掌力如惊涛狂涌,赤月子深吸了口长气,身形幻起两道幻影,掌心中白光乍现,带起一片雷动之声,向申屠南和成忌豪迎击而去。

这边冥火避过了楚惊天攻向咽喉的夺命一击,却避不过于吟风偷入肋下的阴毒招式,当下将心一横,软剑递出,直奔于吟风胸腹之间。于吟风与冥火交手良久,已摸透了她的心态,早防着她同归于尽的打法,正想抽剑退开,耳旁却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赤月子等三人的掌力激起的劲气翻涌如潮,竟逼得他挪不动半步。于吟风大骇,情急之下,只得侧转身躯,吸胸收腹,冥火的软剑从他胸下掠过,立时炸开一蓬血雨。而与此同时,于吟风的长剑也已刺入冥火左肋,直穿后腰,激出一股喷射的血箭。这边冥火和于吟风同时身受重伤,那边赤月子,申屠南,成忌豪三人也都是闷哼一声,各自退开数步,喷出大口的鲜血来。

成忌豪面如金纸,向赤月子挑起一根大拇指,道:“阁下真是好武功,你这使的是什么功夫?”

赤月子道:“水中月秘技,镜花水月,火中月绝学,真火噬月。”

成忌豪道:“好,好,能死在你这样的高手手下,成某死而无怨。”说罢哈哈狂笑,只笑了三四声便嘎然而止,双膝一软,仆地而亡。

赤月子和申屠南受伤也极为沉重,双双跌坐在地,运气调息。这一眨眼之间,六大高手一死五重伤,尽数倒在地上。冥火反手点了自己肋下腰间几处穴道,回头望向杨珞,只见他已被楚瑶扔在阵法中心的平台边上,朱笛仙正四处推动机关,发动阵法。冥火知道再耽搁下去,杨珞必定性命不保,当下咬紧牙关,撑起身躯,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入口中。

赤月子见状吃了一惊,道:“冥火,你竟然用蛊魔?你可知道这样做的代价?蛊魔入体,虽然能恢复功力,立即变成刀剑不侵之异魔,但几个时辰之后身体肿胀爆裂,肌肤寸寸腐烂,定要痛足七七四十九日才会灰飞烟灭。”

冥火眼中隐隐泛出红光,厉声道:“为了他,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不怕。”

赤月子闻言喃喃道:“好,好,果然不愧是冥火。事到如今,我也绝不能功亏一篑,我便陪你同下十八层地狱。”说罢自怀中取出一物,也吞落肚中。

冥火眼中红光越来越盛,猛地站起身来,向杨珞等人狂奔而去。赤月子知道楚瑶不是冥火敌手,忖道:“若是被冥火解开杨珞穴道,那便大事去矣。”当下顾不得许多,拔腿便追,到了半路,丹田中升起一股炽热之气,全身功力又再恢复过来。赤月子知道蛊魔已经开始发挥效用,大喜之下,脚下猛地发力,如流星弹丸般直扑冥火身后。

杨珞在阵中看得真切,高声喝道:“冥火,赤月子来了。”冥火也听得脑后风响,横移半步,反手一剑削向赤月子腰间。赤月子不闪不避,双掌齐出,袭来冥火胸前。冥火见他后发先至,急忙斜身错步,刚闪开了这两掌,赤月子却又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双手幻起千条掌影,向她当头罩落。冥火接连退避,赤月子却只是贴着她在近身缠斗,冥火手中的长剑反倒成了累赘。冥火又气又急,索性抛了长剑,展开掌法与赤月子狠斗。冥火所修习的天心月原本是克制火中月与水中月的高明心法,无奈时日尚浅,非但不能克制赤月子,反而被他逼得缚手缚脚,捉襟见肘。

赤月子与冥火交手十余招,嘿嘿笑道:“天心月也不过如此,老实告诉你,天心月心法白远山已经暗中交送给我了,我虽然不曾修炼,但却从头到尾参详过一遍,你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胜我。”

冥火道:“有没有机会,看了这招再说。”说罢双掌合于胸前,由头顶至足底都洋溢出柔和的白光,且越来越厚,越来越亮,眨眼的功夫,全身都裹在一个巨大的光球中。

赤月子见状惊道:“星沉月灭?”丝毫也不敢大意,同时运起火中月和水中月两种心法,身躯微晃,已化作四条人影,围着冥火转动不停。

杨珞见冥火受伤已经心慌意乱,此时便更加惊恐,他也懂得天心月的心法,这“星沉月灭”乃是威力最大的一招,但损耗之巨,精神体质健好之时使用,也会大病一场,受伤之下使出更是凶险万分,况且若不能一击而中,定会被赤月子趁势反击,丢了性命。

冥火身上蕴着无坚不摧的强大内力,但眼前四条人影,却不知向谁释放,僵持了一阵,身体渐渐有些吃不消。

杨珞见状忧心如焚,暗忖道:“赤月子这究竟是什么招数?究竟应该如何破解?水中月,月亮原本在天上,水中的自然是假的,可是这里有四条人影,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正情急之下,猛然想起天心月的心法口诀,忖道:“火中月是空,水中月亦是空……天心月呢?天心月怎样?……火,水二月固然是假的,天心月却也未必是真的。”当下高声叫道:“冥火,火中月和水中月都是虚幻,天心月为何不能是虚幻?”

冥火闻言心中一动,将凝聚的内力收回体内,不停游走,身上的光芒未减,却已经轻松了许多。赤月子瞧不出冥火的虚实,却见朱笛仙在五圣修天阵中来来回回,似乎就要完成布置,忖道:“再不动手,岂不是让这小子占了便宜。”这念头刚闪过,却见于吟风的身影倏然掠过自己身边,朝着朱笛仙等人奔去。

赤月子大吃一惊,忖道:“他与冥火受伤相当,冥火有办法行动,他自然也有办法行动,我实在太疏忽了。”当下顾不得冥火,返身向于吟风追去。冥火见四条人影收拢,岂能放过这个良机?双足一蹬,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眨眼间追到赤月子身后,双掌齐出,朝他后颈击落。赤月子心念电转,侧转身形,单掌迎上冥火的双掌,二人掌劲相交,赤月子立即借力飘出,弹丸般直扑于吟风。那“星沉月灭”的威力何等强猛,赤月子宛如暴风中的雷霆,所过之处,飞砂走石,天地变色。

赤月子的去势虽然猛恶,但于吟风早料到不会如此顺利,早在赤月子扑击之初便已开始闪躲,赤月子的身体为冥火掌力压迫,不能运转如意,眼睁睁看着于吟风避开,竟然没有一点办法。于吟风虽然侥幸逃脱,却也被强风扫得脚下虚浮,踉跄了数步才拿桩站稳,抬头再看,冥火已横身挡在自己面前。

赤月子单掌接下冥火这一击,虽然及时阻止了于吟风,自己却也再受严重内伤,他勉强将涌入口中的逆血咽下,转过身来,向冥火嘿嘿一笑,道:“冥火,你身受重伤,还使出这等博命的招式……我真是想不到,心高气傲的冥火竟然会为了情郎不顾一切。”

冥火此时只觉体内真气渐渐涣散,脑中一阵阵晕眩,几乎就要栽倒,当下咬破舌尖,强打精神,厉声道:“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想伤害杨珞。”

于吟风道:“就算你拦得住我们,还有朱笛仙和楚瑶,他们一样会杀了杨珞祭阵。”

冥火闻言转过身去,只见朱笛仙已停了四处奔走,站在平台上,举手按着头顶的一个机关,似乎是到了最后关头。冥火心中大急,拔腿狂奔了两步,忽然真气错乱,脑中轰地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上。赤月子和于吟风见状大喜,一起展开轻功向朱笛仙扑去。朱笛仙猛力推上了那机关,只听得“蓬蓬蓬”的响声不断,地面上突然升起一层透明的光幕,好似半个圆球,将朱笛仙,楚瑶和杨珞罩在当中。

赤月子和于吟风知道成败便在这一瞬之间,脚下都是不遗余力,但撞在那光幕上,竟都重重弹了回来。二人都是大惊失色,于吟风厉声喝道:“朱笛仙,这是什么邪法?”

朱笛仙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道:“不是邪法,此乃五圣结界。”

于吟风道:“为何要将我隔在外面?”

朱笛仙哈哈狂笑,良久方停,道:“因为我要取得天下,不想你们二位碍事。对了,你们不是正打得你死我活吗?怎么不打了?累了?那便坐在一边,替我见证这开辟盛世之初的一幕吧。”说罢又是哈哈狂笑。

赤月子怒不可遏,运起全身劲力击打在那光幕上,但却好似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笛仙道:“赤月教主,我劝你还是不要白白耗费力气了,这五圣结界融合五圣之力,便是你再强千倍万倍,也不可能击破它。”

赤月子又击了几掌,突然间脑中一片空白,颓然坐倒,口中喃喃道:“难道……难道便这么完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冥火此时缓过一口气,奔到光幕边上,拼命拍打,痛哭失声。杨珞见状,心中剧痛,道:“冥火,别这样,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冥火哭道:“是我没用,我救不了你。”

杨珞道:“不关你的事,是我,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你这傻瓜,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冥火道:“我怎么能不回来?你在这里啊,就算明知你不喜欢我,我还是放不下,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宁可跟你一起死。”

杨珞闻言泪水几乎夺眶而出,道:“我……其实我……”话还没说出口,却见冥火整个人都浮肿起来,不由得惊道:“冥火,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冥火低头望了自己的身子一眼,骇然道:“是蛊魔,蛊魔的毒提前发作了。”

杨珞道:“怎么才能解毒?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啊。”

冥火一面哭,一面摇头道:“蛊魔的毒没有解的,谁也救不了我。”

杨珞急道:“不会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你好好想想,一定有办法。”

冥火仍是不住摇头,将双手捂住了自己肿胀的面颊,喃喃泣道:“我不能……我不能让你看到我难看的样子,我不能在你面前如此丑陋地死去。”说罢一咬牙,猛地站了起来,向杨珞道:“杨珞,我们来生再见了。”说罢转身向悬崖边狂奔而去。

杨珞见状大骇,叫道:“不要,冥火,不要,我有办法救你的。”冥火泪如雨下,却不回头,掩面跑到悬崖边,纵身跃了下去。杨珞见状狂叫一声:“不——”这一瞬间痛楚将他的心脏炸得粉碎,杨珞只觉得天地间一片空虚,整个世界忽然一无所有,只剩下自己向着黑暗无底的地狱不停止地沉沦。他从来没有想过还会经历一次跟失去珈儿一模一样的痛苦,冥火坠落的身躯带走了他的心,带走了他的灵魂,从前与冥火相处的一幕一幕在他眼前滑过,残忍地印证着那某人曾经说过的关于他的痛悔的预言。杨珞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冥火离去时那复杂的眼神,那与珈儿完全不同的眼神,却几乎同样完全地摧毁了他继续生存的勇气。

朱笛仙见状叹了口气,向杨珞道:“如此情深的女子,世间并不多见,你也应该死而无憾了。”侧头向楚瑶道:“阿瑶,将他提上来,咱们准备祭阵了。”

楚瑶闻言抓住杨珞胸口的衣襟,将他提到平台上。朱笛仙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正要刺落,却听得于吟风哈哈大笑,道:“朱笛仙,你以为你赢了么?”

朱笛仙也笑道:“怎么你以为我还没赢么?”

于吟风不答话,向楚瑶道:“紫雨,为何还不动手?”

朱笛仙闻言笑得腰也弯了,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道:“于吟风,怎么你还以为她是萧紫雨么?你实在太天真了,萧紫雨早已被我毒死了,这个是如假包换的楚瑶。”

于吟风闻言心中一沉,连声叫道:“紫雨,紫雨。”却见楚瑶面无表情,半点动静也没有。于吟风如中雷击,双目呆滞失神,惶然伏在五圣结界上,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筹谋多年,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反复念了几遍,忽然仰天狂笑,那笑声却好似哭般难听,没笑几声便呛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朱笛仙见状好不得意,正待动手,却听得杨珞冷冷地道:“朱笛仙,天下真的是你的了么?”

朱笛仙道:“你又有什么高见?”

杨珞道:“看来你真是半点武功也不懂,方才楚瑶反手挡住冥火的一剑,使的分明是东瀛招数。”

朱笛仙闻言一惊,道:“你说什么?”话没落音,只见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女子,看她身形相貌,竟和楚瑶一模一样。

那楚瑶一面奔跑,一面叫道:“笛仙,你别相信她,她不是我,不是我。”

朱笛仙念头还没转过来,身边的“楚瑶”已将长剑架在了他脖子上,沉声道:“别动,否则立马取了你的性命。”

朱笛仙全身一抖,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杨珞道:“若是说得客气点,她是楚惊天的师姐祝亭雅。”

“楚瑶”闻言道:“杨公子果然聪明。”伸手从脸上拉下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韵犹存的面容,正是楚惊天的情人祝亭雅。

这时楚惊天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鲜血,嘿嘿一笑,向祝亭雅道:“雅儿,天下终于归于你我之手了。”

祝亭雅担心地道:“你的伤没事么?”

楚惊天哈哈大笑,道:“成就霸业,便是受再重十倍的伤也值得。雅儿,从今以后,你我坐拥天下,威加四海,受万人景仰,是何等的至高无上,意气风发。”

祝亭雅道:“我对天下没什么兴趣,不过只要你开心,我也就开心了。”

楚惊天向朱笛仙道:“笛仙,现在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吧?”

朱笛仙眼珠一转,笑道:“楚世伯武艺高强,智计也是一般的高强,这天下本来就应该您坐,小侄恭喜楚世伯了。”

楚惊天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饶你一命?”

那真的楚瑶气喘吁吁地奔来,闻言吃了一惊,急忙跪倒,道:“爹,求您放过笛仙吧。”

楚惊天笑道:“你放心,爹原本也没想过要杀他,只是吓吓他而已,爹不会让你变成寡妇的。我不是用玄铁锁链将你缚住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楚瑶道:“是一个自称南宫平的人放我出来的。”

楚惊天道:“原来是他,他竟然想破坏我的计划,待我事成之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说罢转头向祝亭雅道:“雅儿,事不宜迟,杀了那小子,开始祭阵。”

楚瑶闻言道:“慢着,爹,他是阿琪的丈夫,能不能不要杀他?”

楚惊天道:“你妹子都已经死了,还留着他作甚么?”

楚瑶闻言大惊,四面一望,不但见着楚琪的尸体,更见着程妙诣的尸体,先是一呆,随即扑上前去,失声痛哭起来。

楚惊天瞥了她母女三人一眼,向祝亭雅道:“雅儿,动手。”

祝亭雅点头答应,向朱笛仙道:“不想死就滚远点。”朱笛仙闻言急忙跳到平台下。祝亭雅提起剑来,向杨珞道:“杨公子,对不住了。”正要刺落,却听得杨珞也道:“祝夫人,我也对不住了。”扬手闪电般点了祝亭雅数处穴道。这下不但祝亭雅大吃一惊,在场的众人全都惊得呆若木鸡。

过了少时,赤月子回过神来,道:“你……不是被白远山点了穴道了么?”

杨珞冷冷地道:“点是点了,不过没点中。”

赤月子道:“决不可能,白远山的点穴功夫,独步天下,决不可能点不中,也决没有人能在六个时辰之内冲开他点的穴道。”

杨珞道:“你实在是太信任他了,不错,他的指力的确强劲,但我早已用易筋换穴的功夫挪开了穴道,他如何点得中?”

赤月子闻言一愕,道:“这么说来,你……”

杨珞道:“不错,我一直都是装作,欺瞒你等。”

赤月子道:“你怎知道白远山会出手偷袭?”

杨珞道:“此事说来话长,白远山初出江湖,我便对他藏着疑问,他是火月教的元老,按说应该顾惜火月教的名声,与你这教主决战原是家丑,为何却要宣扬得天下皆知?你火月教大张旗鼓,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事到临头,却又在金锁关设下哨卡,阻挡各路江湖豪杰,这是为何?只不过是怕人多复杂,万一冥火闹场,控制不住局面。白远山面上光明磊落,说是与你公平决斗,暗地里却又承认准备了假刀害你,豪气干云与阴谋诡计,这两种人格,我怎么都不能统一到一个人身上。冥火当日易了容,莫说白远山以前没见过她,就算是相互稔熟,一时间也不能辨出真假,白远山却居然轻易就将麟火吞月刀的秘密告诉了她。再后来我和冥火到火月教总坛营救白远山,你曾经让他出手制住冥火。冥火乃是天下一流的高手,试问一个武功全废的人如何拿得住她?这许多疑点加起来,自然让我对白远山处处提防,那日他从冥火那里骗得了天心月的心法,立即自己抄录一份,交给了市集上一个贩卖鸽子的商贩,我窥见此事,自然心中雪亮,他再要算计于我,谈何容易?”

于吟风闻言道:“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让我等用看似最危险,其实却是最安全的方式将你送入五圣修天阵中?”

杨珞道:“不错,就是如此。”

于吟风叹了口气,道:“我们的确是低估了你,想不到我妹子,楚琪,甚至冥火的死都不能逼你出手,你不是最讲情义的么?原来都是虚伪造作,骨子里也是个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杨珞道:“时机不到,我的确不能出手,非得等到这位朱笛仙朱公子将阵法的预备阶段全部完成,才能保证此计一定奏效。要成功就要有牺牲,赤月教主,这句话好像是你教我的。”

赤月子闻言冷哼一声,却没答话。

于吟风叹道:“我一直都将你当作我最大的敌人,果然没错,最后还是你赢了,于吟风虽然不服,却也无话可说。”

杨珞闻言淡淡一笑,转过身去,面对着平台上的坤后石,忖道:“只要用我的血激发出碧落神光,我的愿望便能实现,可我应该许一个什么愿望?是让大宋将鞑子逐出中原?还是将天下霸权纳入掌中,努力开创盛世?这些是我想要的吗?如果不是,那我想要什么?”

他正在沉吟之间,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杨珞,不用想了,你什么愿望都不应该许。”杨珞闻声一惊,回过头去,只见赤月子和于吟风的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女子,身着浅色衣衫,一双清朗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竟然正是聂梦阑。

杨珞不禁有些愕然,道:“聂姑娘,想不到你也来了。”

聂梦阑道:“我从前跟你说过,没有人能改变命运,就算是你,也一样不行。一个人的命运改变就会影响到所有的人,无论是在现在,将来,还是过去,所有人的命运都会因为你而改变。时空未必能承受这个负荷,你很可能因此毁灭了整个人世。”

杨珞道:“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些,不过我也能明白。我的愿望只是微不足道,不会影响到很多人。”

聂梦阑叹了口气,道:“我怎能不知道?其实在你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借助五圣修天的力量让李珈儿复活,若不是因为如此,你怎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无意中帮于吟风取得了通心木,是你入宫盗取长江积雪图,让朱笛仙得到五圣修天的原图,还是你,有意替赤月子拿回了赤炎珠,其实你希望他们完成这座阵法,其实根本就是你促成了五圣修天。”

杨珞闻言全身一阵颤抖,聂梦阑的话句句都打在他的心坎上,从前每每有这些念头,他都努力回避,不敢去想,可如今已到了最后关头,他如何还能躲闪得开?

杨珞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来,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过。我不想称霸天下,不想改朝换代,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你都不让我实现?”

聂梦阑沉吟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任何一点改变都会……”

她话没说完,杨珞已经截口道:“你不用再跟我说这些废话,今日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一般要做。”说罢化掌为刀,就要向自己的脉门上切落。

聂梦阑见状道:“既然你不听劝告,我只好得罪了。”身形一晃,已穿过了五圣结界,迎面一掌向杨珞劈来。杨珞挥掌接过,但觉她掌上劲力竟然象大海中的惊涛一般奔腾汹涌,不由吃了一惊,急忙运起全力向外反击。

聂梦阑顶住他的掌力,道:“听我的话,你应该为天下苍生着想……”

杨珞道:“我不听,我的决定根本不会影响天下人,我谁的话都不听。”

聂梦阑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哀伤,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听的,既然如此,我也别无选择。我一个人的力量阻止不了你,只好……”话没说完,抬脚在地上跺了一记,只听一声闷响过后,五圣结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笛仙见她能穿过五圣结界,已经目瞪口呆,此时更是大惊失色,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聂梦阑道:“你这点小把戏还能瞒得过我?”手上加催劲力,牢牢将杨珞粘住。

赤月子,于吟风和楚惊天见状,不约而同地发招向杨珞攻来,杨珞咬紧牙关,右臂圈出,一招“海纳百川”,将三人的攻势尽数接了去。这三人只想快些击毙杨珞,好祭阵许愿,手下都是不遗余力,好在三人都受了伤,功力大打折扣,是以杨珞还能勉强支撑。

朱笛仙见众人相持不下,犹豫了一阵,又再爬上高台,战战兢兢地举起匕首向杨珞后心扎去。杨珞全身劲力都集中在双臂上,根本无从躲闪,只觉后背一痛,一股血箭被众人的真气激出,正正从朱笛仙面前掠过。朱笛仙躲闪不及,双目被血箭擦到,只觉一阵剧痛传来,登时便盲了。朱笛仙强忍痛楚,伸手在脸上一抹,弯腰向平台上的坤后石摸去。众人见状,拼命加催劲力。杨珞被朱笛仙刺中“至阳穴”,真气已破,如何还能抵挡得住?但觉排山倒海的劲力由两臂涌入,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压得粉碎。

杨珞的身躯向后飞出,这一瞬间,他只觉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我要让珈儿复活,让冥火复活,让所有因为五圣修天而死的人都复活,我绝不能死,绝不能……”这是杨珞最后的意识,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铺天盖地地涌来,将他的知觉完全吞没了。

五圣修天阵中一片轰鸣之声,机关上的铁环飞速转动,将众人笼罩在一片幻影之中,而且越来越快,再也不可能穿越出去,聂梦阑呆若木鸡,口中不停地念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赤月子,于吟风,楚惊天等三人分散在四周,拼命想找出停下阵法的机关。

朱笛仙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忽然纵声狂笑,叫道:“阿瑶,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楚瑶身在阵外,急道:“笛仙,别再说了,快告诉我怎么救你出来。”

朱笛仙道:“阿瑶,你听我说,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虽然不知道在何时,但天下迟早是我们朱家的,阿瑶,你一定要保住我朱家的骨血,将来的天下一定是我们朱家的。”

楚瑶见铁环越转越快,连幻影都瞧不见了,声音也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不禁大是惊恐,道:“笛仙,快告诉我,怎么救你出来,怎么救你出来啊?”

朱笛仙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方才不知是谁与我同时许下誓愿,阵法已经失控,顷刻间就会爆炸,所有人都会同归于尽。阿瑶,你快走,快走。”

楚瑶闻言大哭道:“笛仙,我不走,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

朱笛仙闻言厉声喝道:“住口,你要是死了,谁来保住我朱家的骨血?我这一生的心血,我们朱家世世代代的心血不都白费了么?你快走,快走,否则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楚瑶哭喊道:“笛仙……”

朱笛仙已近疯狂,连连大叫道:“走,快走,快走,快走啊……”楚瑶见状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朱笛仙又是仰天狂笑,道:“阿瑶,我朱家的霸业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楚瑶闻言,吞落泪水,道:“笛仙,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倘若有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妻子。”说罢咬紧牙关,转身狂奔而去。

五圣修天阵法的五件神器缓缓升到空中,飞旋不停,众人只觉眼花缭乱,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被周围的烈风刮得不住颤抖,终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五圣修天阵法在巨大的耀眼白光中炸得灰飞烟灭。

过了良久,楚瑶和侥幸在争斗中存活下来的人从藏身处站起来,举目望去,只见正午的日光下,泰山之巅凝结着怪异的静谧,四周连一片残骸都找不到,微风吹过,树叶在空旷的地上轻轻划着小圈,便好似五圣修天阵法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

尾声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杨珞终于有了知觉,缓缓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仍然是在泰山之巅,但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杨珞站起身来,摇晃着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来,忖道:“我居然没有死,他们都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没有死?”猛然间脑中掠过一个念头,不由得大喜过望,忖道:“我没有死,难道说……难道说之前我看到的白光就是碧落神光?难道说我的誓愿成真了。”一念及此,心中的狂喜冲得他头昏眼花,他一面狂奔,一面大叫道:“冥火,你在哪儿?楚琪,沈辛,你们在不在?”跑了几步,一不留神,绊到石头,重重摔倒在地上,可他半点也不觉得疼痛,爬起来继续大叫着朝山下跑去。

杨珞从山颠一直跑到市集,一面跑,一面喊,却始终也没见到众人的身影,他不禁略有些失望,刚到一家饭庄坐下休息,忽见远处浩浩****来了一整队衣甲鲜明的蒙古军士,杨珞见状吃了一惊,方要起身,却又见周围的人都无动于衷,仍是吃饭的吃饭,饮茶的饮茶,好似完全没有瞧见一般。

杨珞不由得大惑不解,唤过小二,道:“小二哥,为何……为何你们见了蒙古军,半点也不害怕?”

小二一愣,道:“为何要害怕?”

杨珞道:“大宋和蒙古战事正紧,你们……”

小二闻言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道:“这位爷,你莫不是刚从山里出来的么?”

杨珞一愣,道:“此话怎讲?”

小二道:“现在是至元二十一年,宋朝在五年前就已经灭了,现在是大元的天下了。”

杨珞闻言又是错愕,又是惶惑,愣了一会儿,道:“怎……怎会灭的?”

小二道:“大爷,这等事,小的怎么敢胡说八道?”说罢转身要走。

杨珞一把拉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塞到他手中,道:“小二哥,我的确是刚从山中出来,不知世事,你就当是说故事,多少跟我讲些。”

小二望着那锭金子,犹豫了一阵,终于道:“好吧,客官你随我进来。”将杨珞领到柴房,二人都坐下了,小二道:“大爷,你要从何处听起?”

杨珞道:“就从咸淳九年吧。”

小二道:“话说咸淳九年,蒙古将阿朮率军攻打樊城,先截断了襄,樊往来之地,又用兵截江,防他来援,万事俱备,遂举火炮陷落樊城,樊城既陷,襄阳益加孤危,朝廷既不抚恤,又不往援,守将吕文焕终于被阿里海涯招降。襄樊二地乃是南北咽喉,此二处既然失守,宋朝大势去矣。到了第二年,那昏庸无能的度宗索性一命呜呼,此后虽有边居谊,李庭芝,姜才,文天祥,张世杰等忠臣义士率众死守,无奈军心已散,都是徒劳无功,连番换了两个幼年皇帝,终于在祥兴二年全军覆没,至此天下便全归了蒙古了。”

杨珞听罢,不胜唏嘘,道:“那李庭芝李大人怎样了?”

小二道:“李大人被部将朱焕出卖,被执不屈,英勇就义。”

杨珞闻言心中怒火升腾,道:“小二哥可知那朱焕现在何处?”

小二道:“你可算问对人了,小人恰有个表兄在他手下当差,听说年前一天夜里,来了个蒙面侠士,将那厮的人头割去了。”

杨珞闻言一呆,心头怒火稍歇,想了想,又道:“我听说蒙古窝阔台汗国的海都与忽必烈素有嫌隙,当年宋元交兵正急之时,他没有趁机来犯么?”

小二道:“有是有的,便是这几年,还不时提兵来攻,但他势单力薄,济得甚事?”

杨珞道:“小二哥,劳烦你了,这些事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小二叹了口气,道:“不瞒大爷说,小人五年前正在军中当差,因替张世杰大人送信,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杨珞道:“原来如此。小二哥,你瞧当今这世道如何?”

小二摇了摇头,叹息道:“亡国之奴,有甚好说的。大爷你要是没别的要问,小的就要回去干活了。”

杨珞闻言道:“没有要问了,劳烦小二哥。”

小二闻言向杨珞施了一礼,出了柴房自去了。杨珞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忖道:“眼下是至元二十一年,我记得当年乃是至元十一年,如此说来,我竟到了十年后的泰山脚下,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若不是亲身遇到,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推门出来,走了几步,又忖道:“当日我许愿让珈儿,冥火等人复活,倘若成真,她们便该复活于十年前,如今已岁月蹉跎,我该到何处去寻她们?”犹豫了一阵,心道:“当年我曾誓言,五圣修天之事一完,便到东海外去寻珈儿的下落,如今身在山东,离东海也不远,便去还了这个誓愿吧。”思量既定,到市集上购得一匹骏马,策马向东海而去。

过得数日,杨珞已来到东海边上,用骏马换得一叶扁舟,备了些干粮食水便出海去了,此后年余他尽在海上飘泊,但凡遇见岛屿便登上去寻找一番,顺便补充饮水食物。这日杨珞来到一座孤岛边上,木船已破败不堪,随时都会沉没。杨珞叹了口气,索性弃了那小舟,纵身上岸。

这岛屿不大,但四周花团锦簇,绿树成荫,倒是个美妙的所在。杨珞向深处走了不远,忽见一株大树上搭了间树屋,跟自己少年时常搭的乃是一般样式,不由暗忖道:“想不到这远洋外的孤岛竟然也有人烟,且上去打听打听,看是到了什么地界了。”当下纵身上去,敲了敲门,内中却无人相应。杨珞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却见树屋中的桌凳,床榻,弓箭……所有物件都跟当年自己摆设的一模一样。杨珞见状不禁有些疑惑,忽然瞥见桌面上放着一支翡翠发钗,心中猛地一动,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了起来,看了又看,摸了又摸,两行泪水刷地涌了出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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