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对的很少，唯一正确的只有两个字，延续。”
先祖拿起一颗棋子把玩，看着我说：“你对神灵二字，有什么见解？”
神灵，转世神灵？
我心中一动，踌躇着回道：“按照神话体系来讲，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第一批生命体为神灵，也就是道一，号古神。”
“然后延续，有了二、三往后无数的三千道途，而我们人族则唤为仙路，视踏上行走的生命为神灵上仙，又名天尊地祖。”
先祖闻言颔首，轻声说：“古神与仙神是一种叫法，但无论我们怎么称呼它们，其实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皆属道一之列。”
“那所谓的三千大道，说白了，就是万灵看天地的目光过于狭隘，难以看清天地，不得道一真意罢了。”
“故，天地间能行走的路途只有一条，是你理解的凡尘道，亦是道为始，万物居中，末又为道。”
我听的晕头转向，虽然知道先祖讲的是凡尘道，却又觉得与自己领悟的不一。
所以，神灵到底是什么？
我面露迷茫，难窥道一容貌。
“听不懂就对了，身居凡尘中的我们，是无法理解云顶的浩瀚，层次达不到，见识自然也跟不上。”
先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解释一句，指间把玩许久的白棋，却是缓缓落在了棋盘上。
“不妨看看，这天地奥妙。”
我听着先祖的话，正疑惑怎么看时，棋子落在石盘上的声音，就像砸在了自己心口，不由呼吸一滞，神魂震**。
“去用心看。”
用心看？
我顿了顿身子，知晓先祖这是在引路，便缓缓闭上眼睛放空心神，一窥奥妙。
片刻，我脑中陷入黑暗，进入了一处未知世界，自身散发着纯白光华，不断腾升而起，直至照亮整个世界。
“时间是怎么流逝的呢？”
先祖的话在耳中回响，我不知何意，正想开口询问，突兀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涌来。
这是......
我打量四周，五彩斑斓的门户浮现，密密麻麻的，皆是涌现出浓浓道意。
三千大道？
我不由愣神，刚想仔细查看一番，却不曾想那门户如蛇涌动，竟是变幻出了生命躯体，千奇百怪多为巨兽，甚至还有人族居于其中。
怎么回事，门户怎么变成生灵了？
就在我不得其解时，那些古怪生灵一个个手段频出，竟是互相厮杀起来。
不，应该说，是他们在互相吞噬。
我看着周身道意涌涌，入目皆是最纯粹的法术，比如那凭空而生的水滴，顷刻间化为滔天洪水，却又转瞬间被一团烛火蒸发，然后太阳腾升而起，想要湮灭万物。
岁月，五行，阴阳。
我看的目瞪口呆，知道他们施展的法术皆为此三列，故恍然大悟，知晓道二是阴阳，道三是五行，万物难逃岁月，也就是时间。
所以，时间是怎样流逝的？
眼前的场景，再加上拨开云雾的道心，让我不由想起了先祖的询问。
时间，是如何流逝，又是怎样形成？
我难以理解，只能看着战场上生灵厮杀，突兀察觉出眼前的每位，才是真正的神灵。
神灵......
原来说的是天地本源，也就是掌控世界法则的生灵。
那么，他们为何要互相吞噬？
按我的领悟讲，三千大道是共融的，本质上居于五行范围，相生相克，阴阳阳阴。
所以眼前的厮杀，对我来讲显得太过古怪。
莫非...他们想升华？
还是说，因为某些缘故导致他们必须厮杀。
比如......
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轮转时的合道，那时的自己也是吞噬了三千大道后，方才有机会窥见道一，虽然失败了，却是彰显出了道途终点。
道为始，万物居中，末又为道。
我想起了这句话，盯着眼前场景观了许久，直至混乱的战场逐渐清晰，岁月法则显化而出。
岁月是什么样的？
我盯着那道银河缓缓坠落，成串的水滴接连成线，我伸手接着，恍惚间从中看到了一处世界。
那世界从头至尾有始有终，是一颗树的出生到死亡，然后转世去了另一处世界......
不，那是它的下一世，岁月是有序的，万物的生与死，组成了一条条时间线，就像不断落下的雨滴，一滴接着一滴，只有万物还在，雨就不会停下。
所以生灵的每次出生到死亡，都是死亡面向新生的开始，万物把它称为轮回，却不曾想其根来自岁月。
轮转，轮转......
我喃喃自语，因为岁月的局限，让我明白过来，为何先祖之前会说自己猜的对，却又错了。
那么岁月显现，接下来该是五行，然后阴阳。
我看着那所剩不多的神灵飞起冲向天空，像是一条条跃龙门的鱼儿，似乎只要穿过那片天际，便能脱离岁月一般。
若是如此，五行在哪里？
我抬头望向天空，犹豫片刻后，还是踏出一步想要观看一番。
但令我失望的是，这处世界明显在抗拒自己，并不能像那次问道般，随心所欲想去哪里都成。
或许，自己也可以飞上去。
我想尝试一下，却又不知该如何行动。
“有趣吧。”
这时，先祖的话语声再次传来，并且清晰可闻。
我下意识扭头看去，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竟立着一尊黑色雕像。
“你......”
我端详雕像一圈，确定是先祖后，便皱眉问道：“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不能是这副模样？”
“我刚刚提醒过你，要用心去看。”
用心？
我不理解他的话意，沉思片刻，再次闭上了双眼。
用心，去看什么？
我尝试用意识观察四周，却是一片寂静无声，待睁眼时，又是雨水不断，滴滴答答连绵不绝。
难道说......
我心中一动，再次闭上双眼，这次观测的不是外界，而是自己本身。
但令我不曾想到的是，我这一看不要紧，却是发现自己血肉已无，竟是成了一具雕像。
睁眼为世界，闭眼是自身，怪不得，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变成雕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听着先祖话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死了又活着，但是换了天地，难道这就是道一？”
“猜的不错，确实是道一，但它不是你的，是别人的。”
我并未见师尊的雕像开口，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在他的眼中，自己也是一具雕像。
偷渡，渔夫。
这一刻，我对这四个字有了另一番见解，却又不敢置信道一的特殊性。
在我的理解中，道一应该是天地最强大的本源，是万物之始终，任何生灵都活在它的温床之下。
可现在，我却觉得道一像艘船只，载着我们这些货物不断运转。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道一是船只，三目岂不是成了渔夫，偷渡...又是从哪里来，哪里去？
“五行又是什么呢？”
在我心神震撼之时，先祖的话语声再次涌来，只不过这次带着笑意，似乎在嘲笑着什么。
五行......
我抬头望去，见那些神灵齐头并进，多数已经坠地消弭，唯有三位还在努力飞升。
而最前面的那一个，竟然是变化成了一团猩红血气，每上升寸步，便会散出几分黑烟，隐隐看去像阴神之物。
“知道吗，想要融合法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先祖又开了口，语气清冷了些许。
我闻言眉头一皱，不知他此话何意，口中的代价指的又是什么。
但没过多久，我便知晓了他的话意。
因为那团血气神灵重新唤回了妖躯，每向前一步，身体就会小上一圈，身后竟有另一个自己驻步停留，不甘心的消弭上空。
“那是什么？”
对此一幕，我感到无比震惊，不是因为那神灵的实力，而是心中那不敢相信的猜测。
“抛弃，五行是纯粹的，万物若想要步入其中，须得舍弃往昔，断掉自身记忆，直至变的没有情绪，方能踏入其中。”
“很可笑吧，我也觉得很可笑。”
“神，不存在感情。”
我喃喃自语，看着神灵身后不断消散的躯体，像是回道了五行山下，那让自己感到恐惧的天门。
“神不存在感情，所以我不想成仙，你也不是神灵，而偷渡的含义，是三目通过另一种方法躲避，有了现在的你我。”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我感到不解，甚至心中慌乱，隐隐失控。
“我那时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其实与现在的你一模一样，都不敢面对现实，以为都是假的。”
“但有的时候吧，自己可以骗自己，事实却不会因此改变，我也是后来才慢慢学会接受，相信你也是如此。”
我对先祖的好心话语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一道道消失的身躯。
如果说，神灵想要融进五行法则，需要抛弃尘世间的一切，那么轮回是不是也包揽其内？
假定，三目用偷渡法子融合道一，那么它当时的许多前世，是否会像眼前这般消散成空？
不，他不会，因为他即是郯，是乾策，是陈山泽，更是...苏辰。
原来...偷渡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