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又称汜水关，是东都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关隘，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兵家必争之地。
当然，这只是针对兵家。
夜半，虎牢西葵园兵戈声起，封常清营中当即有一人快速朝洛阳而去，此人仅带十数人，便是李晟。
封常清留在虎牢关，集结官军防守，可是在叛军铁骑的冲锋下一触即溃。
彼时大放厥词的市井之徒哪里见过这阵势，平时在街头打架，顶多拿着棍棒吓唬一番，真刀真枪砍在皮肉之上，血肉飞溅的场景，吓都要吓死了！
可是，凭借着天堑，多少也抵挡了两日，两日后，虎牢关葵园破，封常清集结余众，朝着洛阳跑去。
一进洛阳城，封常清便命人将城门紧闭，急急组织兵卒防御，很快，叛军就抵达城下。
洛阳城百姓听闻叛军，本不放在心上，洛阳大城，如何能轻易被叛军攻破呢？
因此，城中百姓人数尚未明显减少，有些还胆大的站在街头瞧热闹。
“回去！都回去！”疾驰而过的官兵在街上大喊。
李晟瞧了一眼东城门方向，带着身后几辆马车通过西城门，朝着潼关方向而去。
洛阳城为东都，城中守军多年未经战事，只凭借着又高又坚固的城墙方勉励守着。
此时，洛阳之后的陕郡，高仙芝已是带兵在此，按照此前的计划，他应当自陕郡东进，主动迎击叛军。
此时，他正在营帐中研究行军路线，突然外面一阵喧哗，高仙芝皱了皱眉头，朝外看去。
“将军，陇右李晟求见！”
“陇右？”高仙芝想到了封常清，难道他那里有变，“快传！”
帐帘被掀开，李晟扶着刀大步走来，朝着高仙芝拱手道：“末将见过高将军！”
“是封常清让你来的？”高仙芝问道：“前方有变？”
“虎牢关失陷，叛军已是到了洛阳！”李晟说道。
“洛阳！”高仙芝大呼，“集军，速去救援洛阳！”
“不可！”李晟却是拦在高仙芝身前，“洛阳守不住，封将军命末将同高将军汇合，而后退往潼关。”
“那洛阳怎么办？洛阳的百姓怎么办？还有。。。洛阳宫中那么多金银，若是让安禄山攻进城，岂不是便宜了他。”高仙芝急道。
“封将军说了，”李晟指着屋中舆图道：“洛阳就留给安禄山，今后再打回来就是，安禄山要两都，要清君侧，对洛阳的百姓不会做什么，而洛阳宫中的金银，末将已是带了五大车出来。”
“什么？你们把洛阳的钱带出来了？”高仙芝想不到，封常清在抵御叛军的同时，居然还会想着金银。
“是，虽然不多，但用作军费犒赏，也能激励些士气，封将军说了，虽然要拿，但也不能全部带走，以防止安禄山狗急跳墙，抢到百姓家里去。”
高仙芝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无办法了，等消息吧！”
★★★
虽然众人都不看好洛阳能被守住，但洛阳，却在封常清的手下，让安禄山吃到了自发兵之后的第一个苦头。
洛阳是大唐仅此于长安的统治中心，但陷落之际，官员大规模逃跑甚至集体投降的状况，却没有比安禄山的老巢好好多少。
此时洛阳城中，除了封常清，还有东京留守李憕、御史中丞卢奕以及河南尹达奚珣。
早在达奚抚因为“污蔑”安禄山谋反而获罪之际，达奚珣便上了请罪折子，自称“教子无方”，要辞官，皇帝自然不允，便让他去做了河南尹。
四人站在城墙上指挥着守城，募集而来的市井之徒在经过虎牢关一战时，早已没有了玩笑心思，他们看着如同虎狼一般的叛军，心知若不拼命，便只有死路一条。
箭矢射向城墙下的叛军，却也不过稍稍阻了他们的进路，如蝗般的兵卒前仆后继，向着城墙上蜂拥而上。
一波进攻被打退，一波进攻又再继续，无休无止。
“封将军，援军呢？”李憕看向不远处拿着唐刀的人问道，在他心中，洛阳如此重要，陛下怎么会不安排援军？
“援军在西北，便是来，也是奔着长安去，这里。。。”封常清没有将话说完，李憕和卢奕却是听明白了。
二人对视一眼，惨然一笑，心知洛阳城头便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封将军，若城破，你赶紧离开，大唐还需要将军！”卢奕说道。
封常清皱了皱眉，却是没有说话，他本就没有准备同洛阳共存亡，他的抵挡，不过是给后面的高仙芝和李晟预备撤往潼关的时间罢了。
可是眼下，封常清听了这二人的话，心中却是不忍，可自己也明白，光自己带的这些人，选的逃跑路线，也没办法将这两位带出去。
达奚珣也是个文官，此时站在城头，却是一个劲的颤抖，他可是安禄山的人，下面的人如今杀疯了，可别一不留神把自己也一同宰了。
达奚珣想着，朝封常清道：“本官去城中巡视一番，稳定民心！”
其余三人并未觉得不妥，如此特殊时期，是要稳定民心，以防城中有叛逆之辈，霍乱洛阳。
达奚珣本想偷偷得去开了城门，可是他一个文官，走到城下才发现，洛阳城门沉重，他一人根本无法开启，更别说城门处还有几十个守军。
达奚珣放弃了这个计划，转而跑去了军衙中，他躲在此处，总不会被无辜杀死，待叛军进城，他也可以名正言顺“投降”了去。
守城之战从深夜战到天明，叛军终于退却了一些，可是在天光下，城下的叛军更是看得清晰，漫天遍野的骑兵乌泱泱的望不到头。
李憕苦笑一声，说道：“我等担负为国御敌的重任，可是如今，败局已定。。。”
“怎么，你要投降？”卢奕反问道。
“自然不，誓死不降！”李憕笑意收起，手中唐刀重重指向对面的唐军，“本官为东京留守，东京没了，本官，也没必要在了。”
卢奕叹了一声，“李大人高义，说来，本官还有私心，本官让妻小带着官印离开了洛阳，听上去冠冕堂皇，可实际，还是想要让他们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