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刚进瑶光殿,便看见了哭得不能自已的玉奴,此时自己心中本就烦闷,前来也是知会玉奴一声,如今长安城粮食短缺,恐怕宫中也要缩减。
见到瑶光殿乱糟糟的,李亨当即朝着芳若呵斥道:“还不扶好贵妃!”
玉奴却是一把甩开芳若的胳膊,直直朝着李亨扑去,抓着李亨衣袖便问,“我兄长呢?我三姐、八姐在何处?”
李亨听了这话,朝着院中怒视了一圈,继而拂开玉奴的手,径自走进屋中,玉奴没有得到回答,心中已是信了芳若的话,更是哀恸不已,转身跟在李亨身后,又问,“陛下,您当真。。。杀了他们?”
李亨平了平心中怒气,这事自己让人瞒着瑶光殿,可是如今玉奴还是知道了,到底是谁不听自己的话,给传出来了?
宫里宫外都乱着,黎民百姓吃不上饭,怨怼更大,到底是谁造成了如今这局面?
李亨越想越气,转身朝芳若她们喝道:“谁将此事告知的贵妃?”
这话一出,玉奴当即跌坐在地,芳若忙跪在李亨面前,“是奴婢,奴婢。。。”
芳若不知道李亨为何要将玉奴移宫到瑶光殿,想着若是皇帝要收了贵妃,可却惩处了她的家人,告诉贵妃这事,也好让她心中有个准备。
“拖出去,杖毙!”李亨命令道。
“陛下,陛下饶了奴婢!”芳若闻言心中恐惧,她哪里知道自己不过传了一句话,便惹来了杀身之祸。
“贵妃,贵妃您求求陛下,饶了奴婢吧!”芳若转身拉住贵妃衣摆,大声哭求道。
玉奴仍旧呆愣着坐在地上,此时听到芳若的话,抬起头无知无觉得道:“陛下,饶了她吧!”
这个“她”,也不知道说的是谁,仿佛在她心中,兄长和姐姐还没死,她还有机会同陛下求饶,让他放过他们。
李亨看着凄惶的玉奴,心中略有不忍,朝芳若摆了摆手,“出去!若有下次,朕定然不饶你!”
芳若忙磕了几个头,带着屋中胆战心惊的小宫女退出了屋子。
李亨叹了一声,朝玉奴说道:“你别怪朕狠心,如今宫外民怨沸腾,都是在说杨家害人不浅,若不是你兄长杨国忠为了自己权势不顾长安安危,劝说太上皇让哥舒翰出潼关,长安也不会被围困,堂堂长安城的百姓,也不会连饭也吃不上。”
“我兄长罪有应得,我认,”玉奴点了点头,“可是我三姐、我八姐呢?她们不过女子,又没上朝参政,为何将她们也。。。”
“是,她们是女子,可是,因为她们骄奢**逸,她们要什么,百姓便要给她们什么,身上穿的,口中食的,脚下踩的,便是我李家公主,也要让着她们,你敢说她们无罪?”
玉奴却是笑了笑,“如此说来,我最该死,陛下应该将我也一起斩了才是,何苦留我一命苟活?”
“你当朕不想?”李亨听了冷哼一声,继而蹲在玉奴身前,眼中满是不屑和冷厉之色,“要不是看在世川面上,朕定然也将你一起杀了!”
原来是因为世川!
玉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从内心深处,她自己也是杨家人,甚至可以说是杨家荣宠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她的进宫,杨家也不会鸡犬升天,也就不会有兄长阻碍战事。
她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一个!
可是私心里,她还是渴望能同世川再见一面,或许再见之后,自己才能了无牵挂得赎罪。
“外头的人,定然说我红颜惑主、狐媚误国了罢,”玉奴朝着李亨端正跪好,叩头道:“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你好生在这里待着!”李亨起身,甩袖离开了瑶光殿。
芳若哭着从外走了进来,搀扶起地上的贵妃,抹了一把眼泪道:“都是奴婢的错,贵妃,您还是保重自身,陛下没有将您也杀了,定然还是爱重您的,您宽宽心。”
玉奴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力气解释自己同李亨的关系,压根不是芳若想得那样,再说,解释了又能如何呢,怕不是再惹出些事端来罢了!
李亨走出瑶光殿,才想起自己该说的话没有说,叹了一声,吩咐李辅国道:“同贵妃说一声,今后膳食减半!”
李辅国忙躬身应“是”,转身朝瑶光殿折返回去。
李亨继续朝紫宸殿走去,想着城中粮食当该如何解决,便在这时,一个内侍急急跑来,似乎才看见李亨,眼看着就要撞上,李亨身旁侍卫忙拽了一把,这内侍才抬了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着急什么!”李亨呵斥道:“何事?”
内侍忙磕了个头,而后朝外头语无伦次道:“陛下,外头,天上,有东西下来了!”
“天上?”李亨朝天上看去,却是被高高的宫墙阻隔了视线,忙抬步朝着城门外而去,又一边问道:“可知道是什么?”
小内侍起身跟在李亨身后,闻言忙回道:“奴婢进宫的时候,陈将军已是带着人去了!”
那就是不知道!
李亨忍不住又动了怒,如今宫中的人说话都不会直接回答了吗?
走出宫门外,正见着陈玄礼,李亨忙问,“怎么回事?”
陈玄礼翻身下马,脸上闪着喜悦之色,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麻袋,放在李亨面前打开,“陛下,是粮食!”
“粮食?”李亨闻言大喜却又疑惑,伸手从粮袋中抓了一把,麦粒从指缝中滑出,果然是粮食!
“哪里的?”李亨又问,如今城池被围,压根没有送粮的通道,崔乾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又如何会让援军送粮来。
“陛下看!”陈玄礼侧步让开,指着天上道。
李亨这才看见天上飘着球状的什么东西,每个球下似乎还燃着火焰,下方挂着筐,射下之后,才发现筐中有粮。
此时,禁军正是在将它们都射下来。
“陛下,这里还有封手书!”不远处,一个禁军捡起地上的粮袋后,才其中发现了一张纸。
“快拿来!”李亨忙道,待看清了纸上字迹,李亨脸上露出欣慰笑意来,“是璘儿的字迹!这。。。是世川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