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飞机显然不是被击落的,因为它没有支离破碎十分完好。也同样不是迫降在岛上的,它的周围有不少大石头并不平坦,不符合降落所需条件,如果在岛上迫降,它同样会被巨石“肢解”。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它曾落在海上,最终沉入海底,恰巧落在了这座岛上,随着岛屿升起,飞机也重见天日。
虽然飞机上涂抹了大量防腐蚀的材料,但海水的腐蚀性和水流的冲击,还是让飞机残破不堪。上面长着一些海洋植物和贝类生物,也不知道是在这岛上待久了,鼻子已经闻惯了腥臭味,还是别的原因,那味道并不强烈。
“有尸体。”阿拉萨在驾驶位找到了皑皑白骨。
时隔多年,加上海中鱼类啃食,飞行员的衣物和血肉早就不见踪影,只剩下一副白骨在那里。因为航空安全带耐腐性很强,它相对固定住了驾驶位上的骨头,这才让我们得以重见。
我和老王装作休息,警戒着远处的黑影,而阿拉萨和船长林驷,则装作调查飞机的样子,借助飞机遮挡,开始布置陷阱。
夜晚的海岛安静的可怕,万幸有他们在悄声说话,介绍着发现的一切。林驷摸着飞机玻璃上的几个圆洞,呼唤阿拉萨过来:“这里是枪击的弹孔,阿拉萨,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不太对啊。”
“怎么不对?”老王扭头过来问到:“这种老飞机不就是各种机枪扫射吗?”
判断它是一架老飞机并不困难,那机头的大螺旋桨看起来就很古老。在我的印象中,这种飞机甚至可以和航空初期,飞行员用手枪在天上互怼,主要负责侦查为主的飞机划等号。
我与老王想的相似,但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林驷边偷偷拉着绳子,边分析道:“这是一架野马战斗机,是单座单发平直翼螺旋桨式战斗机。这种飞机本来是麦国的陆军在用,后来因为续航能力强,是当时单引擎飞机航程最长的,所以也被广泛用于海战中。在国内飞虎队也有它们的身影,在太平洋战场上,也作为轰炸机最重要的护航机型。虽然它在八十年代还能用,但显然这架飞机是准军用的,携弹很完善,应该是二战末期坠落的。”
“没错。”阿拉萨作出了肯定。
林驷继续分析道:“这种飞机有个缺点,就是孔洞很多,不光是因此飞行高度受限,还会在落水后,于五秒内就会开始下沉,完全沉没也就是10到15秒的时间。而一旦坠落海上,飞行员极可能会有短暂昏迷或者意识模糊,但野马战斗机不给时间,需要迅速反应才能逃生,否则就会与飞机一并沉入海底。而这弹孔,明显是从内部射出的,痕迹与外来的不一样。”
阿拉萨点点头:“说的对。”
“飞机座舱盖在水里受压强影响,很难打开,但你们看它是打开的。这说明,飞行员无恙,当时趁着飞机没沉没,想要逃跑。刚才我说了,野马战斗机入水到沉没时间很短,是什么让飞行员跑都不跑,还要拔枪射击的呢?”林驷道。
“是什么呢?”阿拉萨也问道。
老王翻了白眼:“阿拉萨,你这捧哏捧的挺好啊,你歇歇吧。”
阿拉萨不解:“什么是捧哏?”
我偷笑着朝他摆摆手,阿拉萨会意倒是没纠缠,继续听林驷说着。林驷指了指死者头颅说道:“最关键的是他把一颗子弹给了自己,他是自杀的!”
林驷说完没再具体解释,但我却想明白了。飞在天上的飞机,没有战斗的痕迹,却失去动力或者在什么东西的牵引下坠落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在证明这并不是机械故障,飞行员入水后打开了机舱,正准备脱困时,有什么危险出现了。
他顾不上离开,只能用随身携带的手枪进行防御。但很不幸,他并没有阻挡住那东西,甚至感到了远比坠机更大的绝望,他饮弹自尽了。
至此我也忍不住好奇,装作伸懒腰凑过去看了看。还是那句话,真的永远是真的,当骨头在面前时,便和道具店里的骷髅感觉不一样了,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正如刚才他们所说,骨头散在座椅上,我看了看林驷,他肯定是拿起了那颗头颅,才发现了上面的弹痕。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都是一些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害怕吗?
飞行员的安全带和我通常见过的不太一样,汽车是卡在一边,坐飞机的时候也是中间扣上,但飞行员的安全带则是中间卡扣,左右两肩各有一条,加上腿部中间的一条,共有五条把飞行员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估计这样才能在飞机翻滚或拉升时,让飞行员牢牢固定在座位上吧。
我这人,看东西有时候很细,但关注点却总和别人不太一样。你就是把玻璃上的孔指给我,我要是不听林驷说,也不知道是从里面射击留下的,脑子里绝对还跟老王一样,来场空中对枪哒哒哒的场景脑补。
现在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安全带的根部金属全都变形了。我不禁放弃了佯装休息,彻底钻进去观察。老王“唉”了一声,就被林驷制止了,而我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此时此刻我脑子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猜想。
没错,的确不对劲。即便是战时,飞机也要检修,尤其是直接关乎飞行员驾驶安全的地方。麦国就是发战争财的国家,武器军备之充沛超乎想象,哪怕有重复利用的情况,但也绝不属于富裕的太平洋战场。
之前我在书上曾经看过一段资料,印象不深了。大抵就是说当年麦国和倭人打太平洋战役的时候,麦国人都会先用汽油弹白磷弹等覆盖式轰炸一遍,根本不惜成本。后来延续到倭国本土战场,死的人比原子弹中丧命的都多,彻底摧毁了一切有生力量和生产力。
说这个是想表示,当时他们军备充足,野马战斗机不该有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因为粗心大意,那么变形也来自于空中翻滚,飞行员身体的拉扯。可要是能把这些金属连接都弄变形了,那得是多大的力量啊。如果是这种力量,那飞行员应该没有机会拔枪,当场就得被勒得不行了。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质量太差,坠落前就这样了呢?当然有可能,我出国前,不少人都美化麦国,出国后发现有好的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但也没那么美好。那些坊间传言大多都是骗人的,照样脏乱差,照样破事儿多。
但如果是质量差,每次受力不同,那些变形弯曲不会程度都那么统一,应该是有的轻微磨损变形,有的严重变形才对,可现在情况完全不相符,变形程度几乎一致。
那么就只剩下了两种可怕的结果,一个是飞行员枪击头部后没死,飞机沉没他疯狂的想要挣扎脱身,是被活活淹死的。但这样的推论,需要满足中央卡扣难以打开和尾部连接质量差这两个条件。
除此之外,就是一种极为不可能的答案了。那就是飞行员死后,疯狂的想要挣扎起来,根本不知道卡扣怎么开!死了?怎么出来?!是活死人吗?
林驷来到我身旁轻声问道:“怎么了,发现了什么?”
我把自己的推论简单说了出来,林驷却并没有反驳,他点了点头:“或许你是对的,我怀疑这与那些铠甲有关,刚才我说它们是有生命的,但现在我想,他们或许没脑子。”
“为什么?”我反问道。
林驷答曰:“他们力量真大,对咱们的攻击也毫不在意,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袭击咱们,非要把咱们拖去某些地方呢?或许,拖去某个地方只是本能而已。”
林驷和阿拉萨利用我们手头有的工具,终于布置了简单的陷阱。大家严阵以待,等待着不远处黑影的袭击,但它只在附近游曳,并未上钩,不知道是否因为发现了我们的布置。
我只盼着如林驷的猜想那样,那东西没脑子,一头扎进来。
“大家不要看,也不要想那东西。”林驷说道。
见我们或许不明白,林驷简单解释道:“如果它的袭击是本能,那么它能感知到的,就仅有我们的目光与状态。”
我不知道老王他们怎么样,反正我是放松不下来,我只能尽量不想。我找了块石头,倚在上面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观察着,用耳朵用心,甚至用汗毛。那一刻,我有种自己的感知能力得到了极大提高的错觉。
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那东西来了!
“行动!”
林驷突然跃起,那动作快的令我眼花缭乱,这绝对是练家子啊。他不比我矮几公分,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竟然如此轻盈飘逸。我看到撞过来的铠甲的一瞬间,他就绕到了铠甲身后,用线锯勒住了铠甲的脖子,并双手交叉转身用背后顶住。
那东西却浑然不顾,竟然背着林驷朝着正前方的我们奔来。阿拉萨拉动了铠甲脚下的绳索圈套,一下子套住了铠甲的一只脚。
我和老王赶紧过去帮忙,铠甲失去重心被拉倒在地。它怎么拖老王的,我们怎么拖它,然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身影在我们的背后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