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沧海

第四十章 假说

字体:16+-

手忙脚乱的收拾着,马克则抱怨了起来:“一郎,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瞧瞧,你有病吧?你偷偷说,咱们偷偷开会啊,你没事儿刺激他们干啥,刚好点儿,这不又有几个犯病了。”

该吃药的吃药,该做心理疏导的疏导,不过马克坚持,必须让一郎等他忙完再讲,他要听第一手消息,不让我们这些外行转达。一郎听闻此事既没辩驳,也没汇报船长,倒头就睡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到了傍晚,马克才忙完,叫醒一郎后,大家全都凑到了船长室。在几个操作台中间,我们围坐,也请来了梁程茹和几个夸父号的老船员。不过这让马克尤为不满,让几人写下了保密协议,三年内不准发表相关论文和研究成果等等。合同我起草的,他们纷纷签字。

一郎打了个哈欠,说了起来:“其实说起来简单,这些东西可能是同一种生物。”

说完他顿了一下,然后很久没说话,大家以为他在组织语言,后来发现好像不是,难道他在卖关子?我于是充当了捧哏:“然后呢?”

“不是一种生物啊,刚才不说了吗?”一郎一脸懵。

“完了?”

“对。”

众人的脸就像闻了臭屁一样,一郎白天这么兴奋,本以为他会长篇大论,没想到这哥们说了一句就哑火了。你说这发现,说它不够爆吧,的确够爆,可一句话讲完,又没那么燃,让人悬着上不来下不去。

对于这类知识听不太懂的老王发出了感叹:“上次听到这么牛掰的话,还是上次。”说着他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拍着我的肩膀:“我这句是不是也挺有效果的。”

大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富贵,我也往旁边挪了挪,不说羞于与他为伍吧,起码别被划成同类。老王见没人陪他笑,轻咳一声收起尴尬的脸又缩了起来。

要不林驷是船长呢,了解我们船上船员的特点,在他的询问下。一郎开始逐渐讲了起来,我捡着我能听懂的,大约梳理一下。

经过研究,这几种生物应该属于同一种细菌与真菌进化而来的不同形态。

其中细菌属于一种变异的嗜冷细菌,特点是耐低温,却并不能在零度以下存活,且不能在高温下存活。除了这点,还有另外两个特征,一个是免疫性,一个是快速分裂繁殖。

它们的细胞壁上,有一种长链条糖,专业名称是脂多糖。这是一郎判断它们起源于同一种细菌的重要根据之一。这种脂多糖有着超强的识别性,可以躲避一些不利它们的东西,如果进入人体,免疫细胞根本发觉不到他们。同时它们可以促使细胞壁从透明变成有色,并再度恢复透明。

如此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们可以变化出各种颜色。而超强的快速分裂繁殖能力,也使得它们即便被穿个大洞,也能迅速愈合。

再说真菌,发现它后,便推翻了一郎最初猜测的双寄生或者三寄生,而是共生和单寄生。先前说的嗜冷细菌后来与这种深海真菌结合共生,有了这些生物最终的始祖。

深海真菌结构复杂但多有显著特征,这种真菌有三个特征,就是记忆性和排斥性,以及厌光性。

这种记忆性并不是有意识的,存储方式也是很单一的内核空间记忆。据一郎猜测,幽冥古船和我们在岛上看到的混沌生物,之所以能演变出实物,都是由于这种记忆性导致的。

“其实说它是真菌也不准确,它们应该是原生生物的混杂群体部分,是一种巨大的单细胞,里面有至少百万相同的细胞核,就是我们看到的那红色细长条。最终能够呈现粘液形态,也是它们的作用。”一郎说着。

总之,因为某种我们不得而知的特殊原因,这两者相互结合,最终呈现出了有记忆性、厌光嗜冷、可以变化、快速分裂的粘液物质。

而这种物质在海水压力下,起初无法保持大块存在,于是开始分裂。其免疫性让它们顺利寄生在了不同生物或者物质身上,吸取养料甚至操控。繁殖能力加快着进化速度,这导致它们之间的差异越来越大,更趋向于它们寄生的东西,便有了不同的表现。

马克插了话:“等等,这很像是我们之前发现的塞壬物质啊。”

这事儿我倒是知道,当时我和彼得干掉了塞壬,却也被塞壬所伤。我们的伤口,被马克认为是小伤,反倒是我腿上大王乌贼造成的伤,让他如临大敌。现在马克说,塞壬的牙齿和指甲会分泌一种物质,有利于伤口愈合,但是它有温度与压力的要求。

也就是说我们这种小伤,可以迅速愈合。但如果是重伤,凭借塞壬的利爪尖牙,输入到人体深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些物质会迅速分裂增生,却也会被血液温度杀死。可人体的压力又适合它们生长,于是就在快速繁殖与死亡之间不断游走,如果不及时科学处理,伤口不光久久不会愈合,更会流出那些死去的物质尸体,好似在流脓一样。

两人的交叉信息,让所有人惊讶不已,但我的震惊程度应该会超过所有人,因为这一切与我的梦境,有着无比的关联相似性,如此一切就说得通了。

塞壬袭击了那艘古船,船长受伤,但轻伤恢复迅速,唯独一处久治不愈,与马克说的一样。当时我在梦境中还以为伤口在流脓,现在才知道那是物质快速繁殖又死去的尸体。

看来正是因为那个船长看到了伤口愈合,误认为塞壬可以疗伤,便如法炮制,但细菌或者真菌通过手接触到了圆盘,在圆盘的作用,导致两者融合共生。

包括后面说的海水压力下分裂,我也在梦境中作为那个圆盘看到过。马克、一郎,他们真的太猛了,如果我的梦境是真的,那么他们就全说准了。

一郎这时候说道:“马克,你说的对,就是我们研究过的那东西,就目前的发现来说,那种菌可以说是现在所发现的共生体始祖。我刚才说了,它们因为寄生不同,差异越来越大。如此,就产生了排斥性。一旦发现与自己不一样的同脂多糖的细胞,就会杀死对方。很有意思的是,它们是以数量决定的能力。我对他们进行了差异化培养,在培养基中提取十倍量,与差异五倍,十倍胜。但差异如果数量超过标准参照,又是差异胜。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夸父号会产生那一系列事变了。”

“怪不得昨天你去我那里检查了埃米尔。”马克说道:“他怎么样,一直昏迷不醒,也是被这种粘液物质控制了吗?”

一郎摇摇头:“应该没有,它们繁殖的是细菌数量,而真菌数量是恒定的。就是说,他们可以抓走我们做养料,但只要真菌数量不够,就不能形成完整的寄生条件,从而控制我们。”

林驷点点头道:“所以在那座岛上,也只有四副铠甲可以行动,对吗。”

“应该是这样的。”一郎说道:“时间太仓促了,结果并不准确,但我觉得这些假说很有可能。”

“假的还说个六啊。”老王哈哈大笑起来,见大家都不笑,他又闭嘴了。

林驷再问道:“那这些……这些东西,跟塞壬有关吗?说直白点,我担心是它们操控的。”

“应该无关,导致丁健爆掉的,与这种东西很相似,它们自身也有始祖细菌,脂多糖一样,但存在差异性。所以,我觉得不光与塞壬无关,还可能这些东西对于塞壬而言,也是会引发排斥的灾难。”一郎回答道。

我开始有点走神了,一直考虑该不该说出梦境呢?这或许会帮林驷找到他梦寐以求的海眼,可该给他这么个杀人犯给予帮助吗?可不说,就无法让这些精英们判断出更有效的情报,或许我们会遇到危险。

我纠结了,这种感觉真他喵的难受。

当我感觉到有人碰我,并抬起头来的时候,便是如芒在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老王有些尴尬,戳着我说:“你咋了,我叫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我去,这糗大了,老王这个坑,不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有心事吗?林驷看着我,轻声问道:“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一时语塞,林驷却笑着摇摇头:“没想好就先不用说,等你想好了咱们再聊。”

这话说的,暂时给我了一个台阶下。不过真正给我解围的,是操作台上的各种仪器响声,在船上待得久了,我多少也能叫出来点名字了。

它们分别是气象传真机,全彩传真机和航行警告接收器。它们都带来了一个消息,将有一场特大风暴来临,而我们也遇到了抉择和分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在极度的危险面前,林驷的统治受到了挑战。我不禁有些担心,我们还能做到同心协力吗?还是会重复夸父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