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极力压制着心头的兴奋,正巧爸妈也来了,看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再见大家都看着我,就忙问怎么了,那关切的表情让我心头不由一酸。
我内心挺纠结的,按道理说父母在不远游,他们年纪大了,又有几年容我膝前尽孝的时光呢?梁程茹调养的差不多了,情况也十分稳定了,我可以带着她一起出海。可我答应了父母不再出远门,我也跟梁程茹说了,回归平静的生活跟她厮守一生。
见过草原的骏马就不愿意回到马圈,飞翔在高空的雄鹰也不会住在鸡窝。这个世界拥有的非凡,该有我的事迹,并由我来创造,去寻找非凡寻找冒险,或者让冒险找到我。这一切谁都无法阻止,除了一个情字的羁绊。
“儿子,你想出远门了?”父亲问道,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说道:“我们是希望你安全、稳定,可这两年,你过得并不快乐,我和你妈都看得出来,你缺少了以前的那股劲儿,整日没精打采的。你已经很优秀了,也对我们俩很好,我们为你感到自豪。我和你妈都老了,不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趁着你还年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至于去不去,是你的事情,你和小茹做决定就好。”
“谢谢,爸。”我的眼睛有点湿,我扭头看向梁程茹,她却长舒一口气,我这心就悬了,忙说:“算了,我就不去了,我回电回绝他。”
“去,可以。”梁程茹说道:“但……”
“但什么?”
梁程茹突然挤眉晃动着手机:“我要在夸父号,小青姐说了,夸父号重建了,大副的位置一直给我留着呢,我可不去你们那个罗汉船、海螺号。”
原来她比我更早的接到了电话,她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我笑了,握紧了她的手。
这两年,海运迎来了大起大落。在我们回来之初,海运一直节节高升,但之后就急转直下了。不是这个运河船只损坏,就是那个运河大型船只搁浅卡住,要么就是货轮海上仪器长时间失灵,让人迷航求援,倒是拉人的客船邮轮没怎么出过事。后来各大公司就开始减少航运,提高运费,生意逐渐冷清了一阵,甚至形成了全球物价上涨的连锁反应。
当然也有例外,马士基家族彻底登上航运第一的宝座,因为他们的船从不会出事,每每都能避开祸端,并且安全按时的抵达。
除此之外,因为协助工作原因,我也了解到一些新闻以外的内参。比如最近那些素来强势的老牌资本开始畏首畏尾,任由我们各种动作,最多在谴责叫嚷两句,而周围小国见撑腰的怂了,也纷纷换了一副嘴脸,反正局势想来比天气变化还快。
其实不光在我们的家园南方海域,整个海洋上,不少敌人的舰队都受到了直接袭击,甚至有人拍到了类似人鱼形状巨大生物的照片。在报纸、网络上照片开始疯传,但纷纷被辟谣或者模糊视听,大致就是说这是儒艮之类的。
顺势,华夏也在北海入海口,设置了儒艮保护区。但当我出海之后,便知道,那里究竟是谁。
塞壬的疯狂袭击,让那些大国终于把怒火放在了他们背后一直提线操纵的资本势力身上,几番博弈后,他们纷纷屈服,并请求一直与之死磕的采水六宗出来调和。但更奇怪的是,在这之前很多势力也主动向采水六宗靠拢,具体发生了什么,我还不知道,我想或许是混沌能量与重得海眼的作用吧。
我跟梁程茹再次出海,而且是先转机去了其他国家,这一路上我就提心吊胆的,生怕冲出来一伙人把我绑了,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为过。但显然并没有人注意我们,我相信我的精神意识,如果有危险,我一定会发现的,这说明危险完全解除了,怪不得林驷他们招我回船报道。
在港口接我们的,正是哥德堡的复仇夜号,依然是大船长领队。他失踪后自动落选,这次能重新回到宝座,我真的为他高兴。倒不是说有多深的交情,但毕竟是一起同生共死的伙伴,感情自然不一般。我们击掌握手,肩膀撞抱。
“不介意我跟你夫人也拥抱一个吧。”大船长也少见的开起了玩笑。
“不介意,她可是夸父号的大副。”我也笑道。
大船长耸耸肩:“我可没看到夸父号。”
梁程茹与大船长大方的拥抱着:“连你们都来了,夸父号还会远吗?又是联合行动?”
“是的。”
我们一路过了巽他海峡,从太平洋来到了印度洋,在科科斯群岛附近碰到了全新的鹈鹕号。罗德里高的复出代表着查理家族渡过了难关,起码保留下了家族的火种,暂时不再被那些睚眦必报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势力追杀,而鹈鹕号证明他们并不是没有价值才被放过的。
梁程茹和罗德里高再次见面,当然不会很亲密,俩人不立马针锋相对拔刀相向,我这已经是烧高香了。
“凯尔盖朗岛,或者说群岛吧,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这里没有原住民,原本只有八十到一百人的科考队,现在也被赶走了。”罗德里高显然知道更多的内情,给我们介绍着。
没几天,我们就看到了海螺号和那个岛,同时我还见到了在水面跟我打招呼的蕾薇娅。我自出海就与她取得了联系,她们凭借着混沌能量开始顺利孕育下一代,虽然生产依然困难,受y概率也极其低,可总好过先前那般即便高寿也会时不时数量负增长的危机。
梁程茹偷偷捣了我一下:“听说以前你的祖先是跟塞壬的结晶,你……可不准献身,怎么,我话没说完,你就跃跃欲试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拿我打趣,她依然如以前那样古灵精怪,从未变过,就爱看我吃瘪的样子。梁程茹不爱吃醋,她很冲动很感性,但也没有丢失她的理性与思考。
在不远处,海面上矗立着巨大的圆柱形工作台,看起来很像我们在马里亚纳海沟探索中用的“定海神针”,但比定海神针更大更粗,少了一分赛博朋克的粗暴机械美学,多了一分精致于未来感。
我登上了海螺号,有几张我不认识的新面孔取代了故去的巴颂老爷子,伤病缠身的古德上校,和退休豋岸再也不用东奔西跑获得特殊食材的老王,还有另做他用的刘福,以及山田季一郎、次郎两兄弟,但这艘船上仍有我的挚友和兄弟,马克、彼得等人。
看着那几张或稚嫩或刚毅的新面容,他们给我打着招呼,做着自我介绍,我一时间有点恍惚。曾经我也是这样,而如今我成了船上的老人,更替的海螺号总有新鲜血液加入。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海螺号,但绝不是现在。
我们临近的凯尔盖朗岛,这一方只有魔鬼西风带才会光顾的荒岛,或许是海豹和企鹅的天堂,但并不适合人类生存,最早的登岛人也是海难幸存者,没有原住民。
如今各国在这里建站,每年补给船会带来十多位换班的科学家或者技术人员,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海运,岛上的条件跟几十年前没啥区别。因为这里可研究的也就那些,也没啥太大的战略意义,东南西北都离着太远了,建站和维护都不划算。
不少国家在这里新设的监控站,也多是无人监测站,即便不能远程自动传输,也会有偿拜托换班的他国科学家取出,并交由送信或者送人的登岛者带离。
这里是法兰大香蕉离着本土最远的一块领地,现在那些自己调侃为“越冬者”的科研人员也撤了,因为我们来了,一切需要对普通民众保密。
在凯尔盖朗的弗朗西斯港,我们进入了那几十间预制构件拼凑成的房屋,北半球正值夏天,这里位于南半球则十分寒冷,屋里的火炉和美酒让我燃起温暖,融化了这冰窖一般的屋子。
“低温,深海,高难度的水下打捞切割工作,我想不出有谁比你更适合跟我们搭档。”林驷说道。在他身边有个脸比林驷还白的家伙,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对劲,也不光是他,还有很多人,都让我感觉不太舒服。
这不,不光让人不舒服,还没什么眼色,林驷跟我说话呢,他反而往我们身边凑,直到听到林驷说我们,我才意识到“我们”里或许有这货。我斜了一眼他,他笑了,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意思,他的声音倒是很正常,可我还是觉得他哪儿不太对,他好像……不是人,那他是什么东西?
“你……你是谁?或者说你是什么?”我还是大胆问出了问题。
那人又笑了,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然说道:“我就是你们说的地心人,我只是伪装了。”
“没错。”林驷没有说话,但他的声音或者说他的意识却有了。我只知道经过沉船古墓之后,他也能与蕾薇娅简单交流了,却不知道他竟然也可以跟我交流。
原来那次的连通,以及与古塞壬精神意识体的撞击,导致让我们精神意识有了交叉,都有了关联。很快蕾薇娅、罗德里高、叶小青也加入进来,再加上那个地心人,他们寻找到了最好的工具人,也就是我。他们在我被撑大的精神空间里交流着,我不恼怒,反而为有机会知道这些神奇的秘密感到兴奋,人只要有用,那就挺好的。
由我做中介,他们信息无误的高速交流着,片刻间就互相领会掌握了所有消息。原来阿努纳奇发生了一场战争,才有此暂别了地球,先是他们内部的两大种族,随后又是与其他文明的战争。因为第一场战争消耗了太多能量,他们第二次战争中没有控制好,消灭敌人的同时让他们的尼比鲁星球坠入黑洞,阿努纳奇意外去了另一个位面。
在那些位面,他们或者碰到更高等的文明,如丧家之犬只能逃命,亦或是很难生存,连他们的家园也变得模糊飘忽,这是不同位面难以介入的表现,不消多少年,星球或许就会坍缩,然后变得质量无限大,成为一个黑洞存在。而他们征服地球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星球,这下连家都没了,做这一切的意义又在何处呢?
于是他们不断在空间跳跃,企图再回来,对我们来说的数万年,却只是他们的十余年而已,就像我们在奇特空间一眨眼就过了八年一样。
按道理,他们不断撞运气,补充能量再度跳跃,他们再来个十多年,到时候人类就又过了万年,我们这个物种在不在还不一定呢。可阿努纳奇在地球上曾留下过一些意识,原本只是为了监视可恶的地心人与灰人的,而现在他们发现了其他作用。
或许是困境中生物会更有动力的推进科技,就如同战争是科学全面迸发的催化剂一样,在困境中的阿努纳奇突然可以联络上他们留在地球的意识了,并且有一定监控能力和精神意识的小威力攻击。
地心人一直在想办法破坏,唯恐这种监视会变成定位。我们对沉船古墓的探索,让人类强意识者共同在想一件事,形成了一个顺流,撑大了阿努纳奇意识沟通的渠道。于是就造成了那次让郝教授丧命的袭击,地心人担心人类受不了折磨,残存意识留出暴露位置便主动反击,结果适得其反,一步错步步错,彻底让这个位面的地球完成了定位。
地心人除了得到了阿努纳奇他们发生了什么,别的一无所获,只迎来了曾经统治我们的高等生物。正如我们推测的那样,地心人的科技发展创造力有限,且物种本身维度不够,加上无法维修的机器耗损严重,他们急于得到沉船古墓的秘密,补充能量而不得。我们拿到那个镂空球形混沌能量的同时,也得到了地心人的正视。
在凯尔盖朗岛附近深海,同样有地心人长久以来无法探寻的秘密,他们决定与采水六宗联手,获取更多的能量,抵御即将到来的袭击。
“他们还有多久到?”我问道。
“不知道。”林驷回应着我:“得看阿努纳奇的准备和跳跃时间,好在两边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或许是一年,也或许是十年,还可能是上百年。但人类不该是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自私者,哪怕我们身体里埋藏着自私的基因。我自以为,为当下,为我们爱的人,为子嗣后代,我们依然要前行。”
第二天,我佩戴好了新款的**潜水服,站在那宽敞的作业平台上,任狂风阵阵,这个外壳也让我感受不到分毫。这套新的**潜水服带有更强动力系统,有着更多工具的潜水服,会让我与塞壬一并潜入海底,做更有效的探索。
我没林驷那么高尚伟大,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佩服他,也愿意为他驱使。我向来不是当主角的命,可我在这世上仍有属于我的一席之地,我的舞台,就在这片大海,我的人生,也因为大海更加多彩。
我垂直跳下,踏着这沧海入水,溅起高高的水花。无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只要是在大海当中,我终将与我的伙伴一起,碾碎它,征服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