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六天,我在家待的实在无聊,天天生活也不怎么规律,因为不用上班,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玩。去找同学朋友,人家都有事儿忙,上班的上班做生意的做生意。于是我就白天看书,下午睡觉,晚上有饭局聚会就去,没有就闲着看电视看书,反正昼夜颠倒的。
这不,今天就没事儿,毕竟周一,大家刚过完大礼拜去上班,忙得一头乱的,谁有空出来聚啊。晚上十点来钟,家里电话突然响了,正在泡脚的父亲就要擦脚去接,我则从屋里跑了出来,以为是谁叫我出去玩的:“我来我来!”
接起电话,对面就是一通胡卷乱骂,还问我在哪儿住?我也没回骂,挂了电话,那边继续打过来,来了第四个的时候,我就拔掉了电话线。
父母一脸的担忧,我却安慰他们一切安好,估计是打错了,只是那边不断打,所以只能暂时拔了线免得骚扰。父母睡下后,我却握紧了拳头,这都叫啥事儿。我猜得出来,打电话来的肯定是和万户侯有关的人,我刚回来就只招惹了他们。明明在维护自己的权益,坏人被揭穿非但不恐惧,还很嚣张的打电话威胁,这都是什么世道。
不过社会总需要逐步的进步,很少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我们国家从百年屈辱中站起来,随后便是麦苏两国争霸夹缝中的种种艰难,美帝苏修这些颇具时代特色的名词,都在反映着当时时局的困难。
十年动**,更是雪上加霜,而然新的曙光洒下后,华夏百姓的智慧有了用武之地,迸发出智慧的火花,铸造起经济的长城。
飞速发展中,势必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法律意识淡薄,甚至法律法规的不健全。就连执法者自己也不懂法。但这都是阵痛,是发展道路上无法避免的,如果想要步步完善,那发展就慢了,资本发达国家也能从容反制,所以飞速发展忍受阵痛是无奈的唯一选择。
好在一切都在改善,起码现在轻易不会判处臭名昭著的流氓罪了。但维护法律和完善法律从来都是任重道远的,律师被挖了双眼震惊全国的案子还没尘埃落定,那些失踪被杀的律师又新闻不断。
所以……作为一个律师,面对这样的情况,好像没啥用。
次日,我打了几个电话,给当地进入公检法的同学们通了个气,万一人家真找咱,咱也不至于抓瞎。不过同学大多都在基层,刚刚脱离了给领导打水送报纸的新人范围,很难帮到什么大忙。但基层有基层的消息渠道,到了下午就有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最近不少人都在打听我,而且已经知道我家住哪儿了,随后说了几个人名,据他说都是道上混的。
既然知道我住哪儿了,还没打上门来,说明他们还是没胆,还是怕犯法。齐鲁的治安在全国都算好的,路上打我一顿,或者把我拉到黄河边吓唬我一通,与入室绑架不可同日而已,看来这天还是晴的,他们这些乌云遮不住天。
我现在出门背包了,包里装着一根短小铁棍和砖头,真打起来又跑不了,那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蒋平鸥。”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叫我,我只感觉不好,头也不回,按照一般情节,这时候回头就是确认自己是谁,很快就会有一板砖飞脸上。
可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我加快步伐一边准备跑,一边回头看去,眼前是一对中年男女。我慌忙停了脚步,骤然停止步伐错乱,一时间左脚绊右脚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其中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他快步上来问道:“怎么了?你跑什么?”
“没事儿。”
不怪人家这么问,因为眼前这俩人我认识,他们是王静的父母。王静比我小一届,在大学女生通常喜欢更成熟一些的学长,其实还有一个现实问题。
一般情况下,是不是人物,刚入学时看不出来,得随着时间流逝才能展露狰狞。而大一大二,家庭如何也不知道,无非就从吃喝穿着,手里零花用度上能辨别一二。可到了大三大四,家庭好不好,有没有关系,就显而易见了。这事儿可以理解,谁不希望找个有前途的啊。
王静不是我们泉城的,但离着很近,家住泰山脚下,在当地条件还不错,不过在他们看来,我们家有公职人员才是良配。
人家都说山东出相山西出将,虽然此山东非彼山东,与战国时期山西秦国山东六国的山东概念相似,但不得不承认齐鲁大地出的官是真多。
不光作为孔孟之乡,这里有自己的读书学习氛围,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齐鲁没出过皇帝。没错,上下五千年,从尧舜禹时代就有文化有传承的齐鲁大地,没出过皇帝。
舜可能是齐鲁人,可不准确,除此之外什么黄巢,萧家一众,都算不上代替前朝统一山河有稳定政权的皇帝。总而言之,真就没有过。
憨厚老实热情好客,是大部分人对齐鲁人的印象,敦厚的同时又有古板的一面,所以在齐鲁,吃公家饭端铁饭碗才是最好的工作。
有没有钱,不重要,在哪个单位上班才重要。这么说吧,现在我有的钱,比不上老王那样的富豪,但顶得上外面普通人十年的薪水。就我这样的,找对象不一定比家徒四壁,自己却在公家上班的吃香。扭曲不?扭曲,但这就是现实。
王静当初跟我交往时,他家也是看中了我父亲在公家上班,毕业后不出意外我也会去机关工作。王静的父母开了个五金店,在一片居民大社区里,附近有需要都会照顾他们的生意。
但这年头大部分家庭都有扳手锤子钢锯等,买的最多的,也就是绝缘胶布、水胶带、钉子螺丝等小玩意儿。所以挣大钱不太可能,但这么多需求人群,王家家里除了王静也只有一个儿子,吃饭的嘴少,温饱小康不是问题。
王静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我们大学在本省也是数一数二的。她刚进校园时,就让那群狂浪之辈为之着迷,迎新晚会上她一曲《枉凝眉》更是撩动了无数男生的心,当即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人无数。当然,最终我把她追到了手。说实话,这是我大学生涯里最自豪的事情,后来也变成了我至今为止最悲催的事情。
她一个人出国,父母也不放心,但有我陪着,大家就安心不少。可她是学校公费送去读书的,而我是自费出国,我家花了这么多钱,还借遍了亲朋好友,如果只是恋爱关系,这就有点太烧包了。
于是我们两家父母曾见过面,吃过好几顿饭,我们家去过他们那儿,他们也来过泉城,因为离得很近,所以还真有互相都认识的关系,也是从他们口中,父母知道了后来事情的发展。
我们倒是没有订婚,但这事儿按道理就没跑了,我们一个大学,又一起出国,怎么可能会有变故。结果……呵呵。
“小鸥,你这一跑,叔的心都揪起来了,还以为是你把小静害了呢。”王叔说道。
我哑然失笑:“叔您看您说的,要害也是她害我啊。”
“叔和姨都知道,是我们家小静对不起你。不过,这事儿我们去学校了,他们说管不了,小静已经毕业了,说什么两边学分互通。叔也不知道该找谁好了,只能找你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就帮帮叔吧。”王叔说着。
王姨眼圈也红了,拉着我的手:“小鸥,帮帮阿姨,就看在你们处过的份上,你要有气就骂我们。”
“您二位千万别这样,也不用太担心,跨洋电话有时候没那么方便的。而且那边学习压力大,工作压力更大,没电视上演的那么好,所以准是太忙忘了,我以前也这样过。”我安慰道:“这样,我回头托那边熟人打听一下,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说。”
“哎哎哎,好好好。”老两口赶忙点头:“谢谢你小鸥,电话我给你留一个。”
“我能记住。”我背出了那个电话,能记不住吗,每年放假长途电话粥,煲到父亲发火,那串数字已经刻在我心里了。
看着他们离开,我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我还欺骗自己,就只是认识的熟人估计也会担心的。发生了什么呢?王静失联了,她已经三个月没跟家里联系了,所有电话任何方式都找不到她,她彻底消失在大洋彼岸亲人的联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