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园中,林驷真的像一个贵族,那一身蓝色的风衣,看起来尊贵却不古板。从发型到袖口,从裤子到鞋子,每一样都很精致。
泉城虽然是省会,但人多少与这座城一样,有点土土的。林驷这身打扮放在大街上,那回头率绝对很高,咱不说衣服,就他长得这样子,也够吸睛的了,活脱脱一个亚洲版的吸血鬼。不过此时站在百鸟园里,周围鸟儿在他身边飞舞,那样子就又好像童话里的王子了。
“你说要是鸟拉屎了,落老大头上衣服上,会不会很糗。”彼得坏笑着偷偷给我说道。
林驷看到我们来了,走了过来,他先冲着李璐微微侧头做了个低头礼说道:“您好,林驷,蒋平鸥的朋友。”
“您好,李璐,也是蒋平鸥的朋友。”
林驷笑了笑,说道:“能否借用一下蒋平鸥,我需要跟他说点事儿。”
“你们忙你们的,我带着孩子自己玩就行。”李璐说着。
林驷说:“不,就一会儿,让他回来接你。”
金牛公园东西南有三个门,我们从最近的小门出去,出去再进园还要检票,但彼得却塞给我一张新票。公园门外的街边停着一辆大面包车,林驷拉开后座车门,我疑惑的把头探了进去。
在面包车里,有一个不小的玻璃罩子,看着和水晶棺材似的,里面躺着一个人,正冲我眨着眼,并说了句:“蒋平鸥,好久不见。”
他的下半身全是烧伤的痕迹,但伤口看样已经结疤,我知道这是好转的迹象,而他不是海螺号的水手长刘福又是何人?
“刘福不是被你……”我惊讶的看着林驷。
林驷笑着说道:“被我杀了?你对我刻意疏远,也是因为这个吧。”
“是,背叛者固然可耻,他们死有余辜,但刘福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我觉得杀了他太冷血了,不该是这样的。”我直言不讳道,这一刻我的内心竟然轻松无比,好像重获新生的是我一样,这一刻空气都是甜的。
林驷让我上车说话,我们三个上了车,刘福开始讲起了他的事情。原来刘福的家人被胁迫,对方命令他毁掉海螺号,但刘福宁死不从,对方又说让刘福阻止海螺号的行动即可,并定期汇报情报。
为了家人安全,刘福只能被迫答应。他不肯也没有能力毁坏海螺号,但他做了很多阻挡海螺号进程的事情,让海螺号不断耽误停靠,比如放出塞壬,比如损坏通讯器消除标识,让人在岛上迷路。只是没想到,岛上的危险不止是复杂的地形,更有那些铠甲怪物,于是刘福反受其祸,成了重度烧伤。
而刘福只要活着,就必须泄露秘密,否则他的家人生死难料。唯有他死了,才能暂时摆脱开来,给林驷他们留下营救的时机,而那时他的家人也没有被绑架囚禁的价值了。
不过刘福上船后,那些胁迫他的人又怎么能知道他是遵守约定,还是逢场作戏呢?除非船上还有一双眼睛,与其这样防不胜防,林驷索性联合了信得过的马克演了一出大戏。
期间马克却很纠结,觉得欺瞒我实在是不仗义,所以干脆不跟我说话。林驷笑称,马克为了这个,经常找他单独反应,差点没把他唠叨死。
“你知道的,他有多能说。”林驷学着马克的表情说道。
我想到马克领奖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着林驷的模仿想起平时,不禁也笑了。我转而又问道:“那究竟是谁胁迫的刘福哥,嫂子和孩子救出来了吗?”
彼得点点头:“已经营救出来了,其实当时我们还跟叶小青商量了一下,他们之所以匆匆离去,也是在对新雇员和老船员进行核查。果然他们也有内鬼,已经被找了出来,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那咱们船上另一个内鬼是谁?找出来了吗?抱歉,刘福哥,我不是有意用这个词的。”我的心砰砰作响,刚才的轻松开心,此刻又再次变成了紧张和隐隐的疼痛,我不希望是任何一个兄弟。
林驷和彼得对视一眼,说道:“本来我们怀疑你,后来发现你没问题,而且全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疑,直到上个月马克拿出了证据,指向了埃米尔。”
“不会吧,埃米尔我虽然没跟他有什么交往,但我感觉他很单纯的。”我说道。
林驷沉重的点了点头:“正因为他的单纯与正直,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的。”
上岸后,马克求助了他所认识的学者专家,本来只是希望能够科学的唤醒埃米尔,毕竟他已经昏迷太久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机能都会发生退化,甚至大脑也有可能产生病变。可经过研究,他们惊奇的发现,埃米尔其实在很久之前就被催眠了。
这种催眠很高级,会让人在关键时刻或者深度睡眠时发作,而触发条件就是登上海螺号,具体目的现在还不知晓。埃米尔的自我意识并不知道,但善良的他开始潜意识的抗拒睡眠,因为睡着后的他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我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跟埃米尔交流的时候,他就是在大半夜打扫房间,他说他每晚都打扫,但平时马克他们都睡实验室,所以我乍一上船他忘记了。林驷他们轮流值班时,也经常见到深夜的埃米尔。
埃米尔是潜水员,不是打捞沉船时用不上他,故此他兼任杂工这份工作,他出现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都不奇怪,并不像我们厨房那么守时、或者水手他们的值班表那样有规律。
埃米尔善良的内心与邪恶的催眠抗争着,直到他被幽冥古船撞入海中,他一下子昏迷了过去。他再也扛不住疲惫和催眠的力量,为了不让内心深处的恶魔走出来,埃米尔的潜意识决定不再醒来。
他的脑海中,究竟在与催眠展开着怎样的搏斗,我们不得而知,但马克找到的专家们都说,能把自我关闭的人,其意志力已经超乎常人,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能催眠埃米尔这种人。
“作为潜水员,”彼得说道:“不光是要有机敏的头脑,还要面对高压和深海的恐惧,甚至要钻入沉船中一探究竟,这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埃米尔,的确很坚强。”
我问道:“那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昏迷下去吧。”
“马克说,要么就是昏迷中进行二次催眠,不是为了直接唤醒埃米尔,而是为了找到前一种催眠的解除方法。第二个就是促进埃米尔的新陈代谢,并且停止营养供给,用人的生存本能强制唤醒。但无论哪一种,成功与否都危险重重,就算唤醒埃米尔也可能会让他精神错乱。”彼得解释道。
“唉,真是麻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看了看刘福说道:“我想刘福哥被你们运来泉城,应该不光是为了跟我解释吧,需要我做什么?”
林驷说道:“我们需要你找人照顾刘福。”
“没问题。”我很爽快地答应了:“不用找人,我亲自照顾就行。”
林驷却摇摇头:“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现在知道了一切,我曾经问过你,我可以信任你吗?在毁天灭地的风浪龙吸水中,你用行动给了我答案,所以,蒋平鸥,你是第四个知道刘福活着的人。现在,你还愿意为我工作,继续成为海螺号上的一员吗?”
这一刻我没有犹豫,真诚的看着林驷,一句“愿意”斩钉截铁。我喜欢冒险的生活,我喜欢肝胆相照的感情,由奢入俭难,当经历过海螺号上的种种后,平淡的生活再也燃不起我一丝**。现在心中林驷杀害同伴的坎儿也轰然倒塌,我再无束缚,我又能回到那令我瑟瑟发抖却热血沸腾的生活了。
彼得很煞风景的递过来合同说道:“你看我干啥,签合同啊,正式合同,一年一签。”
我吸取教训细细阅读,觉得中英文两种文字的合同皆没问题了,才签下了我的名字。我把笔还给彼得后,对林驷问道:“我还有啥事儿?我不照顾刘福大哥,那谁来照顾?”
“刚才那大姐姐怎么样?”彼得坏笑道。
我翻了个白眼:“大哥,你也年纪不小了,还大姐姐,要点脸行吗?”
“我觉得平鸥还是以工作为重,照顾我的事情就交给那个女孩子吧,我想都是为了工作,你嫂子知道后不会介意的。”刘福故作大义凌然状。
“你还是伤得轻。”我们三个异口同声道。
我们都笑了,笑罢,林驷很决断的说道:“我们调查过李璐,还可以。”
“你们别替人家做主好不好,我和李璐又不熟。”我说道,要让我张嘴拜托李璐,那是万万做不到的,萍水相逢的,怎么能把人家牵扯进来。
林驷嘴角微微上扬:“就是因为你们不熟,所以才要拜托她。”
“那你们自己搞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