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沧海

第七十三章 腰杆

字体:16+-

李观棋的听觉也不能算是特异功能,其实真论起来,多少是有点毛病。有钱以后他自己也曾寻访名医检查,但对各大实验室又心有余悸,只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就是他的耳朵有返祖现象,也就是说他能听到的频率赫兹要比普通人宽数倍。

这只能解释他能听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但传播与强度决定着能听多远。经过研究发现,他的整个脑结构和松果体与常人有些不一样,所以他就像一个生物雷达,不光可以听得远,还能对生物和物体进行声波扫描,准确的说他并不是用耳朵在听。这也就是为什么,李观棋行动无阻像个正常人。但这种病变,也阻碍了他的视觉,他失明也是因此。

他说的没错,我们无法想象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因为他的整个童年就像疯子一样度过。他能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千百种声音同时钻入他的脑子,无法阻挡混杂不堪,让他深受折磨痛苦万分,他从记事起就被人抛弃,最后流落到了这个村子,吃百家饭终于长成少年。

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知道每个人的心跳声,即便有外来的新声音传来,他也能慢慢适应,一个小村落给了他相对安静的港湾。

可他总要生活,需要挣钱养活自己,家家条件都不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实在没能力再养活李观棋。

当时作为一个瞎子,通常只有两条路可以选,算命和要饭,说什么盲人按摩,那都是后话了,相比之下能算命都是大造化,若是通过卖惨来要饭,不定哪天就成了路倒。可算命不光要有师父带,还得有适合的时代,显然李观棋没赶上。

于是他被人带去了相邻的省份,在一个沿海地区做手工。熟能生巧的工作不太需要视力,也可以能养活他自己的,他便有了第一份工作编织渔网。后来一次玩乐时,李观棋说自己能听到螃蟹和鱼的声音,按他说下网捞海货那是一捞一个准。

有人开始尝试带着李观棋出海,但他却在大海上疯了。

“我当时每天都要堵住耳朵,可在那里我能听到千万种声音,不休不止不断涌入我的脑子,我第一天就崩溃了,也好在我崩溃了,否则我可能活不到今天。”李观棋说着,不断按动林驷给他的机器,把干扰调到最大,然后一脸安详地睡去。这几天他一有机会就睡觉,他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睡的最安静的几天。

疯掉的李观棋被辗转交易,靠着本能他依然能够听到能够趋利避害,于是有走私者盯上了他,给他治疗靠他做事,用这双耳朵躲避检查,甚至预判海洋风险。几年后李观棋通过针灸和服用药物,加上物理阻隔,总算是能够恢复理智了。他又做了两年水手,却在一场更大利益的火拼中失去了靠山。

正巧南方飞速发展,李观棋趁势跑去当了一名算命先生。他没学过,全靠着聪明和耳朵一路坑蒙拐骗,也出过糗露过馅,但终是被他不断化解。他装神弄鬼,养鸟养猴子,还恶补各种算命需要的理论知识。高速发展的经济给了他生长的沃土,口口相传中他变成了久负盛名,被不少人敬若神明,甚至招来了寻找真神的阿拉萨。

海螺号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精彩,而我与他们比起来,平凡的就像一杯没有任何滋味的蒸馏水。

经过几番周折,我们辗转去了上海,林氏船务公司是一家跨国船务公司,旗下有不少业务和注资公司,在麦国也有几家。总之签证办的很顺利,我们乘飞机又一次的踏上了麦国的领土。

我们有点像旅行团,偕老带幼的一帮人,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国内知名大学的教授,有科研部门的专家,还有他们带的学生,加上李观棋那简直就是老弱残组合。我们在国内乘坐一架飞机,于洛杉矶落地,暂停脚步,都住在一所公寓酒店里,条件还可以。

“蒋老师。”团体中有个叫宋瑞瑞的女生很兴奋的跟我打着招呼。

我到现在也没闹明白他们是干啥的,李观棋很茫然,彼得也不知道,落地后林驷直接消失不见了,反倒是我们仨成了跟着大部队行动的无头苍蝇。

“你好。”我在机场帮着没出过国的宋瑞瑞找了点免费的宣传册,并成功的和他们的团队认识了。宋瑞瑞比我小四岁,和她的三名同学跟着一个张老师,据说是个中科院的生物学家,而她的同学比我都大,看来她还是个天才少女。

“蒋老师您住在哪一层啊?”宋瑞瑞问道。

“四楼,你们呢?”

“五楼。”宋瑞瑞说道:“对了,蒋老师,一般这种客房服务员给多少小费合适啊?”

我笑了,这个咱熟啊,咱勤工俭学的时候啥工作没干过。其实我们住的这个公寓酒店比经济型的高一点,算是中档末端的那种,一晚上房费30多。司机和服务员给个一两刀就不少了,给个五块能把你捧上天,不给也无所谓,就是多受点白眼呗,反正他们有固定工资。

吃饭的时候还是要给小费的,因为他们饭店服务员的收入有很大一部分是小费组成的,一般是饭钱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五。

我给宋瑞瑞说了说,她瞬间满脸的崇拜:“蒋老师您懂得真多。”

“只要在麦国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些都知道的。”我说道。

麦国虽然经济发达,但没什么高端的,其实这里的人很傻,很自大,也很闭塞,他们对我们的看法,还停留在一百年前,尤其是从外面来的华人,他们只觉得我们是从古代直接进入了现代社会。

比如这个老黑服务员,就很热情的给我们解释着电梯怎么用,进了房间后还说明房间内的各种电器,冰箱电炉淋浴和电视,仿佛我们什么也没有。说实话,这个老黑算是有礼貌的,话语中也没有歧视,他就是觉得我们不知道,他还问:“你们平时用什么储藏食物呢?”

我对他简单说了我们同样有这些电器,然后在他眼巴巴的盯着我钱包中,拿出了几张零钱给他。其实我们真的有吗?我不知道,反正我有很多来自地级市和农村的同学家里是没有的,我现在这么回答也不过是死要面子的答案。

我们还是穷,要赶超的有许多,而我们可以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们的印象如何,但这些印象总会如癞蛤蟆般膈应人,让我们不胜其扰,甚至影响到我们或者影响整个事情的公平。

这一刻,我想起了林驷说的“只有祖国强大,我们才能挺起腰杆,无论国籍是什么”的真正意义,船长的形象在我心目中又高大了不少。

我拨通了老贝的电话,我在国内打了三四个电话打不通,只能拍了电报让他帮忙找一下王静。他早知道我们来麦国了,正准备过来,大约晚上到,他说她得到了王静的消息,人还活着,但的确牵扯进了一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