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三日,距离诸葛川的成亲之日还有六天。
天刚蒙蒙亮,米儿就起床了,收拾好了屋子,烧好了洗漱的热水。
天气已经很冷了,但穿着诸葛川订做的厚衬衣,她觉得好暖和。
诸葛川醒过来,走出大堂。
米儿端热水过来,问好之后,浸湿了棉巾,帮诸葛川擦脸。
诸葛川一直是自己擦脸的,想接过棉巾自己来,但米儿挡开他的手,说道:“我来吧,天气凉,少爷不要沾水了。”
米儿一边给诸葛川擦脸,一边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怜爱。
诸葛川看到了米儿温柔的目光,对她笑了笑,伸手按着她的头来了个摸头杀。
洗漱之后,诸葛川没有练刀,而是先拆下了火炉边的风箱,用斧头将其彻底劈碎,然后填入火炉中。之后又拆了滑轮,将滑轮的铁块放进火炉中烧起来,最后将大铁锅里的纸浆全部倒掉。
雷玉龙和雷玉双陆续起床,米儿送热水过去。
将至辰时,大门被打开了。母亲带着琴儿走进来,身后是一辆马车。
长工们起来洗漱,见到大掌柜都赶忙问好。
“你们去铺子吧,今天我要带着他们去靠山县接亲,要几日才能回来。”诸葛川母亲对长工说道。
“好的大掌柜。”长工们马上收拾好东西,出了门。
母亲吩咐琴儿关好门,然后径直走进院子。
诸葛川,雷玉龙,雷玉双与她打招呼。
诸葛川母亲笑着点头回应。
米儿靠在诸葛川身后问好。
诸葛川母亲只瞟了一眼米儿,然后问道:“川儿,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我们的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了娘。”诸葛川点头回答。
“嗯,你和我进来一下,其他人在外面等我一会儿。”诸葛川母亲对诸葛川点了一下头,然后回头吩咐了一句。
诸葛川赶忙过去扶着母亲走进大堂。
母亲进去之后,回身先关了大堂的门,这个动作让诸葛川心生疑惑。
母子俩坐到八仙桌前。母亲说道:“川儿,这次咱们是去逃难的,不该带的都不能带。”
“我知道的娘,我让米儿只带了两套衣服,其他的东西全都丢掉了。我们的行李很简单。”诸葛川点头应道。
“嗯,那就好,娘和你商量个事儿。”母亲拍着诸葛川的手说道。
“娘,你说吧。”诸葛川觉得母亲突然这么客气,很不适应。
“米儿这次就不带了。”母亲看着诸葛川声音极轻,微笑着,语气平静得像说一件毫无意义的小事。
“啊?”诸葛川一听当时脑袋“轰”的一下,他突然明白了小花昨晚为什么给他跪下求他对米儿好,明白了米儿早上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是那样眷恋的,只有丫鬟才理解丫鬟,她们都猜到了母亲会这样做。
“为什么娘?”诸葛川诧异地问道。
“娘说了我们这是去逃难,不该带的就不带了。”母亲解释道。
“可米儿该带着啊,她是我的女人。”诸葛川吃惊地看着母亲问道。
“听娘的话,到了靠山县,如果不能成亲,娘给你买更漂亮的丫头。”母亲看出诸葛川的不满,赶忙拍着他的手说道。
“我不要啊,娘,有米儿,何必再买呢?我要带着她。”诸葛川摇头说道。
“乖,儿子啊,听娘的,先把她留下,回头再来接么?”母亲继续说道。
“娘,我们可能再回来么?那侯爷要弄死我们全家的,把她留在这里,她一个人怎么办?”诸葛川问道。
“她怎么办,是她的事儿,不是你的事儿,懂么?娘可以把卖身契还给她,给她自由。”母亲皱着眉头说道。
“娘,你可以带琴儿,我为什么不能带米儿?她是我的女人。”诸葛川声音大了很多。
院子外面已经依稀能听到这些对话,尽管米儿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些,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下来。
雷玉双对米儿很认可,觉得她善良而勤快,而且能看出诸葛川对她的喜爱,同样是女人,自然多一分理解,所以走过来抱住米儿,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任她趴在自己怀里落泪。
琴儿很同情米儿,但害怕被夫人迁怒,所以不敢过去安慰她,只能远远站着,看着米儿落泪心疼。
“米儿琴儿不一样,琴儿是可以帮衬到我的。”母亲解释道。
“米儿可以帮我更多。”诸葛川说道。
“她是陪床丫头,三年了,那肚子也没个动静,不下蛋的鸡,你要她干嘛?”母亲愤怒了,拍着桌子喝问道。
“娘,我要米儿是陪我,不是给我生孩子,我被关在这院子里这么多年,除了她,没人照顾我,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家人。”诸葛川也愤怒地回怼。
“你,你这小子,还没离家,就不听娘的话了?”母亲指着诸葛川咬着牙,开始用身份施压。
“娘,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娶谁我娶谁,但米儿我必须带着。”诸葛川低下头,但坚持着。
“你被那小狐狸精迷了眼!”母亲觉得诸葛川不争气。
“就算是吧娘,我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次我求您,让我带着米儿。以后我赚钱养着她,不要花您老一枚铜板。”诸葛川恳求的语气说道。
“你觉得你自己能赚钱了,就和我对着来?”母亲质问道。
“娘,您说了,不过是个丫头,您就非得为了一个丫头不让我随心?”诸葛川反问母亲。
“你,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词穷了,继续用身份压诸葛川。
“娘,我是傻子,大家都知道的,我只认死理儿,米儿我离不开。”诸葛川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你,你要气死我?”母亲则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气势。
“娘,这样吧,您觉得带着米儿太累赘了,为了不给您老添堵,那我自己带着,咱们分开走吧。我大了,也应该承担一些了,以后我和她单独出去过日子。诸葛家的家产我完全放弃,都留给诸葛林,他毕竟也是诸葛家的后人,这样对爷爷也有交代。我自己出去买一块田,和米儿去乡下种田。您老放心,无论我过得好不好,都给您老养老,除非您不认我这个儿子。”诸葛川拿出了绝招:极端叛逆加离家出走。但他说这些话其实是真心的,并不是单纯威胁母亲。他对养活自己和米儿有信心,而且他对米儿感情要比对母亲深太多了。穿越过来,他并没有与母亲有过太多接触,但米儿一直在身边守护他,照顾他,他已经深深爱上这个女人了。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母子俩都没了声音。
米儿在外面听到诸葛川这一席话,感动但也害怕,她不想因为自己让这母子俩闹翻,她想放弃,告诉诸葛川自己不走了,她下了决心不让诸葛川为难,于是她离开雷玉双的怀抱,迈步走向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