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的走访调查，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是深夜。
邱楚义抱怨道：“白白走了一天，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老队长一边翻阅笔记本，一边说：“虽然没有关于韩秀芹有价值的线索，但是通过走访，基本可以确定韩秀芹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不管董明诚还是董母，张海艳、肖宝祥等毛刷厂的工人，还是韩秀芹的表姐，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都表示韩秀芹性格直爽，不会与他人结怨，即便感情方面，也只有肖宝祥一个怀疑对象，在之前的调查中，我们也排除了肖宝祥的作案嫌疑，因此，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也算基本排除了凶手是针对韩秀芹。”
我也表示同意：“既然凶手不是针对韩秀芹，那么极有可能就是针对董明诚了！”
放下手中的笔记本，老队长起身走到白色背景板前面，轻轻写下了“董明诚”：“没错，我怀疑凶手就是冲着董明诚而来。”
邱楚义追问道：“仇杀还是情杀呢？”
老队长分析道：“韩秀芹和董明诚关系不好，且在我们的走访调查中，没有发现韩秀芹在情感上有什么问题，也就基本排除了情杀的可能，那么只有仇杀了，为了报复董明诚，凶手奸杀了韩秀芹。”
我提出疑问：“如果凶手和董明诚之前存在仇恨，他为什么不杀掉董明诚，反而杀掉韩秀芹呢？”
老队长点头道：“有时候，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并不一定就是杀掉他，而是杀掉他的妻儿，尤其是奸杀，毁掉他的自尊，也毁掉了他的家庭。只要他活着，就会永远背着一个奸杀受害者丈夫的帽子。”
接着，老队从笔记本里抽出了一张董明诚的照片，贴到了白色背景板上面。
董明诚？
我站在那里，凝视着董明诚的照片。
他会是揭开韩秀芹奸杀案的关键之人吗？
又是谁，和他产生了什么矛盾，需要用奸杀来报复呢？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后脊一凉。
回到宿舍之后，邱楚义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我也倒头躺在那里。
黑暗中，我竟然没有听到邱楚义的呼噜声，反倒有些不适应。
我抬脚踢了踢他的床板：“喂，你别装睡了。”
邱楚义立刻回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我冷哼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这时候，邱楚义将头从扶栏里面探了出来：“喂？”
我回应道：“说。”
邱楚义慨叹道：“你说韩秀芹被奸杀的这个案子，到底谁是凶手？”
我咂了咂嘴：“案子还在调查，谁知道呢。”
邱楚义继续道：“本来，我以为这就是一起随机性的强奸杀人案了，王队分析来分析去地推测这是预谋性的强奸杀人案，然后又从奸杀案变成了故意杀人案。”
我也感叹道：“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往往都是表面，一件看似普通的案件也可能百转千回，一件看似复杂的案子也可能一点即破。”
然后，邱楚义突然就不说话了。
我轻咳了两声：“喂？”
邱楚义反问道：“说。”
我追问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邱楚义却说：“没什么，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我有些不解：“什么事？”
邱楚义应声道：“我发现，刚才你说话的时候，特别像王队，不管是说话的腔调，还是说话的内容。”
我反问道：“像王队不好吗？”
邱楚义将头缩了回去，然后翻了翻身：“当然好了，李副队！”
我立刻用力踢了踢床板：“嘴欠！”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老队长离开了刑警队，我也如期当上了刑警队长，身边的战友却并不是邱楚义，曾经的三人小队只剩下了孑然一身的我，而我的耳边仍旧回**着他的那句“当然好了，李副队”。
言归正传。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老队长将调查重点放到了董明诚身上。
虽然案发之初，我和邱楚义侧面了解过董明诚的基本信息，也在其他询问笔录中掌握了有关董明诚的部分信息，但仅仅就是零碎信息。
通过走访摸排，有关董明诚更多更详实的信息出现了我们的笔记本上。
时年四十一岁的董明诚在十多年前就是镇上的万元户了。
本来，他是一家服装厂的锅炉工，不甘心做锅炉工的他和邻村朋友准备去南方找机会，然后他们去了广州，待了两年多又回来了，做起了服装批发生意。
董明诚有些头脑，又肯钻营，他的服装批发生意很快就起来了，赚了不少钱，盖了新房，又给父母翻盖了房子，甚至还买了一辆天津大发。
在当时，有不少人给董明诚介绍对象，在那些人里面，董明诚看上了样貌身材并不出挑的韩秀芹。
二人算是一见钟情吧，谈了半年多，就结婚了。
结婚后，董明诚的服装批发生意就出现了问题，连续被人骗了两次，赔了钱，资金链也出现了问题，两年之后，董明诚的钱就赔光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据当时的工人表示，那时候的董明诚无法接受，一度变得特别消沉。
这种日子过了一年多，董明诚又找到了当时有联系的朋友，准备找他们投资一些项目，当时他没什么资金，就找亲戚朋友借了一些，只是这些投资没有见到回报，本来都可以赚钱的项目，最后全部都赔掉了。
这之后，董明诚就开始酗酒，在一次醉酒之后，他横穿马路，被一辆货车撞倒，然后碾轧了腿，之后，他就成了一个跛脚，一个瘸子，一个别人眼中的残疾人。
被碾坏腿之后，董明诚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了，每天就是找到朋友混日子，只是混到了底，朋友家庭幸福，生活美满，他却是空空落落，一无所获。
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董明诚和韩秀芹的关系也越来越差，这也就承接上了之前他向警方所说的他和韩秀芹经常吵架的信息。
之后有一次，由于董明诚和韩秀芹吵架，正好董明诚的父母过来，他们护子心切，也和韩秀芹吵了起来，回家之后的董父一直情绪比较激动，吃晚饭的时候就倒在了地上，后来被送进医院，确定是突发性脑梗，由于病情严重，被抢救过来的董父瘫痪在床，成了植物人。
由于这件事，董明诚母子和韩秀芹关系越来越差。
最近几年，董明诚又开始重操旧业，想要跟着朋友做一些小投资，赚点钱，然后积攒起来，重新做起服装批发的生意，只是财运似乎并不眷顾董明诚，他的这些小投资全部赔得血本无归。
不仅如此，当时带着董明诚投资的两个朋友也不联系他了，说是董明诚根本没财运，自己赚不到钱，还会害得他们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