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闫晓娴的尸体被找到了,凶手仍旧隐匿在人海之中。
杀害闫晓娴之后,他应该一直过着平凡日子吧,平凡的吃饭,平凡的工作,平凡的睡觉,平凡的做梦,一切都那么平凡无奇。
平凡无奇,多美完美无瑕又细思极恐的伪装。
没人知道他是一个凶手,他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生活着。
此时此刻,他也应该知道闫晓娴的尸体被发现了吧。
只是,在他心里,他感觉即便警方发现了闫晓娴的尸体也无济于事了。
老队长决定暂时留下来。
虽然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想要重新筛查一遍闫晓娴的熟人群体。
只不过,连续走访了一周,仍旧毫无进展。
我看着逐渐隐没的夕阳,忽然感觉无能为力。
老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有时候,破案并不像是做别的事情,努力一下就一定会出现回报,凡事尽力就好。”
那天晚上,我和邱楚义跟随老队长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邱楚义说去吃面,老队长却招呼道:“走吧,咱们去食堂吃两口。”
食堂的师傅仍旧是老张夫妇。
见我们走进食堂,老张就问老队长吃点什么,老队长说煮点挂面就行,见老队长脸色有些疲惫,老张就说他炒一盘鸡蛋,再油炸一点花生米,他们去他的屋里喝一点。
老队长本想拒绝,奈何老张很热情,老队长也就同意了。
十分钟过后,鸡蛋,花生米和两杯白酒就上桌了。
老张感叹道:“你回来一个礼拜了,一直也没有机会找你喝一点,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咱们好好聊聊。”
老队长敬了老张:“谢谢张哥了。”
老张笑了笑:“我记得你们走的时候,我正在忙儿子结婚的事情,也没有送一送你们。”
老队长也笑了:“没想到过了半年,我们又回来了吧。”
老张回敬了老队长:“谁说不是呢,这就说明咱们有缘分。”
闲聊之中,老张的老伴老李也问起了闫晓娴失踪的案件:“听说那孩子的父亲摔死了,母亲也被货车撞死了。”
老队长无奈地点了点头。
老李慨叹道:“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没了,这孩子的任何变动,都是爹娘不能承受的痛苦。”
那一刻,老队长注意到了老李正在缝床单。
老队长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问道:“大姐,床单上的花边是你缝上去的吗?”
老李点了点头:“是,我自己缝上去的,就是不太好看。”
老队长突然说:“哦,我也有一条床单,你可以帮忙看看吗?”
床单?
我瞬间想到了那条包裹闫晓娴尸骨的床单。
我的猜想果然没错,老队长将老李带进了存放床单的办公室。
老队长将一副手套交给了老李。
老李戴上手套,轻轻摩挲着那张床单,又摸了摸花边:“这床单质量挺好,你看这些针脚,一看就不是用手缝上去的。”
老队长追问道:“用机器?”
老李点头道:“没错,看这缝纫技术,用的还不是家用缝纫机,很可能是专门的包缝机。”
老队长来了兴致:“你是说,这是专业绣品厂做出来的床单?”
老李拎起床单的一角:“你们看,床单包边的线是那种彩色粗线,一般的家庭很少使用这种粗线,我侄女在绣品厂上过班,她带回来过一些绣品厂的东西,其中就有这种类似的粗线。”
老李的几句话像是打开了老队长的思路。
“绣品厂”三个字也让我想到了李千娜。
当时,李千娜就是在绣品厂上班。
如果这条床单真的出自专业绣品厂,会不会就是李千娜所在的佳鑫绣品厂?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老队长有些激动,他带着我和邱楚义直奔镇上的佳鑫绣品厂。
接待我们的是佳鑫绣品厂的副厂长,听闻来意后,他也对李千娜一家的遭遇表示遗憾。
当老队长提出想要找一个专业工人帮忙看一下床单的时候,副厂长找到了厂里的老绣花工罗姐。
时年五十岁的罗姐是厂里的老工人了,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绣花,后来来到绣品厂,用了机器之后,绣花包缝的技术也是一流。
在看到那张床单之后,罗姐一眼就认出了:“这床单就是我们厂子的!”
罗姐表示,虽然床单有污损,但是凭借多年经验,还是能够辨认出床单出自本厂。
她指着床单上的花样说:“你们看,这个图样也是我们厂子的,只是,这个花样已经不再使用了。”
老队长问道:“佳鑫绣品厂的绣品一般都销往哪里?”
罗姐想了想说:“一般都往市外销,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市外?
听到这里,我和邱楚义也不免有些失落。
如果这条床单来自市外,那么想要通过它来锁定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这时候,罗姐又仔细看了看床单:“这条床单应该不是正品,而是一件残次品。”
残次品?
我们齐齐地看向罗姐,她将床单的一角展示给我们:“你们看,这里的包边是错线的,像是错线的,连线的,图样倒置的,都是残次品,如果被检验员发现还是会被扣钱,一般出现了这种情况,都是和组长说一下,然后将床单带回家使用。”
老队长一惊:“这条床单当时没有正常出厂,而是被绣品厂的工人带回家了?”
罗姐应声道:“没错,这种残次品肯定不会出厂的。”
仿佛迷茫之中突然找到了方向,老队长推测道:“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是绣品厂的员工,或者员工的亲友邻居,起码是非常亲近的,可以拿到这条残次床单的人!”
就在老队长准备找副厂长索要员工名单的时候,罗姐又向我们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这条床单确实是包缝机缝制的花边,但是,这个位置的花边……”
罗姐向我们指出了那个位置:“这个位置的花边必须通过手工缝制,这个人的介线手法比较特别,她用的是反式介线。”
我反问道:“反式介线?”
罗姐解释道:“一种手工针线的手法,从反面起针,正面在线上横挑出针,并向左抽紧,先以四十五度向下重复三四针,再向上四十五度重复,正面针迹以锯齿形由右至左运针,至所需长度后,于反面止针,然后再反向缝制一遍。这种针法学起来确实很难学,另外,用起来也比较费时,如果真的掌握了,却非常出活。”
邱楚义也问:“厂里有谁使用这种反式介线的吗?”
罗姐脱口而出:“就是老刘和小杨,老刘叫做刘雅琴,小杨叫做杨月。”
我在本子上记下了这两个名字。
老队长询问道:“刘雅琴和杨月还在厂子吗?”
罗姐答道:“老刘去年就不在厂子了,她女儿怀孕了,她去外县照顾女儿了,小杨还在厂子里。”
只是,在之前的走访摸排中,并没有出现刘雅琴和杨月这二人,她们和李千娜的关系也非常普通。
即便她们和案子没有关系,她们的家人亲属甚至是邻居,只要是能够接触或者拿到这条床单的人都具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