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关于刘雅琴和杨月的调查中,我们梳理了刘、杨二人的社会关系。
其中,刘雅琴和李千娜仅仅就是普通同事关系,并无其他交集,刘雅琴早年丧夫,一直带着儿子和女儿生活,没有再婚,儿子和女儿成年后,儿子一家去了南方,女儿则嫁到外县。
刘雅琴的亲友邻居和李千娜及其家人也没有任何交集。
至于杨月,她的情况和刘雅琴相似,但是她的一个亲戚就在之前的熟人排查群体之中,在走访杨月之后,她承认确实从厂里拿回过五六条残次床单,从来没有送过人,更没有送过那个亲戚。
在接下来的验血过程中,刘雅琴的血型是A型,杨月的血型是B型,杨月的那个亲戚血型也是B型,三人的血型均不符合床单上的另一个疑似凶手的血迹。
就在调查再次陷入困境的时候,杨月提起了一个人,她说这个人也是使用反式介线,当时就和她在一个组里,由于在这里待的时间不长,罗姐并不知道那个人也会反式介线。
杨月回忆道:“她姓郝,好像叫什么梅,就住在郝家村。”
我立刻想到了:“于英梅?”
杨月连连点头:“没错,就是于英梅,我记得她说过,她和李千娜还有亲戚关系呢!”
听到杨月提起“于英梅”的时候,我突然看向了老队长,也看向了邱楚义。
很显然,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确实是一个与闫晓娴失踪案有着重要关系的人,不仅仅因为她是李千娜的表妹,也是闫晓娴的表姨,更重要的是她说当时自己送闫晓娴出了村子,然后闫晓娴走上了那条偏僻的村路。
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很可能是闫晓娴被害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在之前的调查中,老队长始终没有将于英梅或她的家人列入过嫌疑人行列,我们的调查时间线也是从闫晓娴离开郝家村之后开始的,如今杨月提及于英梅也会反式介线,也拿过残次床单回家。
这个一直出现在案件里,以“表妹”和“表姨”身份自居的女人如今也走进了嫌疑人的范围。
那一刻,关于闫晓娴失踪甚至被害的时间线再次被拉长。
或许,闫晓娴不是在走出郝家村之后失踪的,或许,闫晓娴根本就没有走出过郝家村!
我仍旧不敢相信:“于英梅或者她的家人会是凶手?”
邱楚义也有同样的感慨:“是啊,她们是亲戚呢!”
老队长面色凝重地说:“为什么不能是亲戚,仅仅就因为所谓的亲缘关系,弑父杀母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只是这种远房亲戚。”
我追问道:“那么,动机呢?”
老队长慨叹道:“这也是我在意的地方,如果真的杀了人,于英梅或者她的家人杀害闫晓娴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本来,我提出直接找到于英梅,带她去验血,老队长却说先不要打草惊蛇,如果于英梅不是凶手还好,如果她真的是凶手,这么找到她,就给了她心理反应的时间。
在得知于英梅目前在一家食品厂做临时工之后,老队长找到了那家食品厂的后勤主任,希望食品厂能够以办理健康证为由让于英梅去医院做个检查,顺便验血。
后勤主任同意了我们的请求,于英梅也在我们的注视之下走进了医院,走进了检验科。
在于英梅浑然不知地走出医院之后,老队长带我们走进了医院。
直至一个多小时之后,老队长将我叫到了检验科的办公室,将那一份手写的检验报告交给了我。
我接过报告,在血型一栏上赫然写着:AB型。
于英梅的血型和包裹闫晓娴尸骨床单上疑似凶手血迹的血型是相同的!
那个瞬间,我抬眼看向了老队长。
我们的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于英梅就是杀害闫晓娴的凶手。
那是闫晓娴失踪案发生一年多之后,我们再次来到郝家村。
那一刻,我恍然想起了在闫晓娴失踪案发生之初,我和邱楚义第一次来这里调查取证时候的场景。
熟悉的村路,熟悉的巷子,熟悉的木门。
推开门,我走在前面,招呼了一声,于英梅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再次见面的瞬间,于英梅手里的扫帚掉到了地上:“王警官,李警官……”
我开口道:“好久不见,于英梅。”
那个下午,当我们将于英梅带回派出所之后,对她的讯问也正式开始。
老队长感叹道:“于英梅,你应该知道吧,就在前些天,在郝家村后面的山里发现了一具被床单包裹的无名女孩尸骨吧。”
于英梅点头道;“我听别人说了,有的人还说那个女孩就是我表姐李千娜失踪的女儿闫晓娴。”
老队长端起茶缸子,轻轻喝了一口茶水,缓缓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她:“于英梅,你相信冥冥中注定吗?”
于英梅一怔:“你说什么?”
老队长轻轻放下茶缸子:“我问你,相信冥冥中注定吗?”
于英梅答道:“我不相信。”
老队长却说:“你知道吗,我刚当警察的时候,也不相信,后来经历的案子多了,竟然也开始相信了,你可能会说这是迷信,其实,这不是迷信,任何罪恶都逃不过上天的注视,不管你隐藏得多深,埋藏得多久,掩藏得多么精细,在某一天,某一个时段,某一个时刻,它终究会告诉你答案。”
于英梅疑惑地看着老队长。
老队长淡淡地说:“就比如闫晓娴的失踪案吧,当时,我们找了那么久,案子都没有进展,闫晓娴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在我们都放弃寻找,案子也搁浅之后,她的尸体就出现在了郝家村后面的山里。”
于英梅也附和道:“确实……”
老队长慨叹道:“闫晓娴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上裹着一张床单,应该是当时凶手方便运送和抛尸使用的,只是闫晓娴的尸骨已经基本白骨化,从尸骨上获知的线索很少,即便发现了尸体,案子就和之前一样,仍旧是进展寥寥。人海茫茫,我们去哪里找那个凶手呢。”
于英梅没有说话。
老队长继续道:“就在我也准备放弃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去派出所食堂吃饭,意外看到了食堂张师傅的老伴在缝床单,就随口聊了两句,聊着聊着,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于英梅愕然地看向老队长:“什么……”
老队长笑了笑:“你忘记了吗,当时发现闫晓娴的时候,她的身上也裹着一张床单吗,这也算是现场唯一和凶手有关系的东西了,我就想到让张师傅的老伴帮忙看看,看看能不能从床单上发现什么问题。”
于英梅吞了吞口水,仍旧没有说话。
老队长看向了于英梅:“没想到,她真的看出了端倪。”
这引起了于英梅的注意。
老队长解释道:“她说这张床单的包边包缝非常整齐,应该是使用了专门的包缝机,别说包缝机了,就算是缝纫机也不是家家都有的吧,因此,她说这张床单应该不是家庭妇女缝制的,而是出自专业的绣品厂。另外,她还提到包边包缝使用的粗线也是来自绣品厂。我立刻想到了李千娜就是绣品厂的员工,于是,我们就去了李千娜所在的佳鑫绣品厂,在副厂长的安排下,见到了一个叫做罗姐的老绣花工,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条床单出自佳鑫绣品厂,只不过,这是一条不能出厂的残次品,像是这种残次品都是工人自己偷偷拿回家的。这么说来,杀害闫晓娴的很可能就是佳鑫绣品厂的工人或者其家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