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之后的于英梅逐渐清醒了过来。
看着闫晓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李千娜得知女儿失踪甚至死亡后的绝望,想到那里,她竟然笑出了声。
清脆又恣意,回**在心底。
只是,眼下,她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
她知道,闫晓娴的尸体可以稍后处理,但是她的嫌疑必须先要立刻洗脱。
如果李千娜发现闫晓娴失踪,肯定会报案。
只要警方介入,必然知道闫晓娴是给郝金盼过来送作业,她是闫晓娴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她也是最大的嫌疑人。
为了摆脱嫌疑,于英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营造闫晓娴回到家的假象,到时候警方也不会查到她,即便查到她,作为闫晓娴的表姨,她也没有作案动机。
刚才,闫晓娴和郝金盼说话的时候,她知道李千娜今晚会上夜班,家里没人。
于英梅推开西屋门的时候,郝金盼就站在那里。
她们对视着,一言不发。
郝金盼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于英梅让郝金盼换上了校服,然后戴上了闫晓娴的帽子,假扮闫晓娴,她送“闫晓娴”走到村口的牌坊,正好遇到了回村的村民,然后郝金盼走上了那条通往闫晓娴村子的偏僻村路,接着折返回到了家。
于英梅则带着闫晓娴的书包和钥匙来到了她的家中,将一切伪装成闫晓娴回家后再失踪的假象,这也成功干扰了我们的破案思路。
如果不是我意外发现照片中作业的摆放漏洞,案件仍旧会被持续干扰。
关于闫晓娴的尸体,于英梅想过很多处理办法,但是对她来说,最方便也是风险最小的方式就是抛尸,而最好的抛尸地点就是村子后面的小山。
那天半夜,郝景庆在外喝酒没有回来,这也给了于英梅处理尸体的机会。
她找了一张厚床单包裹着尸体,然后将尸体放在柴筐里,连夜将闫晓娴的尸体运进了山里,最后抛弃在了那个山洞里。
回家之后的她发现自己的手被划破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血也被留在了那张裹尸的床单上,她更不会想到自己用来裹尸的床单会成为我们锁定她为真凶的关键证据!
讯问的最后,老队长意味深长地问:“闫晓娴失踪后,你曾经多次去过李千娜的家里,我想,你不仅仅是想探听案件的进展吧,你的真实目的是想要看看李千娜和闫志斌悲伤的样子,看看他们神情恍惚,痛哭流涕的惨状吧。”
良久,于英梅轻蔑一笑:“没错,我就是想要看看李千娜,想要看看他们夫妇痛苦的表情,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她沾沾自喜的家庭,她充满期待的未来,就这么突然间,没了。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感觉那么痛快,痛快!”
那一刻,我凝视着于英梅的样子,眼前忽然拼凑出了那个画面,于英梅安慰着悲戚的李千娜,起身为她倒水的瞬间,嘴角掠过一抹阴鸷的微笑。
人心之暗,暗无声息。
暗无声息,蚀人心肺。
至此,案件终结。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恐怕是一辈子无法逃开的阴郁。
那天晚上,为了庆祝案件顺利侦破,老队长特意请了全所同事吃饭,他还特意叫上了食堂的老张夫妇。
这一次,如果没有老张夫妇的那顿饭,没有老张老伴的“点播”,老队长也不会从床单上着手,案件可能仍旧处于迷雾之中。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相互告别,离开了饭店。
回程路上,我们三个走在了最后。
清冷空旷的街道上,邱楚义走在最前面,开心地唱着歌。
我陪在老队长的身边,再次聊起了这个案子中的细节种种。
老队长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于英梅固然有她的恐怖偏激之处,李千娜和闫晓娴的争竞和炫耀也是招致杀机的诱因之一,正所谓,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永远不要低估普通人的杀意,因为,在你的嘴里,那就是一句夸赞,可是到了她的耳朵里,那可能就是一把尖刀,他们手里举起的斧子和那些变态杀人犯手里的斧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一刻,我缓缓抬眼。
头顶,夜空清朗,月光隐隐。
那一弯峨眉月真美。
只是,在有些人的眼里,那可能就是一柄闪闪发光的夺命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