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渊之眸3:罪余烬

05

字体:16+-

简单进行了尸体检查,老队长让邱楚义和南郊派出所的同事将尸体运送回县局的鉴定科,先通知谭振华和陈月萍前来进行辨认,确认无误后,安排尸检事宜。

待邱楚义等人将尸体运送离开后,老队长和技术人员也对野塘周边进行了勘察。

接着,在东侧高坡上,老队长找到了线索。

在那处高坡上,老队长和技术队员先是发现了两三片蓝色的,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塑料碎片。

老队长将塑料片捏在手里,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然后嘱咐我:“不管和案子有没有关系,先收起来吧。”

接着,他又发现了一大片摩擦的痕迹,看上去应该是有人用鞋子来回擦蹭产生。

老队长轻轻捻起那些被擦蹭的灰土,发现其中混合着一些黑色颗粒:“看来,他似乎是想要掩盖这些黑色的东西。”

我追问道:“这是什么?”

老队长拿到鼻前闻了闻,又用力地捻了捻:“有轻微的油味,应该是摩托车排气管排出来的废物。”

我一惊:“摩托车?”

老队长起身,凝视着坡下的一切:“根据谭雷雷尸体被发现的大致位置,我推测凶手在杀害谭雷雷,将他装入麻袋之后,从高坡上将袋子推落而下,滚入水中,如果凶手是郑金鹏,当时他骑着摩托车应该就停在这里,停留期间,摩托车排气管里积蓄的废物,滴落到了地上。”

我补充道:“等到他杀害谭雷雷,抛尸完毕,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了车胎痕迹和滴落的废物,他想要掩盖甚至消除,就用鞋子反复擦蹭,试图消灭痕迹。”

老队长点头道:“没错。”

我环视四周。

这处野塘确实非常偏僻,如果不是刻意过来,根本不会发现这里。

老队长别有深意地说:“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抛尸地点了。”

我应声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自以为完美的抛尸却早早地被发现了。”

那一刻,我看向了身边,郑金鹏就和我们一样,站在高坡上,凝视着坡下的野塘,然后,他转身,骑上摩托车离开。

直至老队长唤了我的名字,我蓦然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随后,我和老队长前往了附近的雨花村。

此时,村南野塘发现沉尸的事情已经传开。

在村干部的协助下,老队长在村委会设立了临时询问室,凡是想要提供野塘沉尸案线索的村民都可以过来。

临时询问室被围个水泄不通,有打探信息的,有看热闹的,也有提供线索的。

室外的灯一直亮着,蝇虫飞绕,村民们也进进出出,有来有走,直至晚上十点多,最后几个村民也散去,各自回家了。

看着厚厚一摞笔录,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终于明白邱楚义说的那种脚丫子不属于自己的感觉了,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腕子了。”

老队长却说:“手腕子和脚丫子是不能同时休息的,你可以走起来,选择一户一户地走访,也可以坐在这里,选择一个一个地询问。”

在二三十人的询问笔录中,倒是有三个村民的笔录具有参考价值。

一个赵姓村民表示,大约十多天之前,他路过发现沉尸的野塘附近,曾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高坡上向下看。

年轻男人的旁边停着一辆摩托车。

当时,他以为那个年轻人是同村的大亮,就喊了两声“大亮”,没想到对方听到喊声慌忙地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他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也没有太过在意。

直至野塘发现沉尸。

另外提供信息的是一对夫妇,他们也表示曾看到一个陌生人骑车摩托车多次出现在了野塘附近。

只是,由于距离较远,赵姓村民没有看清对方的外貌,至于那对夫妇,他们表示那个陌生人佩戴了头盔,也是无法看清容貌。

虽然没有看清对方外貌,但是赵姓村民、那对夫妇口中的年轻男人和陌生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凶手,他曾经多次出现在野塘附近,甚至站在高坡上向下看。

这也符合老队长之前的推测,凶手是预谋性作案,他在反复“踩点”,最终确定了抛尸地点。

老队长也不禁感慨:“看来,他早就动了杀心。”

我也应和道:“一切准备就绪,诱拐杀人抛尸,真是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

那时候的谭振华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一点一点滑向死亡的边缘。

他在忙碌,他在睡觉,他在看电视,凶手却在一次又一次不动声色地踩点,再不动声色地离开。

结合赵姓村民和那对夫妇所提供的时间推测,那时候正是谭振华拒绝并羞辱郑金鹏之后,从时间节点上也可以说得通。

这又无形中增加了郑金鹏的作案嫌疑。

结束了雨花村的询问之后,我和老队长便匆匆赶回县局。

在此之前,邱楚义给老队长发来传呼,表示谭振华和陈月萍已经来到县局辨认尸体,确定受害者就是谭雷雷。

得知儿子被害,谭振华失声痛哭,陈月萍一时太过激动,昏厥过去,醒来之后又和谭振华发生了冲突,表示都是谭振华的失误,导致儿子失踪被害。

其实,我是不喜欢,也不习惯这种场景的。

每每遇到这些,都是老队长和受害者家属沟通。

面对失魂落魄的谭振华和陈月萍,老队长表示了简单的安慰。

在别人听来,他的安慰可能太过简单和机械。

在此之前,老队长都是这么安慰受害者家属,我也曾这么问过。

当时,老队长问我:“你是不是感觉我太冷漠了?”

我思忖片刻:“有点吧。”

老队长解释道:“作为普通人,我也是心疼又痛惜,我可以和他们共情,但是作为警察,却要慎重这种共情。”

我疑惑地看向他。

老队长继续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共情三次五次的无所谓,次数多了,不仅会消耗你的精力,打击你的情绪,还会让你掉进那种无休止的愧疚心痛中无法自拔,学会共情,又要谨慎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