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案天师

第二十一章 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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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极观的建造完全是按照道家八卦五行来布局,一般人进到观里,如果无人带路,则犹如进了迷宫,难辨方向,进来出不去。

叶一凡想要找到道观中的极阴之地,可走来走去都发现自己在一个地方打转,难辨东西。

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从不远处却传来男女的呻吟声。

他立刻寻声而去,来到一座房舍前,透过窗户,往里看去,竟然发现一群道士和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在里面鬼混,那场景实在是**不堪。

也不知道是他们倒霉,还是叶一凡好运,如果没有这几个胆大妄为的道士,恐怕今晚叶一凡真是要活活被困死在这月极道观中。

叶一凡嘴角露出微笑,他顺手摸出一个麻醉烟雾弹,这种有点类似手雷的玩意并没有杀伤力,但它释放出的烟雾,能在一到两秒的时间内,把人麻醉,失去抵抗能力。

他按下开关,找了个缝隙把烟雾弹扔了进去。

里面的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都一个个瘫倒在地上。

叶一凡这才戴上面罩,走了进去。

这些人虽然浑身无力,无法动弹,但意识却都还在,看到全副武装,犹如特种兵一般的叶一凡,无不膛目结舌。

叶一凡却没时间和他们多啰嗦,他知道只要多耽误一分钟,自己所要面临的危险就要大一分。他凭经验,找了一个獐头鼠目,个子最小的道士。

那小道士衣衫凌乱,下体**,狼狈不堪,正在那里瑟瑟发抖,却忽然间被这怪人拧了起来,仿佛货物一样拖在地上,拉出了房间。他平日的作威作福,哪里吃过这种亏,想要反抗,却偏偏浑身没有半点力气和知觉,纵然是有通天的法术,也不得施展,只有在心里把叶一凡骂个痛快。

叶一凡把他拉出来后,脱下面罩,二话不说,掏出锋利无比的Strider战术刀,一刀就插在小道士的大腿内侧,离他的命根只有约莫两个指头的距离。

只见小道士脸上的五官全部扭曲,惊恐和疼痛让他几乎窒息,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一定会发出惊人的惨叫声,奈何现在虽然他也在叫,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赤眉那个混蛋,在哪里拘魂?你老老实实带我去,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否者下一刀就不是插在这里了。”叶一凡麻利的拔出刀,然后在小道士身上擦干净血迹。

小道士吓得拼命眨眼,他生怕眼前这个人又给自己一刀。

“好,算你识相,你听着。”叶一凡把刀放好,才又说道:“我走的路对,你就眨一下眼睛,走错了你就眨两下,明白了吗?”

小道士立刻眨了一下眼睛。

叶一凡怕他耍花招,又威胁道:“如果你敢耍花样,待会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就一刀一刀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

说完后,他这才又把小道士夹在腋下,开始以这种奇特的方式,往月极观深处走去。

这小道士也算是赤眉道人的高徒,本事不弱,如果是往常,弹指间也要叶一凡灰飞烟灭,但是如今受制于人,立刻变成瘪三,别说出卖师傅了,为了保命就是亲爹亲妈他也顾不上。叶一凡在他的配合下,很快就走出了迷阵,来到赤眉拘禁魂魄的地方。

这里果然是王世阳所说的极阴之地,叶一凡还没进屋,就感觉仿佛进了冰窖,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他先把小道士扔到一边,也不怕他会作怪,药效至少能维持五六个钟头,等他恢复过来,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倒是叶一凡即将要见到自己妻儿的魂魄,心里那股酸楚的滋味,难以言表。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慢慢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一阵霉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叶一凡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拿出电筒。

虽然他早有心里准备,但看到屋内的状况,也不由大吃一惊。

约莫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摆了大概几十上百个坛子。而这也就是说,赤眉道人害了有近百人。

叶一凡心头震动,他暗下决心,即使拼上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把这帮人除掉。

想到这里,他才开始仔细打量屋内。

所有这些老坛的摆放也极为奇特,有的一排摆的满满当当,有的一排才放两三个。摆放的方位除了横竖以外,还有的是斜放,更有一些老坛是摆做圆形。

他虽不懂法术,但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只是现在他却也无心深究,只想先找出拘禁妻儿魂魄的老坛。

这事也没有取巧的办法,叶一凡只有挨个去看坛上的符纸,核对上面的生辰八字。

然而当他刚踏进房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看着脚下明明是石砖水泥地,可当他走进去,身体竟然一下失去平衡,犹如踩进沼泽,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开始下陷。

正当他惊魂未定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正愁找不到你的人,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赤眉道人犹如鬼魅一般漂浮在半空中,看着叶一凡狞笑道。

叶一凡知道自己已经被赤眉道人埋伏,二话不说,掏出G36突击步枪就是一阵扫射。

不过一阵枪响后,换来的却是赤眉道人更加放肆的笑声。

子弹犹如打进空气,穿过半空中赤眉道人的身体,然后打碎了房顶,无数木屑飘落而下。

“你这么乱开枪,万一打碎了你老婆儿子的坛,那可就不怨我了。”赤眉道人此时犹如猫戏老鼠。

叶一凡闻言,果然不敢再胡乱开枪,贸然打破拘魂坛,只会让里面的魂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与其同时,他整个下半身已经陷入地下。

“赤眉,你放了我老婆孩子,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叶一凡一边寻思破解之道,一边大声叫道。

“你的命已经在我的手里了。”赤眉道人摇摇头。

叶一凡此时想起自己身上的弹射钩,他连忙瞄准一旁的房梁,射了出去。

赤眉道人倒也没有阻拦他用钩锁。

钩锁牢牢嵌入房梁,拖住叶一凡的身体,也终于让他停止继续下陷。

“你杀了我也没用,梁剑华还在我手上,他才是让你们难以安枕的人。”叶一凡说着,开始留意四周,半空中这个赤眉看来似乎只是一个虚影,他希望能找到赤眉的真身。

叶一凡这番话虽然是情急之下说得,但却这也正是赤眉道人头痛的地方。叶一凡和梁剑华不是法界中人,没有修习过法术,所以身上并无法气,要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他们,实在是难如登天。

而苏天杰每日催逼赤眉道人尽快解决这两个大麻烦,如今有一个主动送上门来,自然让他喜出望外,现在叶一凡在他控制之下,只要花些时间和手段,逼出梁剑华的下落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所以他听到叶一凡用梁剑华来威胁自己,到也不以为意,只是干笑了两声,恐吓道:“你最好乖乖带我去见梁剑华,这样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叶一凡这时却大笑起来,仿佛赤眉道人刚才所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觉得我怕死么?”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晰,赤眉道人被他反问这么一句,倒也一时愣住,因为他从来没有碰见过真正不怕死的人。有些人嘴巴上说不怕死,真给他一点颜色,没坚持三分钟,就跪地求饶了。可现在他看着叶一凡,却打心底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是不怕死的,因为叶一凡的眼睛里看不到对生的任何眷恋,不但不怕,反而是但求一死。

“你放了我老婆孩子,我告诉你梁剑华在哪里,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劳永逸的把我们两个都除掉,这么好的买卖,你到哪里去找?”叶一凡来之前就想好如果万一失败后的办法。

叶一凡的话确实有些打动赤眉道人,毕竟叶一凡老婆孩子的魂魄对他而言,虽然也费了许多心血,但比起解决梁剑华来说,可谓是无足轻重。但如果自己放了叶一凡的老婆孩子,他再反悔,又该如何?他不由开始思索一个稳妥的方法。

叶一凡见赤眉道人有些心动,也知道他的疑虑,于是又说道:“你先解除拘魂法,放了他们的魂魄,等抓到梁剑华之后,再超度他们,这样就不用担心我反悔耍赖了。”

赤眉道人闻言,这确实也是个办法,毕竟就算杀了叶一凡,找不到梁剑华,始终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你最好信守承诺,否则即使我解了他们的拘魂咒,也有办法对付他们!”赤眉道人先威胁了一番,然后又说道:“你且看好,我先撤法……”

“不行!”

正当赤眉道人准备放出叶一凡老婆孩子的魂魄之时,却忽然传来一声喝阻。

而这声音,叶一凡是再熟悉不过。

“谢妮,你怎么来了?”叶一凡看到谢妮票甚而至,也不由大吃一惊。但谢妮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入坠冰窖。

“不能放了他老婆孩子的魂魄!”谢妮挡住赤眉道人,坚决的说道。

赤眉道人也是一头雾水,他一时也不明白谢妮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你不要相信叶一凡,他绝不会把梁剑华叫出来,而且就算他想交,现在也未必有这个能力交!梁剑华已经被他送到月霜道观。”谢妮毫不犹豫的揭开了叶一凡的老底。

叶一凡此时犹如五雷轰顶,一时竟有些窒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着谢妮,质问道。

谢妮却撇开头,一句话不说。

“好你个叶一凡,老夫差点就上了你的当!”赤眉道人此时大怒,不由起了杀心,口中符语轻念,一张符纸飘出,准备即刻取了叶一凡的性命。

“住手!”谢妮此时却也施法,一团火焰射出,把赤眉道人的符纸烧为灰烬,“你答应过我,不会伤他性命!”

赤眉道人咬牙切齿,不过顾及日后抓梁剑华还需要谢妮帮忙,只好隐忍不发。

此时叶一凡也恍然大悟,自己偷袭的计划被发现,也是谢妮暗中通知了赤眉道人。

“为什么这么做?”叶一凡一字一句的再问道,他此刻怒火中烧,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谢妮为何要突然倒戈一击。

谢妮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她仍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先不说别的,赤眉道人是什么人,他做的那些坏事,天理不容,你……你竟然和他同流合污……”叶一凡越说越激动。

“你又是什么好人?”谢妮此时终于抬起头,看着叶一凡问道,“你对得起我吗?你当我是什么?”

叶一凡手握绳索,看着谢妮怨恨的神情,一时竟也无言以对。他确实算不上好人,借酒起色,毁了谢妮的清白,伤了老婆的心,最后还连累老婆孩子横遭惨死。

“是我对不起你,死在你手上我也无话可说,但你绝不能帮赤眉道人,那样只会害更多无辜的人。”叶一凡仍旧希望劝说谢妮,但是他却完全不明白谢妮的心思。谢妮要的不是叶一凡的忏悔,她要的是他的爱。叶一凡越是这么说,她就越难以接受,心里也就越发痛恨。

“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谢妮的眼睛里透出令人心寒的目光,她转头又对赤眉道人说道:“赤眉,麻烦你先把叶一凡老婆孩子的魂魄借给我。”

“没问题。”赤眉道人笑呵呵的说道,他很清楚谢妮为什么会突然来帮自己,也了解女人一旦狠起来,更加丧失理智。

“谢妮,你想干什么?他们……他们是无辜的,不关他们的事情……”叶一凡额头冒出冷汗,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这时赤眉道人右手轻轻一抬,嘴唇动了动,却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只见房间里忽然阴风四起,灵火闪动,从一个老坛里缓缓升起一缕青烟。

青烟飘到半空越来越浓,慢慢凝聚成两个人形,而后又浮现出五官轮廓,正是叶一凡的老婆莫云和儿子。

“莫云,超超……”叶一凡看到近在咫尺的老婆和儿子,顿时泪流满面。

莫云和叶超也看到了叶一凡,但他们却不敢上前,母子抱在一起,望着赤眉道人,浑身瑟瑟发抖。

“叶一凡,你老婆孩子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我要你一字一句在他们面前把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情话,再说一遍!”谢妮非常认真的说道。

叶一凡闻言一愣,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谢妮的用意。

一旁的赤眉道人起先也不明白谢妮为什么要提出这样古怪的要求,但当他看到原本还在恐惧中的莫云,早就失去大部分意识的莫云,却突然抬起头,一脸忧郁的看着叶一凡的时候,他也明白了谢妮想要什么。

“谢妮,以前是我不好,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无话可说,但求求你,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叶一凡近乎哀求。

“你说不说?”谢妮再次问道。

叶一凡看了看伤心的莫云和一脸茫然的儿子,咬着牙摇了摇头。

“好,很好。”谢妮发出冷笑,“天地聚气,真火镇魂,起!”

她突然发难,只见莫云和叶超周围一圈突然燃起烈火,把他们两人困在中间。

烈火越燃越旺,莫云和叶超痛苦不堪,犹如身处炼狱之中,备受煎熬,发出阵阵惨叫。

“住手!我说,我什么都说!”叶一凡看到老婆孩子的惨状,心如刀割,连忙阻止谢妮。

“说!”谢妮不但没有停手,反而让火焰烧得更大。

“妮妮,你好美,像月光下的白桦,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叶一凡终于开了口,这一开口他反而平静下来,就像电影里那些背台词的演员。

不过当谢妮听到他开始说的时候,也放下了手,围绕着莫云和叶超的火焰渐渐熄灭,而她的眼泪却慢慢落下。

那是少女的初恋,那是她的初吻,那是她的**……一切来得如狂风骤雨,和她梦想中的场景全然不同,但她依旧趋之若鹜,享受那甜美的纠缠,因为夺走这一切的男人,是她爱的男人,是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她梦里的男人。

对她而言,如此这般,便足够了。

叶一凡也还记得那些情话,只是他自己都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确实被谢妮的年轻和美貌所吸引,但妻子才是他的真爱,直到失去她,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情话终于一字一句念完了,而那骤热的三味真火也完全熄灭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莫云脸上的痛苦没有减轻分毫,反而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也原本以为那赤眉道人对她的折磨早让她变得麻木,让她忘了尘世的情爱,她不过是一缕青烟,一个屈身于坛中的魂魄,一个受人摆布的工具,但当她看到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她深爱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说出绵绵情话的时候,她却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痛。一个魂魄难道有心吗?以前她不知道,现在她知道了。有,即使是没有血肉的魂魄,也会心痛,痛不欲生。

叶一凡放开了绳索,他不敢与任何人的目光对视,即使是赤眉道人。他真的很累,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但依旧还是挽救不了老婆和儿子。他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对自己的家,对谢妮,都是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就这样沉入地下,就此埋葬自己的一切,但他希望如此。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样可以结束一切的时候,莫云却忽然发出刺耳的啸声,刹那间,整个龟蛇山仿佛都在震动,房间里所有的拘魂坛都一一被震碎,无数魂魄化作厉魔,呼啸而出。

“魂怨变!”赤眉道人大惊失色,拘魂术中最怕的就是让魂魄有了极大的怨念,而这怨念会给魂魄带来巨大的力量,足以冲破拘魂的法力。赤眉道人万万没想到,谢妮这番举动,会给莫云带来如此大的刺激,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怨念。如果仅仅只有莫云这一个魂魄还好,而这里除了莫云,还有上百魂魄困在坛中,这犹如在火药库里点燃了爆竹,整个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平日里这些魂魄饱受赤眉道人的凌辱,如今一得自由,在强大怨念的引导下,全都奋不顾身的扑向赤眉道人,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谢妮也知道这魂怨变的厉害,如今这里所有魂魄已经失去控制,丧失人性,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到所有的怨气都宣泄完才会罢手。

好在这些魂魄的目标都是赤眉道人,谢妮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破了困住叶一凡的咒法,抱着他,冲出屋外。

叶一凡突逢巨变,看着神态凄厉,犹如恶鬼一般的莫云和叶超,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一时间急火攻心,口里喷出一口血来,跟着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