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雷:周瞳探案系列(共5册)

第十二章 罪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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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书友摸了摸马明宇教授的脉搏,确认他已经停止心跳。然而让他头痛的是地上的碎玻璃,没想到这个马教授最后关头竟然挣扎着踢到桌子,摔倒了桌上的玻璃杯。

对于近乎完美的杀人计划,一只碎玻璃杯的存在是不允许的。他弯下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却不小心被玻璃割破了手指。

梁友书皱了皱眉头,他掏出手绢擦干手上的血迹,本想继续处理玻璃碎片上的血迹,但是忽然看到自己放在马明宇教授身上的九龙曾徽图。他有了一个更大胆和刺激的想法。

他擦干净玻璃上的血迹,然后掏出手套,戴在手上,把玻璃碎片按照九龙曾徽的图样,一块一块插进马明宇教授的脸……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起手腕,看看手表,时间正好。

“完美的杰作!”梁友书望着脸上血肉模糊的马明宇,得意都露出笑容。

而此时此刻,梁友书却要为他疯狂的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周瞳在开始调查梁友书的时候,就已经让严咏洁安排最优秀的专家和设备,对每一块玻璃碎片进行彻底的化验,终于在上面找了了梁友书的血迹DNA,也就锁定了他是杀人凶手。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证据在手,周瞳光着身子在寒风里追了梁友书一个多小时。

不过梁友书面对所有证据,仍旧是一言不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李兴雯没有想到梁友书会如此顽固,无论是“威逼利诱”,他都拒绝合作。

周瞳却一点都不奇怪,梁友书杀马明宇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九龙地宫,并不是完全像李兴雯推理那样,只是杀人灭口。更何况梁友书还有同伙在外面,他们的目标是九龙地宫,如果不彻底摧毁他们的计划,梁友书什么都不会招供。

“对了,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会那么快找到我?”周瞳问李兴雯。

“有人给我发匿名短信。”

“那肯定是小小他们了,我们又被她当枪使了一回。”

“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抓到了梁友书,破获一起谋杀案。”

周瞳闻言笑笑,在他看来,梁友书也不过是一个小棋子,最多算是行凶的工具,在他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谋。

“关于‘守夜人’,梁友书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他嘴巴可真硬,现在就是装聋作哑,一切交给他律师代理。”

“跟律师打交道这种头痛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做了,我要去医院……”周瞳只感觉自己浑身一阵冷,一阵热,平日里他身体挺好,没想到这一场风寒,却让他摇摇欲坠。他这一病,竟然住进了医院。

严咏洁本来忙着处理海欢公司走私文物的案件,一听周瞳生病了,立刻放下所有事,请假去医院陪护。

“一点伤风感冒,医生小题大做……”周瞳躺在病**,打着点滴,嘴里却还在埋怨医生。

“小题大做?急性肺炎!你要命不要命?”严咏洁本来温柔地在一旁喂他喝粥,听他这么一说,压抑在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她听李兴雯说了关于周瞳光着身子在悬崖上追梁友书的事情,心里早就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险行为感到忧心和不满。

周瞳看着严咏洁严厉的眼神不敢多做辩解,连忙换做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要,怎么不要,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过呢,这件case处理完了,去旅游吧?”周瞳知道严咏洁喜欢旅行,所以特意说道。

“你还是先安心上一段时间班吧,我怕你舅舅真的会和你断绝关系……”严咏洁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倒是……”说着,周瞳又咳嗽起来。

“别说话,好好休息,案子的事情,这几天你就别操心了。”严咏洁急忙扶着周瞳躺下来。

今天的早餐,特别美味,罗子豪特别多吃了两碗。往常他因为赶着去警局,都是老婆送儿子去学校,今天他主动提出送儿子。

在车上,他和儿子闲聊,逗儿子笑。他送儿子进校门的时候,抱了抱儿子,亲了亲他的脸蛋。他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对儿子说:“记得多喝水啊!”

儿子点点头,看见同学,笑着转身跑开了。

罗子豪眼眶有些湿润,他急忙转身上车。他这人没有什么野心,既不想发财,也没想过要做多大的官,他最理想的生活就是早九晚五上班,一周工作五天,每年有休假,这样就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家人。但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你想要的始终得不到。

每次想到老婆和儿子,他都会情不自禁的笑。他从没有后悔为他们做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些年来,为了陪伴儿子成长,继续帮他治病,罗子豪为“判官”做了一些违心的事情,但是他每做一件事都会留下证据,写好记录,以便将来能弥补这些过错。

回到警局,他整理了一下办公室,写了一封信,然后把信和多年来记录下的证据、线索一起装进牛皮纸袋。特别是那枚韩一墨给他的纽扣,他又拿出来看了看,多年来他一直没能解开这颗纽扣的谜题。

罗子豪叹了口气,把纽扣重新放了回去。跟着,他就去了一趟邮局,把牛皮纸袋寄给了周瞳。

“几天能到?”罗子豪问邮局的工作人员。

“市内两天。”

“好……”

罗子豪走出邮局,上了车,掏出手机,调出一条匿名短信。

短信昨天就收到了,虽然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短信里的内容和暗语他都很熟悉,“判官”让他去某个地方会面。

罗子豪用暗语回复了短信,同意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金银湖湿地公园,这里远离市区,鸟语花香,面积庞大,平日里人烟稀少。这个位置虽然“判官”选择的,但是罗子豪非常喜欢这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水鸟滑过天空,芦苇里悠闲划水的鸳鸯,还有那金色的落日……他沿着湖边栈道,漫步而行,在一片芦苇包围的观景台前停下了脚步。

“判官”背对着他,面朝湖水,站在观景台上,凝望远方。

这个自称“判官”的人,体态臃肿,圆头大耳,寸板头,总是戴着一副黑色墨镜,看起来像极了电视里某位相声演员。

罗子豪这六七年来,一直在调查“判官”的真实身份,但却一无所获。

“判官”转过身来,看着罗子豪,嘴角里露出轻蔑的笑容。

“你找我有什么事?”罗子豪一边说,一边走上前。

两个人并排站在湖边,几只水鸟扑腾着落到水面,激起一阵涟漪。

“听说你们最近抓了个人,我想让他出来。”“判官”说话的语气就像理所当然。

“梁友书?九龙地宫果然和你们有关系。”罗子豪一点不惊讶,这件事在他预料之中。

“你帮我把他弄出来,以后我们就两清了,视频的原始文件我会交给你。”

“梁友书看起来对你们非常重要……说起来,王一虎是不是也是你们杀的?”

“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挺喜欢你,因为你做事干脆,话又少,问题也不多。”

“梁书友是谋杀案的嫌疑犯,这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贼,或者一份无关紧要的文件资料,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总要问清楚。”罗子豪不动声色的说道。

“判官”侧过头,即使隔着墨镜,也能感觉他犀利的目光。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命越长。”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告诉你,怎样选择才是聪明的选择。”

“如果你不告诉我详情,恐怕我帮不了你。”罗子豪说得干脆。

“你知道这些年你帮我做的事情,如果我检举你,你恐怕要蹲一辈子的监狱……”

“或许是,但我会带上你!”罗子豪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配枪,“恐怕你要跟我回一趟警局。”

“判官”脸上有些惊讶的神情,但却丝毫不畏惧罗子豪手中的枪。

“你可想清楚了后果?”

“没什么好想的,逮捕你,早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真是太可惜了……”“判官”话音未落,从罗子豪背后的芦苇丛中忽然窜出一人。

罗子豪只感觉握着枪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他的一条手臂被来人硬生生折断,枪掉落在地。

“判官”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细咪咪的眼睛,看着痛苦倒下的罗子豪,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弄死他。”

罗子豪倒在地上,忍着痛,这时才看清从身后突然窜出的人。

这个人穿着带帽的连体衣,光着脚,浑身长满长毛,一双赤红的眼睛,仿佛野兽。

“野兽”嘴里吐着气,发出骇人的低鸣,一只大手掐住罗子豪的脖子,把他举到了半空,然后用力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罗子豪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叫声,就断了气。

三天后,罗子豪的尸体被来湖边钓鱼的人发现了。当时尸体漂浮在湖面,已经发白腐烂,惨不忍睹。现任高级警官被谋杀,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警方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来对案件进行侦查。

李兴雯和王磊得知罗子豪死亡的时候,遗体已经被送进了验尸房。这几天,他们还在奇怪为什么没见到罗科,他的妻子也打电话到局里来询问。因为警方时常会有一些需要保密的行动,领导偶尔失踪几天并没有什么稀奇,以前也遇到过好几次,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在意罗子豪的失踪,直到他的尸体被人发现。

“我发誓,我一定要把凶手抓住!”

李兴雯从验尸房出来后,一拳打在树上,身体忍不住的抽搐,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王磊神情沮丧难过的看着李兴雯,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李兴雯从刚开始参加工作,就一直跟着罗子豪做事,虽然这个上司平日里不苟言笑,但是对她却关怀备至,细心教导。她知道自己闯了不少祸,都是罗子豪暗地里为自己背了黑锅。她把罗子豪看作是工作上的领导,心里却也把他当做兄长。

如今她眼见罗子豪遭此横祸,留下孤儿寡母,心中怎能不悲愤交加。

严咏洁知道罗子豪出事后,看着还躺在病**发高烧的周瞳,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又过了两天,周瞳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高烧渐退,人也有了点精神。这天早晨,他醒的特别早,见严咏洁不在,自己拔掉了针管,披上外套,打算起来透透气。病来如山倒,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病**躺了四五天。

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清晨凉爽的风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这几日他发高烧,神智并不清醒,不过他还是迷迷糊糊听到严咏洁打电话,看到她一副着急忧心的样子,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他抬头看见日历,自己已经在医院待了六天,想到这里,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按照时间来算,小小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准备好,差不多开始进山寻找九龙地宫了。而梁友书虽然被抓,但是“守夜人”也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们也会有所行动。

周瞳想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一看时间才六点钟不到,天都还没有亮透。他只能先忍住查案的冲动,坐下来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打算天亮就溜出去。只要不会死,他一刻也不愿意在医院里多待。

他在床头发现一个快递纸袋,收件人是自己,但是却没有写发件人的信息,地址是寄到家里,应该是严咏洁帮自己带到医院来的。他打开快递纸袋,里面还套着一个牛皮纸袋。他解开牛皮纸袋的封口,看见里面装着一本日记本和一封信,还有一颗沾着血迹的纽扣。

周瞳先拆开信,看完里面的内容,让他额头冒出冷汗。

周瞳: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知你近来又助警方查访九龙地宫一案,深感敬佩,却又自愧。七年前,我为救子,帮罪犯毁灭证据,收取黑金,至此陷入泥潭难以自拔。这七年来,受“守夜人”威胁,做了许多错事,不敢自辩,但桩桩件件我都写在日记本中,忘你查明后转交警方,希望可以弥补我的过失。想我从警十余年,没想到会落入如此境地,思来想去,唯你有此能力查明真相,也值得我信任,我把此事托付于你。

引我入局者自称叫做“韩一墨”,但我详查过,并无此人,想是用假名。此人六年前被杀害,被害当晚曾约我见面,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死前留给我一枚纽扣,应该是一件重要的证物。可是我调查多年,却始终没有找到其中的秘密。此案警方也有记录,如有需要,可请李兴雯帮你调阅相关档案。“韩一墨”死后,我收取黑金的录像到了一个自称“判官”的人手中,我曾偷拍他的相片,随附证物中。“判官”行事狠辣,为人谨慎,身份神秘。我暗查多年,并无太多收获。不过“韩一墨”也好,“判官”也好,他们应该都是属于“守夜人”这个神秘组织。关于这个组织,即使警方这里,也没有掌握任何相关的信息,实属可怕。

我查阅近来几起与九龙地宫有关的失踪案和谋杀案,有证据表明这些事都与“守夜人”有关,前几日你们抓获的梁友书,应该也是他们的人,想来只要继续调查,一定能真相大白。

我昨日收到“判官”的短信,约我见面,想必与此事有关。如今妻儿我都已安顿好,心中再无挂念,此去决定逮捕“判官”,如能成事,总算将功补过。为防意外,修书一封,把证物留存于你。

时间匆忙,难以尽言,望谅。

罗子豪

“不好!”周瞳放下信,急忙拨通严咏洁的电话。

“咏洁,赶快找到罗子豪,他可能出事了!”周瞳语气急迫。

“你……你知道了?”严咏洁吞吞吐吐的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没告诉我?”周瞳脑子反应极快,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

“大约四天前,罗科被人谋杀了,现在警方正全力侦办……”

周瞳拿着电话,静静听着严咏洁诉说案情,手里的信悄然滑落在地上。

他听完严咏洁的讲述,再加上信里所说的事情,已经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捡起信,贴身收好,然后开始翻看日记本。

日记本里的内容并不多,罗子豪把“判官”让他做的事,涉及到什么案件,有关系的人都一一记录下来,总共十三件。周瞳仔细看了里面每一件记录,都算不上什么大案,无非是帮一些偷摸诈骗的嫌疑犯脱罪,又或者是某个陈年疑案的证物,看起来既零散,又毫无关联。

不过周瞳现在虽然还无法做出任何推断,但是他觉得这些事情至少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要弄清楚这些事背后的联系,他还需要更多时间去调查梳理。

而如今让他最头痛的事情,是如何处理罗子豪留下的信和日记?如果交给警方,罗子豪所做的事情一定会公开,虽然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家人、朋友情何以堪?想到这些,周瞳决定把日记和信件暂时收藏起来,等把所有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再作打算。

另一方面,方子兴和“蛔虫”那边传来了好消息,《白泽图》的秘密终于被破解,以牛大力留下的乱码作为密钥,对《白泽图》里的图画进行重新排序和拼接,他们得到了一幅地图。

通过与神龙架地区的地图对比,他们可以肯定,这幅破解出的地图标识了九龙地宫所在位置。

周瞳知道时机已到,不能再耽搁,必须立即行动。在他的坚持下,严咏洁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周瞳、严咏洁、方子兴和“蛔虫”六个人一合计,决定留下“蛔虫”在后方做策应,而其他人则挺进神龙架,寻找小小以及“守夜人”,揭开九龙地宫的秘密。李兴雯和王磊也接到了周瞳和严咏洁前往神龙架的提议,但是他们决定先留下来全力侦查罗子豪遇害的案件。

靳轶衍看着一堆自己曾经熟悉,而今却有些陌生的工具,有些发愣。这段时间和小小相处下来,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女孩聪慧过人,智计百出。梁友书不但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被摆了一道,深陷监狱。每次自己追问她母亲的事情,她也是言之甚少,绝不多说一句。

如今他总算知道“莹莹”的真名叫做蒙慧雪,来自杭州。除此之外,小小对于母亲的事情再不透露半句。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他如今最大的心结是关于小小。小小的年纪约莫二十左右,按照她出生的时间推断,极有可能就是莹莹和自己相处那段时间前后。而且莹莹为什么临死前,要把小小托付给自己?他也问过关于小小爸爸的事情,但是按照小小自己的说法,她也知道爸爸是谁,妈妈一直不肯告诉她。这些天来,他越看小小就越觉得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他心里总会忍不住窜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小小会不会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暂时还无法证实这件事,但是靳轶衍在对待小小的态度上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想到这些事情,不由令靳轶衍有些出神。

“呜……呼……”一旁的古朵看见靳轶衍一动不动,有些急躁,发出低鸣。

靳轶衍抬头看了看古朵,摇摇头,也不知道小小这丫头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怪人,虽然长相难看,不会说话,但是力大无穷,还有不俗的身手,对小小也是忠心耿耿。

“你负责收拾那边一堆,记得按大小摆放,大件放在里面,小件放在外面。”靳轶衍一边吩咐古朵做事,一边自己开始小心处理炸药和一些精致的仪器。

当年,他有吕半仙、牛大力和邓瑞琪这样经验老道,能力出众的专家,还险些全军覆没。如今带着一个丫头和不会说话的怪人,他心里实在没底。

“要不我们多找些帮手?”靳轶衍曾经对小小提议道。

“别的人,我信不过!”小小直接回绝。

靳轶衍对她的话无法反驳,去九龙地宫危险重重,里面珍宝更是无数,面对死亡和宝藏的**,又有几个人能信得过?他不由又想起牛大力。他也问过小小,有没有听她妈妈谈起过认识一个叫做牛大力的人,但小小却还是一问三不知。

“如果再进去一次,或许当年的谜题就能解开了。”靳轶衍总是这么对自己说,算是安慰,也算是对自己的鼓舞。

靳轶衍和牛大力很快就收拾完东西,然后把这些大大小小,可说是包罗万象的东西抗上了越野车。

靳轶衍此时也不得不感慨古朵简直一个人可以顶四个人。原本至少需要两个人抬上车的东西,古朵两根手指就够了。

一切收拾妥当后,天才蒙蒙亮。

小小在二楼推开窗,向靳轶衍和古朵招手,满脸天真纯洁的笑容。

“靳叔叔、古朵,先上来吃早餐!”

这个时候,靳轶衍有种错觉,仿佛他不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盗墓,而是带着女儿和儿子来一趟说走就走的郊游。

神农架林区位于湖北省西部,东与襄阳市保康县接壤,西与重庆市巫山县毗邻,南依长江三峡,北倚竹山县,全区总面积超过三千两百平方公里。这里地形复杂,甚至在部分地段残留了冰川地貌。

周瞳一行首先来到木鱼镇,这里是进入神农架林区必经的一个小镇,也是普通游客聚集的地方。他们打算在这里稍作休整,就进入林区。

三人来到酒店附近的小饭馆吃饭,他们一边吃,一边商量着明天进山的事情。

因为罗子豪的死,周瞳和严咏洁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唯有方子兴显得特别亢奋。

“我们这次去只是确认九龙地宫的位置,一旦找到,必须立刻通知相关部门,安排更多专业人员和警方人手进行封锁,不可擅自行动!”严咏洁语气生硬,她一方面是警告方子兴不要过于兴奋,想入非非,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周瞳不要冒险。

方子兴嘴里“哼哼哈哈”,其实根本没把严咏洁的话听进去,他脑子想得全是如何进入九龙地宫,获取第一手的研究资料。

至于周瞳,并不反对严咏洁的决定。他本就不是为了九龙地宫而来,他之所以要来,是因为九龙地宫才是旋涡的中心。在这里,他可以找到所有那些被卷进来的人。

吃完饭,方子兴回房间休息,周瞳和严咏洁在小镇上散步。

此时已是冬季,镇上基本没有什么游客,街道冷清。

“天气这么冷,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何必跟着去,我一个人去看看就好……”严咏洁挽着周瞳的手臂,看见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忍不住有劝道。

“我可不放心你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周瞳嬉皮笑脸的想逗严咏洁开心。

“你呀,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贫!”严咏洁被逗笑了,她挽着周瞳的手抱得更紧。

“不得这场病,我还真不知道我是这么‘肉不禁风’,你也是,平常不教我点真功夫,让我变成强壮的男人……”周瞳刚想摆个pose,却又忍不住咳了两声。

“算了吧,就你这样的懒人,别说学功夫,就是日常锻炼都做不到,你摸摸你肚子,一抓一手油。”

周瞳摸摸肚子,确实有点圆圆软软的,几年前还有的三块腹肌已经全无踪影。

“等我病好了,每天跑五公里,一百个仰卧起坐……做不到就罚我……罚我……吃不到红烧猪蹄!”周瞳发毒誓。

“那你可要早点好起来,我拭目以待!”严咏洁温柔地拍拍他的脸蛋,忽然有些惆怅的说道:“罗子豪那件事,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呢,你也是为我好……”周瞳摇摇头。

“李兴雯和王磊憋着一股劲在查,但是却没有找到头绪,这次你为什么没给他们一点意见?”

周瞳看着严咏洁,叹了口气。

“关于罗子豪,我还有件事,正准备告诉你。”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周瞳点点头,从怀里口袋拿出罗子豪写给他的那封信,你看看。

严咏洁接过信,看完后,也是目瞪口呆。

“这个事涉及到罗子豪的名誉,我想先调查清楚,再移交给官方……”

“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一件事归一件事,如果他真做过,就明白自己总有一天要承担后果,你能帮他瞒住吗?”

“我没想过要瞒住,但是给我点时间,一旦核实确认,我会把所有证据交给警方。”

严咏洁没再反对,如今罗子豪尸骨未寒,事情没弄清楚前,冒然拿出这些信件和日记,确实不妥当。

“夜了,天寒,我们回去吧。”严咏洁轻轻扶着周瞳,缓步向酒店走去。

清晨,小镇里的空气格外的好,闻不到一丝城市里的烟尘味。

周瞳和严咏洁在房间里收拾妥当,然后简单吃了一点早餐后,就按照昨晚的约定,到酒店大堂,等方子兴下来。

可是过了约定时间,却还不见方子兴。周瞳先打了电话到客房里,没人接听,打方子兴手机也打不通。

“我去房间看看。”周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带着服务员来到方子兴住的房间门口敲门,但没人回应。

服务员打开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行李物品也没看见,甚至连被子都没打开过。

显而易见,方子兴昨晚就已经不辞而别。

周瞳和严咏洁立刻跑下楼,发现停车场里的汽车也被方子兴开走了。

他们虽然知道方子兴有很强的功利心,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自己一个人,仅仅凭一张地图,就跑去危机四伏的九龙地宫。

可就是这样他们认为没有理由的事情,却发生了。

周瞳和严咏洁相视无言,唯有苦笑,他们两个老江湖,竟然被方子兴摆了一道。

方子兴哼着小曲,开着车,洋洋得意的行驶在山路上。他一贯都是最不愿意受人指使,更何况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九龙地宫意味着什么?什么狗屁案件,死两个人算什么!确认位置就走?!简直是胡扯!一旦发现九龙地宫,那将是考古学有史以来最激动人心的发现,怎么可能把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拱手让人。他要卯足全力,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九龙地宫,拿到第一手的研究资料,在第一时间发表论文,震惊整个学术界。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一辈子或许只有这一次,他决不能让它从自己指缝间溜走。每停留一分钟,都有可能错失,更别说睡一整晚。

方子兴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路到了尽头,前面就是茫茫地原始森林,必须步行。他把车停进树林灌木中,再盖上杂草,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有一辆车放在这里。

他根据地图的位置,已经计算好路程时间,准备了一个人所需要的食物、水、睡袋等最少需求的生存用品,然后还有用来爆破的微型炸药,小型回声仪等高科技工具。这些东西全部被他装进了一个八十升的登山包。

方子兴背上登山包,一手拿着铁铲,一手举着电筒,兴奋地走进了黑暗的原始森林。

周瞳和严咏洁在镇上租了一辆车,重新买了一些徒步进山的用品,他们本就没打算进九龙地宫,所以东西不多,省事不少。

因为冬季的缘故,丛林里少了许多他们最讨厌的蚊虫,只是齐腰高的杂草和荆棘密布的灌木丛,也让他们苦不堪言。

方子兴和“蛔虫”破解出来的地图,可说是相当古老,只是标示了九龙地宫大概所处的位置,没有经纬度,没有参照物,要穿过森林,找到正确的方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瞳和严咏洁拿着地图,一边走,一边研究,在森林里兜兜转转两天,却似乎还没找到正确的路线。

这两天,他们除了看见一些野生动物,例如野猪、猴子外,再没看见一个人。

不知不觉又到黄昏,今天他们调整了几次路线,以绕过一座大山。

虽然进展缓慢,但周瞳确认他们已经进入了森林的中心位置,按照地图的标示,他们只要一直往西北方向前进,就能找到九龙地宫所在。

“前面有块平地,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露营……咳咳……”周瞳看天色不早,天黑前他们把帐篷搭好,点燃篝火,就省事很多。

“好的,你先坐下,吃点药。”虽然天气寒冷,但走了一天,严咏洁额头也冒出汗珠,她一直担心周瞳的身体,一路上不时听到他的咳嗽声,让她忧心忡忡。

周瞳倒也不逞强,坐在一棵倒塌的大树上,放下背包,从口袋里拿出药,吞服了两颗。

严咏洁取出便携帐篷,开始清理空地,拔出杂草,捡起碎石。

周瞳稍作休息后,去捡来干枯的树枝和树叶,用石头围了一个灶台,点燃火,四周立刻变得温暖起来。

严咏洁此时也已经搭好帐篷,挨着周瞳坐下,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着窜动的火苗。

“我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和同学们去露营。”周瞳笑着说道。

“多小?”

“嗯……小学六年级,我带着三个同学去公园湖边打算睡一晚……”

“那三个同学认识你,算是倒霉了。”

“这还不算,我们四个人点篝火,差点把公园给烧了……最后公园管理员,把我们带到保安室,一个个通知家长来领人……”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可真是被活活气死!”

“我不调皮,我妈也不会让你来看着我,我可就错失一个好老婆。”周瞳把严咏洁搂在怀里。

“话说第一次见你,我就把你胳膊给卸了,出手是不是有点重?”

严咏洁在周瞳怀里偷笑,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那是一年夏天,严咏洁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而周瞳还是高三的复考生。

“你好,我叫严咏洁,宋老师以前的学生。”严咏洁微笑着介绍自己。

“你好,我叫周曈,宋老师以前和现在的儿子。”周曈立刻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故意学着严咏洁的语气说话,而且边说就边伸出手去帮这位叫严咏洁的美女拿旅行箱。

周曈当然不是真的想帮忙拿行李,就在他一手提起严咏洁身后的行李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是大胆的向她的大腿摸去。

严咏洁没想到周曈会如此大胆,看着周曈伸过来的手,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侧步避开周曈的一只咸手,然后飞快的出手夹住他的手腕,顺势把他抛出。周曈只感手腕一麻,然后一阵剧痛传来,整个身体被一股力量抛了起来,人重重地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我的手……”周曈感觉到自己的左手完全没有了知觉,吓得一头冷汗。

“我忘了告诉你,受宋老师所托,这里以后有我做主,如果你再敢乱来……”严咏洁说到这里露出一个微笑,用手指了指周曈的胳膊,“下次的惩罚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你……你这个怪物……这是我家,你马上离开,否则……否则我报警了!”

“怪物?”严咏洁微笑的脸立刻僵硬了起来,“你再敢这么叫一句,我就把你另一只胳膊也卸下来。”

“怪物!白痴!猪头!……”周曈口无遮拦临死不屈般的大喊大叫起来。

严咏洁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骂过,更没见过这么大的一个男人像小孩一般的耍赖。

“好你个臭小子,还真不怕死!”严咏洁满脸怒火的就朝着周曈冲了过去。

“慢着!”周曈大吼一声,痛苦的举起一只手来。

严咏洁为他这突然的转变停步下来,问道:“怎么样,知道怕了?”

“不是怕,只是……只是……刚才只是闹着玩,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事情可以慢慢谈,再说我妈也交代过,要我好好照顾……不,是要你好好照顾我。”周曈艰难的挺了挺身子,一改刚才无赖德性,摆出一副年过十八的样子。

“慢慢谈?”严咏洁脸上展开一个不屑的笑容,“好啊,再过十分钟,你那只胳膊如果不接回去,你就可以当杨过了。”

“什么意思?”周曈不明所以的问道。

“独臂大侠啊!”严咏洁说完就在周曈的对面微笑着优雅的坐了下来。

周曈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可不敢拿自己的一只胳膊和她赌气,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撵走她。

“呵呵……”周曈干笑了两声,然后讨好说道:“刚才小弟只是和美丽的咏洁姐姐开个小玩笑,老妈已经和我交代过了,日后咏洁姐姐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别客气。”

严咏洁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真是宋老师的亲生儿子?”

“是的,如假包换。”周曈一脸无奈的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