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猎人:凤凰盗+千机谋(共2册)

(五)抽丝剥茧局中局

字体:16+-

窗外风雨大作,雷声轰鸣,震得整个黑夜都为之瑟瑟发抖。

柳青青携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推门进来,她虽然梳起利落的马尾,还披了雨衣,但还是无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了头发,这会儿早已经摘下了蛤蟆墨镜,换了一架黑框眼镜戴着。

“这雨也忒……大了”,柳青青站在门口顿时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把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没开灯,暴风骤雨中,城市的霓虹灯依然璀璨明亮,映在大幅的落地玻璃窗上,折射出一地流光溢彩。

苏云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面前是万家灯火,光华流转,他却截然一身,白的褪尽了所有的血色。

他双手圈着膝盖,脚边放着罐装牛奶,柳青青快步走过去,弯腰在他身边蹲下,温柔地喊到:“苏哥哥。”

苏云时别过头看她,黑漆漆的眼眸里落了光华万点,但却没有一点能在他眼底停留。柳青青觉得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一弯残月,顿时无尽悲伤莫名涌上心头:“苏哥哥,你怎么了?”

苏云时慢慢闭上眼,把头又转过去对着窗外,他从澳门回到广州,已经是筋疲力尽,平时他最晚十点钟也会上床入睡,可是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

柳青青看到他的嘴角和脸颊还带着一抹淤青,尽管擦了药消退了少许,但是能看出来李越霆这一拳打得还是挺重的。

她轻声问:“你饿吗?要不要吃点夜宵?”

苏云时动作迟缓地摇头,他是真的累,不光是身体,四肢感觉沉得抬不起来,更多是心累,不想思考,不想回忆,也不想提起任何事,任何人。

每每闭上眼,总是会想起叶颜挽起衣袖为他泡茶时那洒脱温雅的笑容,李乐婷如同新生的奶猫一样弯起眼靠在他身边,乖乖挪动慵懒的身体讨好地蹭着他的脚背。

还有李越霆,他仍然记得当年文物猎人成立时,李越霆风尘仆仆来到新加坡见他,邀请他加入时的情形。

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牛仔外套和牛仔裤,戴着一副招摇至极的酒红色太阳镜,一只脚踩在他家门口的大理石台阶上,限量版的球鞋在阳光底下闪着光,那荷尔蒙爆棚的气场,能视而不见的绝对都是瞎子。

苏云时拎着一份刚出炉的海鲜炒饭回家,远远就看到家门口站了这么一位祖宗,顿时哭笑不得。

他走近两步,李越霆抽着鼻子闻了闻,自来熟一样地指着苏云时手中的炒饭问:“哎,分我一半呗?”

说着身形利落地从台阶上跳下来,双手抄兜,唰唰大步走过来,站到苏云时面前,笑到:“咱们还真是有默契呢!我下了飞机就过来找你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苏云时对这种自来熟加无赖的打法向来都是一种对策,那就是装冷耍酷,把炒饭往李越霆怀里一塞,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拿出钥匙开门。

李越霆兴高采烈地捧着炒饭,颠颠跟上去。

一个盘子两双筷子,新加坡的海鲜炒饭独具风味,李越霆吃得狼吞虎咽,差点把头埋进盘子里去。

苏云时根本没动筷子,热了杯牛奶坐在他对面围观他极为不雅的吃相,等了半天见这位爷吃饱喝足往椅子上一靠,十分满足地打起了呵欠,竟然没有半分要解释一下来意的打算。

他抬了抬眼皮,问:“这次又打算找我帮什么忙?”

李越霆笑嘻嘻地反问:“你上次连声招呼都没跟我说就偷偷跑了,你不觉得还欠我一个解释吗?”

苏云时气定神闲地纠正他:“招呼是打的,不是说的。”

李越霆被岔了话题,思路差点被一下子带跑:“反正话都是说的,哦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苏云时很从容地开始道歉:“是我不好,为表歉意,我请你吃饭。”

李越霆露出很期待的神色,苏云时随意抬手点了点他面前已经被扫**一空的盘子,轻描淡写地说:“嗯,请你吃炒饭,看来,你挺满意的。”

“喂!”

李越霆感觉自己阴沟里翻了船,双手拍桌,神色却是无可奈何的。

苏云时表面看起来单纯无害,但实际上从来坑人不打草稿。

他发现他得认命,放弃挣扎和抵抗心甘情愿被坑才是正确的,因为他自认也就是个十分不要脸的境界,然而苏云时这厮厉害就在于,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脸。

苏云时弯起眼眸露出笑容,如同此时新加坡的天气一样,风轻日朗,万里无云。

“苏哥哥,你在想什么?怎么又笑了?”

柳青青亲昵地凑过来,递给他一杯温好的牛奶。苏云时的回忆顷刻间被打碎,回过神接过杯子捧在掌心,舒适的温度让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他无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让干涸的喉咙重新湿润起来:“我想起,从前都是我在坑李越霆,这一次,终于让他找到报复的机会了。”

柳青青挽着他的手臂轻轻拍着,仿佛温暖贴心的安慰:“我觉得你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他应该会体谅你的。毕竟,你们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

“你不懂他,他看起来挺不着调的,但实际上心很软,假如他知道了真相,我保证他这一拳就打不下去了。”

苏云时轻轻蹭着嘴角,因为疼痛而不由皱紧了眉。

柳青青抬手用手掌按在他额头,帮他抚平那些褶皱不悦,看了看窗外仍旧如同瓢泼般的大雨,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天早上,这雨能不能停。”

苏云时拉下她的手,拢在掌心轻轻拍了一下,说:“一定会的。”

一场暴风雨,机场里滞留了无数旅客,飞机留港停飞,他们的计划也不得不因此搁置。

但是无论多大的风雨,都总有结束的时候。

这一整夜,雷雨恣意洗刷着天空与大地,无论是香港,还是广州,一线之隔,同样的大雨滂沱,但是,向往晴朗的心,却始终坚定。

第二天一早,台风终于结束,留下一片狼藉的街头,以及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机场出发的大厅里,李越霆身边站着重新换上一身湖水绿色小旗袍的叶颜,两个人一起歪着头看着李乐婷上蹿下跳地在背包里找护照,满脸都写着“你怎么不把自己丢了”的无奈。

后来金冉默默地接过她手里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包,终于从某个杂物包里翻出了硬皮小本子,李乐婷露出欢喜的眼神:“呀!原来在这儿呢!”

李越霆看向金冉,不由感概:“幸好有你。”

叶颜看了看时间,她的手腕上新戴了一只电子表,银灰色,看起来贵气又典雅。李乐婷和金冉手腕上也同样戴了,不过是粉色和蓝色,看起来十分登对,至于李越霆,他腕间那金光灿灿的就别提了,要多耀眼就有多耀眼。

金冉把自己的护照和李乐婷的护照放在一起,对李越霆说:“那我们走了。”

李越霆点点头,非常郑重地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叮嘱说:“一定要小心,看好婷婷,她要是有什么,我找你是问!”

叶颜很不给面子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为你是问,为啊!”

李越霆“哦”了一声,努力辩解:“就错了一个字而已嘛!”

李乐婷已经笑得栽倒在了金冉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朝着叶颜和李越霆挥手:“拜拜,旅途愉快哟!”

李越霆笑容灿烂地朝着妹妹挥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叶颜也忍不住叮嘱:“路上小心,保持联络。”

李乐婷朝她挥了挥手,给她看手腕上那一抹粉色:“好的呢!”

李越霆看着李乐婷和金冉肩并肩欢快地走远,忍不住歪着头靠过去跟叶颜炫耀:“放心啦,这可是我新入手的装备,用的是战术手表的材质,无论是上山下海,居家旅行,保证好用又方便。”

叶颜瞪他一眼:“你这是在打广告吗?”

“我确实是打算让公司技术部门开发一款这个手表卖一卖的,再申请个专利什么的”,李越霆嘿嘿摸着脑袋乐,他的头发有点长了,没打发胶,垂下来有点挡眼睛,他随手抓了两下,结果成功抓出一个软萌的齐刘海。

他炫耀地朝着叶颜亮了亮自己的手表:“到时候都做成金色的,多酷啊!”

叶颜扭头很干脆地“切”了一声:“暴发户才喜欢的颜色”。

李越霆对此表示不满:“苹果笔记本不都出土豪金了吗?这是时尚,是潮流好不好!”

叶颜假装不理他,找出护照:“走吧,我们也该去办登机手续了。”

李越霆殷勤地追上去:“出一款银色的也没问题啊!”

叶颜推了他一把,李越霆夸张地连同行李车一起往旁边滑开,叶颜无可奈何,只能又伸手拉他一把,两人边走边闹,机场广播甜美悠扬的声音在四处回**着。

飞往柏林的航班,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手续。

抵达香港之后,李越霆首先找机会跟远在北京的小白老板通了个电话,小白老板,也就是白薇通知他,她已经根据陈昭提供的线索,找到了保险箱的下落。而令李越霆更加惊喜的是,白薇竟然还查到了一些关于六位富商当年旧事的线索,他于是派李乐婷和金冉赶过去继续追查。

李越霆和叶颜赶往瑞士伯尔尼,乐俑至关重要,只有拿到乐俑,才能抢在冯千秋之前,破解古墓的秘密。

“伯尔尼位于瑞士西部高原的中央山地,德文名字叫做‘Bern’,意思是‘熊出没的地方’,始建于十二世纪,从1848年起,这里就已经是瑞士的政治和文化中心了。”

一辆宽阔的牧马人奔驰在连绵起伏的山间公路上,叶颜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瑞士,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

李越霆很喜欢叶颜侃侃而谈的模样,她几乎是无所不知的,就像是个百科全书一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而骄傲的风采,令他不由为之心神**漾。

他们雇佣了一个当地的司机,这里的居民主要讲德语,李越霆不擅长德语,试着跟他讲了两句英文,结果对方一脸茫然,李越霆只好用磕磕巴巴的德语勉强说清了他们的目的地,转头向叶颜感叹:“唉!白瞎了我这地道的旧金山口音。”

然而语言不通也有一点好处,英文都不会,更别说绕口的中文了,他们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地用中文对话,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

不过,李越霆心细如尘,这一点小小的防备都不肯松懈,重要的事情仍然要确保没有外人在场才能说,如果不行,就用微信打字对话,事后再把信息都删掉。

“八百多年前的老城啊!”

李越霆笑嘻嘻地感叹:“有空去古玩店逛逛,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好东西呢!”

叶颜轻哼一声:“八百年就当宝啦!长安光建都史就一千两百年了,要说建城的话,估计都超过三千年了。”

李越霆顿时露出向往的神色:“说起来,我上次去西安,都没来得及好好逛逛十三朝古都呢!什么兵马俑,大明宫,我都没看过。”

叶颜一听也兴奋了:“这么巧,我也是啊!上次好歹去了趟回民小吃街……别的都没逛成。”

李越霆立刻兴致勃勃地邀约:“等这趟忙完了,我们一起去西安逛逛吧!我请客,全程五星级接待,怎么样?”

叶颜想起李乐婷说过的那个笑话,李越霆的公司基本在各个省会城市都有分公司,又想起上次长春机场那个窘迫的“欢迎董事长莅临检查”的条幅,忍不住又笑起来,答道:“好。不过,千万别让你们分公司的经理再拉大条幅去机场欢迎你了。”

李越霆被她这么一说也想起那件事儿来,囧得不行,连忙摆手:“对、对,不能了,不能了!”

叶颜看他又囧又可爱的样子,于是忍不住抬手揉了两下他的软萌刘海,说:“那我等着,你要是说话不算话的话,我可要生气啦!”

她这话其实软绵绵的,没半点要生气的样子,李越霆连忙拍着胸口保证:“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叶颜朝他笑了笑,轻巧地抬手拍在他的掌心,语气悠扬,习惯性地飚着京片子:“得了!就这么说定了!”

李越霆难得约到叶颜一起旅游,心里十分高兴,喜悦终于冲淡了他这些天来的阴霾,笑得见牙不见眼。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李越霆率先下车,为叶颜开门。

叶颜站定环视一圈,深深吸了一口略带着湿意的空气,河流蜿蜒在城市中间穿梭,不同于始终飘**着浮光掠影的繁华城市,这里静谧、恬淡、平和,没有快节奏高强度的生活,人们安居乐业,生活平顺。

李越霆朝叶颜做出一个优雅绅士的“请”的动作,早有酒店的行李员帮他们把行李箱都搬下车,李家大爷到哪里都是一副“我是土豪我有钱”的做派,叶颜已经见怪不怪,跟着他往里走去。

典型的哥特式建筑,气派、开阔,站在阳台上几乎能将整个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叶颜很喜欢这种感觉。

“瑞士一直是中立国家,所以没有被卷入一战和二战,远离战火,这些珍贵的老建筑才得以被完整的保存下来。”

伯尔尼老城还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圆石铺就的街道,地面闪着自然而温润的光芒,两旁是极具十六世纪代表性的典雅拱形长廊,与红瓦白墙的尖顶古老房屋交相辉映,一路上能看到不少青铜浮雕,还有街心的彩柱喷泉,此情此景,叶颜也禁不住被深深震撼了,一叠声赞叹:“这里真美啊!”

李越霆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吹着风,点头表示赞同:“是啊,战争只能摧毁文明,所以人类才那么向往和平。”

叶颜随手把自己盘着的发髻散开,拨到身后,问:“你说,我们现在做的,算不算的上是在守护和平?”

李越霆感觉到轻柔的发丝掠过脸颊,一时心动,凑过去用高挺的鼻尖在叶颜的鬓角上轻轻蹭了蹭,尾音拖得很长:“守护和平是军人们的责任,我们守护的,是信念,还有历史。”

李越霆难得正经说上一句话,但可惜做派太过轻佻,叶颜为此不免心跳加速,轻轻将他推开:“收拾一下,我们去银行看看吧!”

李越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别那么着急嘛!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先去街上逛一逛,然后吃顿好的。”

叶颜仔细端详他的表情,似乎是懂了点什么:“你要守株待兔?”

李越霆自从上次把好好的成语说成了“守树待兔”之后,就对这个记得特别清楚,悠然点头:“我们没有密码,去了也打不开保险箱,当然是要等冯千秋来帮我们开箱子啦!”

叶颜哑然失笑:“让冯千秋帮我们开箱子?你可真敢想!”

李越霆笑着嘀咕了一句:“那当然,一切皆有可能!”

叶颜扶额:“你打广告打习惯了是吧!”

李越霆抬腕在手表上按了几下,戴上蓝牙耳机,又递了一个蓝牙耳机给叶颜,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把耳机也戴上。

通话声音很清楚,内置式的蓝牙耳机十分轻便,也不用担心跑动的时候会掉,叶颜看着手表上已经预先安装的各种APP,低声嘀咕着:“除了表盘小一点,这跟手机也没什么区别啊!”

“区别可大呢!”

李乐婷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语调欢快地:“它可是粉色的,多好啊!”

金冉颇有些无奈地:“婷婷,那不是重点。”

李越霆兴高采烈地插话进来:“是重点,是重点,我们家婷婷喜欢的都是重点。”

叶颜暗暗嘀咕了一句“真是一个大写的妹控”,金冉已经无视李越霆讨好自家妹妹的行为,开始为装备正名:“这手表里装载了卫星定位装置,还集成了伯尔尼的城市地图和交通路线,除此之外,还能进行LED照明、语音识别,另外,还有射击弹道测算程序……”

叶颜一愣:“弹道测算?那不是军用的吗?”

李越霆神秘地一笑:“偶尔我们也是能用上一用的!”

叶颜双手抱着肩膀,作势打了个哆嗦:“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李越霆拿出手机连上蓝牙,把画面调到手机上,打开地图,一边查看位置一边问:“你们现在这是往哪儿走呢?怎么这么多山?”

自从苏云时失踪过一次,他就下定决心要把大家的装备升个级,尤其是追踪定位这一块儿,于是现在这个手表就可以随时显示四个人的所在位置。

李乐婷抱着薯片抬着头看窗外:“好像是往叫什么‘天门山’的方向去的。”

李越霆皱皱眉:“张家界?不对啊?你现在不是在陕西渭南境内吗?”

金冉在旁边纠正:“是去潼关,说是在秦岭里,有个叫‘天门山’的地方,不是你说的张家界的那个。”

李越霆有点搞不清楚地名,摸着头问:“潼关,那是哪里啊?”

叶颜笑着给他解释:“《水经注》中有记载,‘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潼关自古以来被称为‘天下第一关’,那里易守难攻,是长安的一道天然屏障,当年安史之乱,安禄山的叛军攻破了潼关,才逼得唐玄宗带着杨贵妃出逃马嵬坡。后来唐玄宗在马嵬坡赐死了杨贵妃,逃入蜀中,而太子李亨更厉害,直接跑到了宁夏灵武,在那里登基当了皇帝。”

李越霆想了想才理顺:“潼关距离西安不远是吧?”

叶颜点点头,李越霆已经把线索全都整理到了一起:“潼关、长安、隋代乐俑、唐代金银器、还有神秘的古墓……”

他大胆地猜了一下:“莫非,我们要找的那个古墓就在秦岭里面?”

叶颜点点头:“很有道理。”

李乐婷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哇哦!难道我们要下斗了吗?”

李越霆很无奈地纠正:“哎……下斗是盗墓的,我们可不盗墓……”

李乐婷兴奋不减:“无所谓嘛!下去看看热闹也好啊!”

叶颜笑嘻嘻地参与讨论:“看千年粽子吗?”

李越霆坐在沙发,脑子里各种凌乱:“啊?到底粽子是什么啊?为什么千年了还不坏?”

李乐婷和叶颜两个人笑作一团,金冉也眉眼带笑,毕竟是事情有了点进展,大家都挺开心。这时候李越霆的手表响了,他低头看了看,脸色顿时严肃起来,把通话接近频道,白薇的声音响起来:“冯千秋已经到巴黎了,预计明天就能到伯尔尼。”

李越霆拍拍手:“太好了,就等着他来了!”

白薇声音很平静地又说:“苏云时他原本预定了今早的航班,但是,他没有上飞机。”

李越霆的笑容僵在脸上,猛地站了起来:“什么?他没有来伯尔尼?”

“能查到他去了什么地方吗?”

叶颜走过去抬手按在李越霆的肩膀上,沉沉往下压了一下,示意他要冷静。

白薇回答:“查不到。”

李越霆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忽然问:“金冉,你还记得上次让你查的那个护照身份吗?”

金冉想起以前苏云时也曾经用过另外一个护照的身份,赶忙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很快眼前一亮:“有了!”

李越霆急切地问:“他去了什么地方?”

金冉答道:“北京,早上的航班,现在早就到了。”

李越霆当即脸色一变:“遭了!小白,快,快去陈昭那里!”

叶颜立刻明白过来苏云时要干什么,冯千秋和李越霆争夺乐俑,苏云时不愿插手,所以,他转向了另外一条线索。

千门的倾天局除了事关古墓、乐俑和金银器,也必然与那六位富商二十年前的共同经历有关。

苏云时这时候去北京,显然是已经知道陈昭被暗中保护在那里。

陈昭是目前唯一的幸存者,除了密码,他还知道另外一个秘密。

关于六个人过去的秘密。

李越霆自诩为君子,自然不会逼供,白薇碍于身份,也不能下手太过,所以陈昭不说,他们也就只能自己查。

但是苏云时不同,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自然会用上十分手段,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白薇已经开始踩着高跟鞋往外跑,一边吩咐司机准备车,同时联系保镖确认陈昭现在的位置。

“他、他在房间里洗澡。”

保镖们被吓了一跳,半信半疑地集体冲进了房间,一脚踹开浴室的门,花洒还开着,水流击打在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水声,然而里面竟然空无一人,浴室的窗户开着,被风吹得一晃一晃。

保镖们顿时傻了:“人、人不见了……”

白薇彻底被气疯了:“还不快追!”

这时候要再追哪还有那么容易?

柳青青把车开得就快飞起来了,陈昭裹着件浴袍,蜷缩在车座一角,头发还在滴水,胆战心惊地盯着苏云时手里闪着锋利寒光的小匕首:“你、你要干什么?”

苏云时随手把一条毛巾扔到他脸上,说:“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

柳青青把车拐上环路,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反正他们也没有目的地,她就随便开着玩。

陈昭都快被吓尿了,这高瘦的男人在他洗澡的时候直接翻窗进来,二话不说就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把他给劫持了。

陈昭多少也算是个人物,社交圈没少混,看人也算准,对方明明看起来柔和优雅,但是眼神却是带着杀气的,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剑,被里敛藏在精致的剑鞘里,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势必吹毛断发,见血封喉。

苏云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木头,转了个花儿拿在手上,陈昭战战兢兢擦着头发,小心地瞥过去,那块木头是浅黄色的,还带着点香气,苏云时就随手用匕首轻巧地削着木头,一时间木屑纷飞,他的手又稳又快。

陈昭总觉得那每一下都像削在自己身上一样,缩着脖子用力往后躲,那么大个人,都快把自己缩没了。

苏云时把木头削成一朵花,扔在一边,撇嘴说到:“无聊。”

他这时候终于抬起眼淡淡瞪了陈昭一下:“花梨木,认识吗?”

陈昭抖筛子一样地点头:“知道!知道!”

苏云时嘴角一抹冷笑:“花梨木质地硬重、耐磨,强度高,我也照样能把它削成一朵花,你觉得,我要是用这把匕首削开你的皮,抽出你的筋,会有多难?”

陈昭忍不住瑟瑟发抖,他经历过死亡的威胁,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然而面前这位爷说的,显然比死还要可怕,削皮抽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啊!

他说话都结巴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云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淡淡地自言自语:“从哪儿开始呢?”

陈昭抽搐着试图去扒窗户,然而所有的窗都是电子遥控的,早已经上了锁,他绝望地拍打着玻璃。

苏云时轻轻笑了一下,随手一拽就把陈昭拉回来,扔在座位上,他手指一翻,匕首在指尖轻巧地翻了个花,他随手挥出,在陈昭耳畔直刺,陈昭只觉得耳畔一凉,顿时恐惧地惨叫一声:“啊!!!!!”

苏云时收了手,指尖一抹冰凉,抖掉上面的发渣:“开个玩笑,别紧张嘛!”

他说这话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像李越霆,柳青青自己嘀咕了一下,但是没敢说出声。

陈昭大汗淋漓,冷汗一阵一阵地往下淌,四肢都瘫软了。

苏云时又把花梨木捡回来开始削,一边悠悠地问:“说吧,二十年前,你们到底干了什么,保险箱里的乐俑是从哪里来的?”

陈昭支吾了一下,他已经被完全吓破了胆,柳青青这时候在驾驶座上轻笑着出了声:“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实话的好,提醒你一句,他身上的匕首,可不止那一把。”

苏云时冷冷瞥了柳青青一眼,锋利无比地吐出两个字:“多嘴。”

柳青青嫣然一笑,继续开她的车去了。

陈昭看着寒光四射的匕首一下下削着木头,无力地抬手擦了一把冷汗,真相说出来他就是个死,然而在死和生不如死两者之间,显然还是后者更可怕一些。

“二十年前,我们六个人,实在穷的过不了了,听说邻村有人在秦岭的山里捡到过金器,所以我们就商量着,冒一次险,赌一把……”

明明发生在二十年之前的事,但是现在回忆起来,仍然还是那么清楚,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陈昭的回忆很漫长,苏云时把匕首在指尖转了个花儿,然后收进口袋里,听得很认真。

秦岭深处,大山起伏错落,在山与山的交接处,散落着很多小村庄。

就像是一条玉带上点缀的珍珠,每个村落都只住着三五户人家,村落之间如果想要往来的话,徒步要走几个小时的山路。

群山当中,有座不起眼的小山,当地村民称它为“天门山”。

天门山的半山腰有个村子名叫韩家村,二十年前,这里只住着几户村民,大部分人都姓韩,源出同宗。

韩家老五韩成和平时以打猎为生,有一天追一只山猪追进了一个山洞,一脚踩下去,竟然踩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大碗。

他把碗抱回了家,洗洗涮涮,用来装汤盛菜。

后来有一天,这碗被村里的老人看到了,说可能是金器,韩成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碗擦得干干净净,带到城里找了家古玩店去看,老板是个讲究人,直接给了他五万块现金,把碗给买下了。

对于韩成和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只是全村人都看过这只碗,他当然不敢独占这笔钱,所以回村之后就跟村长商量,要用这笔钱,给村子修一条能通车的路。

这样一来,几乎全村人都知道,后山的山洞里有金器,包括韩成和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上了山,试图去寻找更多的财宝。

韩成和领着大家找到了山洞,可是大伙儿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找到。大家失望之余,又在山里四处寻觅了一阵子,仍然没有半点收获,后来也就淡了,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韩成和还跟以前一样,继续上山打猎,硝了皮毛晾着,把肉风干做成腊肉,第二年入秋的时候,村里的路修好了,韩成和租了辆车,说要把攒了一个夏天的皮毛和腊肉拿到城里去卖钱,顺便带上了他的老婆和孩子。

然而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半年后,有个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带回一张报纸,在报纸的一角,用不是非常醒目的标题写着“一家三口离奇身亡”的字样,而报道的主人公,名字恰好就叫韩成和。

苏云时的目光淡然却自有威严,从陈昭身上扫过:“韩成和提前藏起了金银器,然后找机会带着老婆孩子离开村子,远走高飞,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是他拿走了那些财宝,是吗?”

陈昭点点头:“原本他是这么打算的,可说来也巧,我们六个一开始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想着赌一赌,就悄悄上了山,没想到竟然被我们撞见韩成和在偷偷把那些金银器藏起来,他因为经常要进山打猎,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过他还有别的企图,他把那些金银器一点点夹带在背囊里带下山,然后藏在家里。等到村里的路修好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东西运出去卖掉了。”

苏云时眉梢轻挑:“但是他没想到会遇到你们,所以,就许了好处给你们,让你们帮他保守秘密?”

陈昭表情痛苦地回忆起来:“是的,他答应我们,只要能够顺利把东西运出去,就把发现的东西平分一半给我们。可是……”

苏云时很自然地接话,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么大一批金银器,恐怕谁也不会愿意跟别人平分吧?”

陈昭战栗着点头:“没错!当时我们私下商量,反正我们人多,等他把东西运出去,我们可以趁机抢夺。但没想到,他也是这么想的。”

那一夜,韩成和约他们见面,他在山洞里发现的金银器一共有三十六件,其中有大有小,按照约定,他要分十八件给陈昭他们,但是他十分不甘心,因为东西是他发现的,也是他瞒着村民,想办法偷偷运下山的,凭什么要分给这几个不相干的人?

虽然进了城,但是韩成和身上还带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且,他还会做一些打猎时用来麻醉大型动物的麻药,于是,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六个知情人也都除掉。

陈昭他们发现中计,于是双方动起手来,慌乱争执中不知道是谁推了谁一把,谁砸了谁一下,总之最后大家停了手,才发现韩成和的小腹不知道什么时候刺入了一柄匕首,血流了一地。反正韩成和是救不了了,但是他的老婆孩子还活着,六个人已经红了眼,也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所以干脆想办法把韩成和的老婆孩子也骗了过来,一起杀了。

他们清理了现场,拿走了所有的金银器,连夜开车逃到了外地。

这些金银器可以换来不少钱,足够六个人平分,但是最后他们发现除了金银器,里面竟然还有一套精致的乐俑,做工精致,栩栩如生,上面还刻着许多奇异的图形和文字,他们六个人谁也辨别不清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觉得珍贵不敢随便扔了,卖又卖不掉,所以只能小心地收藏着。

后来他们六个人用这些钱开始做生意,陆续出国,改换姓名,就把乐俑存进了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并且把六位密码分开保存。

陈昭说到这里已经满脸汗水夹杂着泪水,看起来十分悔恨又懊恼:“我们以为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了,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苏云时很直接地说:“出卖你们的是范至国。”

陈昭猛地抬起头,眼底爬满了红血丝:“他?”

苏云时说:“是他。虽然我不知道他跟我师弟冯千秋谈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冯千秋,而冯千秋看过乐俑的照片,恐怕是从乐俑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所以,才给你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陈昭一口气松懈下来,整个人都瘫软在车座上:“事到如今,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你吧!”

苏云时抬头对柳青青说:“回去吧。”

柳青青欢快地回答了句:“得咧!咱们刚刚走的是环路,现在转了大半圈,其实距离刚才来的地方也没多远了!”

苏云时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咱们绕了这一圈,估计小白这会儿找人要找疯了。”

陈昭听说他要回去,又惊呆了。苏云时拍拍他的肩膀,说:“劝你一句,回去就自首吧!到时候,他还能保你一条命,否则,要是再被我师弟抓到你,不但你,连你的老婆孩子,恐怕也都要没命了!”

陈昭这时候完全慌了神,哪还有拒绝的道理,一叠声地答应:“我去!我去自首!”

柳青青把车开回刚刚陈昭住的地方,停在大门口,还特别礼貌地下车去按了个门铃。

白薇正安排人手满城找人,焦头烂额地坐在沙发上满肚子火,拿着手机就开始狂骂:“苏云时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我把所有人手都派出去了,可这地儿那么大,你让我上哪找人去?他要是诚心想跑,还能让我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还有,明明就是你跟他翻脸,你们俩斗气,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凭什么啊!”

她在骂谁显而易见,电话另外一头的那位李先生陪着笑听着:“小白你别急,别急,我忘了跟你说了,其实你不用去找人,他到时候会把人送回来的。”

白薇一听更火了:“那你刚才那么急着催我过来拦人干什么!”

李越霆摸摸脑袋,特无辜地说:“我不是怕他抢了先机嘛!要是那样我多没面子呀!”

白薇气急败坏地把电话往沙发上狠狠一摔:“滚你丫的!你们自己吵去吧!爱谁谁,老娘不管了!”

这边有人特小心地凑过来,缩着脖子,生怕白薇一巴掌呼自己脑袋上:“老板,外面有人找您。”

白薇气还没消:“没看到老娘正生气呢吗?让他滚边儿去!”

那人差点被白薇暴怒的气场吓得当场跪了,可还是很执着地说:“那人说,您想找的人,在她车上。”

白薇目光骤变,腾一下站起来,踩着高跟鞋就气势汹汹地杀过去了:“不早说!人在哪儿呢?”

那人连忙给女王大人指路:“就在,就在大门口。是一、一个年轻小姑娘。”

白薇脚步一顿:“嗯?小姑娘?”

诧异之后才重新迈步,走出门口就看到迎面站着个高瘦的小姑娘,戴着一副大蛤蟆镜,单手扶着车门,用一个自认很威武的姿势站在门口乘凉,看到白薇,于是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嘿!你就是小白姐姐吧?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啦!”

白薇没心情跟她寒暄,直入主题:“陈昭呢?”

柳青青朝着车上指了指:“后边儿待着呢!”

白薇挥手示意,立刻有两个人上前去拉开车门找人。然而车门一开,陈昭的身躯迎面砸下来,似乎是被谁直接从车里扔出来的一样。

“你把他怎么了?”

白薇看到陈昭瘫软的跟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顿时怒目一瞪看向柳青青,柳青青无辜地耸了耸肩:“冤枉呐!我可真什么都没干呢!”

这时候一个淡淡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有这个时间废话,我劝你们不如早点找辆车,送他去警察局自首的好。”

白薇的脸上顿时闪过无数种颜色,这声音她听过很多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她顿时怒到:“苏云时!算你厉害,你既然把人劫走了,干嘛还要再送回来!”

苏云时一只手撑在车门上,稳稳跳下车,停在白薇面前:“没什么,只是想托你给李越霆带句话。”

柳青青在一旁似笑非笑,神色古怪,苏云时淡淡瞪她一眼,她于是立刻转身走到一边,开始扭腰抻腿做运动状。

白薇冷哼一声,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你们俩这是情侣冷战吗?自己有手有嘴有手机,不会打电话发微信呐!两个大老爷们儿加起来都六十了,还跟七八岁小孩儿吵架一样吗?你不跟我说话我就不跟你说话,你们俩打架,拜托能不能别连累无辜的人?”

“哈哈哈哈……”,柳青青实在忍无可忍,在一旁笑弯了腰,抱着肚子用力拍大腿:“说的太对了!太对了!”

苏云时一向淡漠如水的脸上也有了尴尬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不过看起来花花绿绿的也十分精彩,他动了动嘴角,聪明的脑袋里硬是没编出半个字来反驳,最终只能非常苍白无力地说了一句:“是我骗了他,是我不对。”

白薇一看苏云时示弱,于是更来劲了:“你还知道你不对啊!他什么都相信你,帮你说话,还不让别人怀疑你。那时候我说你来历不明,身份很有问题,想要查查你的底,他竟然拦着我,说你绝对可靠,一定不会有问题。可你呢?你现在这是在打他的脸你知道吗?”

苏云时慢慢皱起眉,抬起一只手按在胸口,用力揪紧了衣襟。

白薇立刻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她也知道苏云时的心脏一直都有些问题,刚想上前柳青青已经冲了过来,把她挤在一边,像保护幼崽的老母鸡一样,语气焦急而关切:“苏哥哥,你没事儿吧?”

苏云时垂着眼眸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艰难地吐出口气来:“还好。”

白薇只是在气头上,见苏云时身体不舒服,那股火倒也降下来了,只是还是不太肯服软,站在那儿望着天说:“上个月四院进了一批特效药,李越霆让我托关系给你留了两瓶,你赶紧拿走,别老放在我这儿占地方!”

苏云时淡淡笑了,白薇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他难得放轻柔了语调,软糯而妥帖地回答了一句:“哎……”

白薇听得出苏云时这是在哄她,所以无奈地笑着,食指朝他点点:“你啊你……我这辈子真是欠了你们的!”

苏云时慢慢走过去,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往下一沉:“谢谢。还有,对不起。”

白薇娇嗔地把头扭过去不看他:“别废话了,想让我给那只狐狸带什么话,有话快说,有……”

她其实是想说个很不文雅的词汇的,只是忽然想到人太多实在是不怎么合适,正纠结呢,柳青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挽着苏云时的手臂笑着看着他说:“小白姐姐说的有道理,有话快说,有什么说什么,赶紧的!”

苏云时随手拍了下柳青青的脑袋,还是对白薇说话:“帮我跟李越霆说,既然我能带走陈昭,就一样能带走乐俑,让他可千万小心了!”

“你……”,白薇气急败坏地十分想踹死苏云时,但是苏云时说完这句话,已经敏捷地退开半米,转身拉开车门进了驾驶座。

他摇下车窗,对白薇说:“青青正好要回城里去,麻烦你送她一程,正好到时候把药给她就行了。”

柳青青完全没有即将被抛弃的悲伤,欢快地朝着苏云时摇摇手:“苏哥哥!再见!”

白薇十分无语,满肚子又气又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苏云时开车走了,柳青青在她身边笑得一脸花痴,最后只能转身狠狠踹了地上的陈昭一脚当作泄愤。

陈昭无辜中枪,心中十分哀怨:“我都答应要去自首了,你踹我干什么啊!”

白薇狠狠瞪了柳青青一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挖出来扔她脸上,最后朝着陈昭怒到:“我乐意,你管不着!”

柳青青抱着肚子又一次笑到了地上。

白薇虽然对此很愤怒,但是她还是很称职地尽到了一个传话筒的职责,回去的路上她给李越霆打了个电话,原原本本把苏云时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

李越霆此时正带着叶颜坐游船赏景,伯尔尼水路环绕,海水清澈,河流蜿蜒,再加上微风徐徐,又有佳人在侧,李越霆的心情简直不能再美好了,所以语气里都带着三分笑意:“行啊!来就来,你告诉他,我等着他!让他赶紧来,可别让我等太久了哦!”

白薇忍不住扶额,怒到:“你们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真把我当传话筒用啊!我告诉你李越霆,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说去!老娘不伺候了!”

白薇这声怒吼声音实在太大,隔着话筒连旁边的叶颜都听到了,于是嫣然一笑,把手机接过来,一口利落的京腔悠扬婉转:“小白老板您别生气,这是俩幼儿园小朋友吵架呢!您可别管这事儿,可别跟他们俩一样,忒没劲,忒幼稚您知道吗?”

叶颜边说边用目光瞟了李越霆一眼:都是你们惹的祸,你还不赶紧哄哄的!、

李越霆眯眼摊手,用眼神回话:这事儿不怪我啊亲!

叶颜皱着鼻子回瞪过去,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戳,似乎在说:不怨你怨谁?

李越霆跟她对视了片刻,最后幽怨地垂头对手指,对着话筒说:“嗯,我忒没劲,我忒幼稚……嘤嘤嘤。”

白薇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笑得很是爽朗:“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李越霆朝着叶颜做了个鬼脸,叶颜于是又问:“对了,陈昭是不是全招了?”

白薇看了一眼坐在后排认真玩手机的柳青青,拿不准这位姑娘跟苏云时到底什么关系,不过估计她这会儿也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也就没什么顾忌,她于是说到:“嗯,我刚刚又问了陈昭,他承认自己伙同其他五个人一起杀死了韩成和全家,抢了他在天门山上发现的金银器和乐俑,现在我正在送他去警察局的路上。”

李越霆收敛了鬼脸,严肃地叮嘱到:“路上小心,千万别再让千门的人钻了空子。”

白薇点点头,答应了一句“放心,我会的”这才挂了电话。

被陈昭的话提醒,李越霆思路又飘得远了:“看来,天门山上,一定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婷婷和金冉到了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乐婷气喘吁吁的声音这时候横插进来:“到了,我们正在、正在爬山呢!”

李越霆这才想到他们四个人的通讯频道其实一直没关,金冉紧跟着在解释:“我们已经到了天门山的韩家村,小赵正带我们去韩成和住过的房子,村长在那里等我们。”

李乐婷很开心地说:“哥,这里空气好好,有好多树和花,还有超级萌的小松鼠呢!”

李越霆听见妹妹欢快的语调,于是笑着问:“你喜欢呀?喜欢的话,我们在那边盖一栋别墅,让你没事儿带着乖乖过去度假怎么样?”

李乐婷把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好呀好呀!”

叶颜在旁边很不屑地嘀咕:“土豪,暴发户……”

李越霆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吹气:“你不喜欢别墅?那我们去完西安再去杭州怎么样?”

叶颜顿时一个激灵闪出去好远:“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娶何撩’懂不懂?”

李越霆满头飞问号:“啊?”

李乐婷在频道里笑得上不来气,直接歪在金冉怀里:“不娶何撩,用来形容我哥还真是贴切啊!”

李越霆很疑惑:“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叶颜故意扭头不看他,脸色泛红,都滚烫到了耳朵尖:“就不告诉你!”

李越霆还想问问金冉,结果就听到金冉说:“就是这儿吗?”

他于是知道他们可能已经到了。

给李乐婷和金冉带路的是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自我介绍叫小赵,开着一辆破旧的金杯面包车,但是车技很好,盘山的弯路又稳又快,看着他开车,李乐婷高兴地眼睛都亮了。

大山深处天气晴朗,依稀听得见虫鸣鸟叫,一只灰尾巴的松鼠从李乐婷面前活泼灵巧地跳过去,然后停下来,瞪着好奇的圆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宁静而淳朴的村落,他们的到来,无疑是一桩很值得围观的事情。

几乎在家的村民都出来看热闹了,多半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轻的男女都到城里打工赚钱了,只有过年时才会回来,而李乐婷和金冉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从大都市灯红酒绿当中走来的,所以他们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有羡慕,也有畏惧。

李乐婷很热情地把随身携带的糖果和薯片分给孩子们,没过多久就很开心地跟他们玩成一团,在山石和砖墙围起来的小院子外面欢笑打闹。

韩成和的房子如今荒废已久,没有人愿意住进来,山里人有时候总会愿意相信一些不切实际的怪力乱神,老人们认为韩成和当初是因为偷走了山神的财宝所以才遭到惩罚,导致了一家人的离奇死亡。

村长是个五十岁出头的男人,不过看起来很苍老,头发花白,看着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七八岁。

他很严肃,金冉会意地递上一盒上好的进口烟,又帮他点上一根,无形之中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小赵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小心地问:“韩叔,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全村应该就你最清楚了吧?那个山洞,你还得记得在哪儿吗?”

韩叔默默抽着烟,半响点了点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