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學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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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半點跡象,副廳級領導幹部擬任命公示的布告就登在了各種媒體上。

胡增泉得到這個消息,又找來報紙看半天,才相信真的是完了,事情就像這印成的報紙,白紙黑字,不可更改。

如果是第一名被任命為奇才大學的副校長,當然沒有話說。可公示擬任命的是第三名葉天聞。憑什麽,難道就憑他和省委呂書記認識?這也太欺負人了。

更可氣的是也沒有杜小春的名字。擬任命的政策研究室副主任就是人家政策研究室的那個女處長。杜小春多次說過,這個女處長在政策研究室工作多年,也是多年的正處級幹部。杜小春怕的就是她。真是怕處就有鬼,還真的被應驗了。

兩個人雙雙倒了黴。命運偏偏讓他們兩個一起倒了黴。真的是倒黴透了。

前天晚上做了個夢,好像還是小的時候,不知偷了誰家地裏的甜瓜,被三四個大人追趕,但他跑得特別快,其他幾個夥伴都被抓住了,就他一個沒被抓住。醒來他還覺得這是個好夢,也是個好兆頭。甜瓜象征著美好的職務,是一個很甜美誘人的果實。被追趕預示著這次副廳在向他靠攏。跑得快也暗示他在官道上升得快。誰能想到恰恰是相反。別人都被抓住,說明別人都被選定。他沒被抓住,他當然是沒被錄用。

胡增泉不知道杜小春知道不知道已經公示。如果知道了,她會怎麽樣,她能不能經受得起這樣的打擊。他想打電話問問,又覺得還是不打為好,這種事,遲一點知道,遲一點痛苦。

但不知道結果仍然焦急地傻等待,也許比知道了結果更折磨人,更消耗人。胡增泉決定還是打個電話,但不要直說,要委婉一點,最好說成是聽說,而且先說可能不妙,做一個鋪墊,讓她思想上有一個緩衝的過程。

剛要撥電話,他的手機卻響了。接通,是杜小春打來的。杜小春剛開口,卻突然嗚的一下哭出聲來。杜小春雖然拚命控製,但還是控製不住悲痛,然後幹脆放聲痛哭起來,而且一時哭得悲痛欲絕酣暢淋漓。胡增泉的心也一下墜得找不到底。他感覺是杜小春知道了落榜的事。但又不敢肯定。自從高潔發病到考副廳等待,他覺得自己的神經也脆弱到了極點。那天高潔體檢查出肺癌,給他打電話時,未曾開口就是這麽大聲痛哭的。今天又聽到這樣的哭聲,一下不僅頭皮發麻,渾身也開始發抖發涼。他想問,但聲帶抖得發不出聲。杜小春努力半天,才勉強說出一句太欺負人了。但這句含混不清的話,卻一下點燃了胡增泉胸中的怒火。他想跟了罵幾句,但杜小春繼續在痛哭,他隻好打住。他知道,此時他說什麽,也減輕不了她半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