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红叶这句话一出来,整个忠义堂里立刻静悄悄,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刘打鲨的兄弟们纵然都是些渔民,没什么文化,但不像宿主一样除了吃喝嫖赌啥也不关心连西厂都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西厂确实是臭名昭著的。
而且,他们已经吃过西厂一次亏了。
大乾朝的地方税,向来是交给东西两厂来负责,由他们派人辅助地方官征收。
这次海啸后,刘打鲨本来并没有流离失所的打算额,而是想带着渔民们重建渔村。
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地方官竟然派差役来找他们征收赋税。
按地方官的意思,海啸是天灾,渔民们也非常的可怜,可皇上没有下旨免税,这赋税还是要交的,不能免。
渔民们连家都没有了,吃饭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有钱交税。
刘打鲨只能向差役苦苦哀求,请他们去向地方官说明,自己确实没有钱交付税了。
差役们也算是刘打鲨的老乡,看到他实在交不出税赋,便答应回去向长官禀告了。
本来此事,应该到此为止。
结果第二日,差役们竟然又来了,还带了两个趾高气扬的太监来。
这两名太监是受皇命来赈灾的,他们打着赈灾的旗号,却一文钱都不舍得救济,还要鱼肉百姓。
看到差役们没有收到税赋,太监便雷霆大怒,强迫他们再来征收。
地方官看到太监,噤若寒蝉,哪里敢为刘打鲨他们出头得罪太监。
要知道西厂权力巨大,一个小小的郡守,一句话就能让你人头落地。
这渔村是彻底待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刘打鲨只好率着渔村的村民们,含泪抛弃了家业,连夜向撼阳城逃难去了。
他对太监,当然也没什么好感,现在好酒好肉的招待刘公公,只是不想惹事而已。
毕竟他也不想得罪了刘公公,等会刘公公一声令下,派大队官兵来清剿自己。
刘公公让他加入西厂,刘打鲨自然是很不情愿的。
沈红叶的话,其实也就是刘打鲨的心里想法,他立刻一言不发。
刘公公听到沈红叶竟然如此侮辱自己,忍不住站了起来,尖声叫道:“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泼妇,竟敢胡言乱语,给我把他拿下。”
忠义堂里静悄悄,这可不是刘公公的地盘,当然也没人听他的号令去拿下沈红叶。
秦臻赶紧站起来赔不是道:“这是我的夫人,妇道人家不懂事,公公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
听说是秦府大房的夫人,刘公公哼了一声,面色阴沉的坐下道:“看在秦老太爷的面子,就暂且饶你们一次。”
沈红叶恶狠狠地掐了秦臻一下道:“谁是你的夫人!”
秦臻被掐的肉疼,心想你小子真是典型的恩将仇报啊,我不说你是我夫人,这老太监非得跟你没完没了。
刘打鲨挠头道:“谢谢公公赏识,只是这山寨几百兄弟,都是我的家人,实在是放不下。”
这句话,其实已是婉拒刘公公收编的意思了。
不过秦臻和沈红叶都从刘打鲨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没想到这个看来粗豪的人,也会绕弯子。
那就是刘公公如果舍得下血本,将山寨的几百号人都一同收编,给安顿了吃皇家饭,刘打鲨也愿意为了大家牺牲,听刘公公的号令了。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打鲨纵然痛恨太监,可眼下村民们衣食无着,还沦为强盗,这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做强盗,今天大鱼大肉,明天官兵一来,立刻人头落地。
隔壁威虎山是大杀四方,杀了所有来清剿的官兵。
问题威虎山自己也有死伤啊,刘打鲨可不希望他的村民兄弟们有损伤。
给西厂坐走狗纵然不堪,总比做强盗要好的多。
毕竟做狗起码随时随地有块骨头吃,做强盗可是随时随地会没命的。
刘公公哼一声,看着秦宇,这是要秦宇帮忙的意思。
秦宇连忙道:“山寨的兄弟,秦府自然会出银子给他们做安家立业之本的。”
秦臻眉头一皱,这是给遣散费的意思啊。
这番话倒是说的动听,问题是给点钱治标不治本。
这批渔民的家已被海啸摧毁,无家可归。
纵然给了他们三五两银子,也不够他们重建家园的,只能度得几个月生活,然后又要流落街头了。
秦臻心里偷笑,这个吝啬的秦宇,坏了刘公公的大事。
他可是非常了解秦宇的性格,此人除了花天酒地时舍得出银子,其他方面悭吝的很。
如果秦宇豪气干云,表示依靠秦府的财力,直接把刘打鲨的几百号人养起来,刘打鲨便是刘公公的人了。
刘打鲨纵然不通文墨,道理还是明白的,知道刘公公要的只是自己,无意安顿他的兄弟们。
那收编的事自然就不用谈了,他大声道:“这件事情,容刘某思索两天,来来来,上酒。”
秦臻和沈红叶对视一眼,喜上眉梢。
刘打鲨这明显是拒绝刘公公收编的意思了。
看来这个刘打鲨是个厚道人,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的兄弟们有安身立业之所。
沈府盐场正要扩张,不但需要大量盐丁,其他做饭的,补衣的也都需要,恰好可以容下这几号人。
而且秦臻另有打算,他还有其他的大事业要做,几百人对他来说,可能还不够用。
看来都不用秦炎舞出手,只需要好好和刘打鲨谈谈,就能和平解决问题。
刘公公脸色阴沉,他老奸巨猾,怎能听不出刘打鲨其实已经是拒绝了他。
只见一个容貌俊秀,大约十五六岁的红衣女子,出来给大家斟酒,正是刘打鲨的女儿阿秀。
走到秦臻面前时,她抬头看了秦臻一眼,突然害羞起来,双颊绯红。
要知道宿主这个纨绔子,其实也算是容貌俊秀,只是长期沉迷酒色,导致脸色发青而已。
这几个月秦臻可是没去百花楼,身体又在秦炎舞和秦霜月的照顾下调理好了,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渐渐有身长八尺,玉树临风的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