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审讯。
金诗韵用那双大眼睛看着老猫,要求换个民警,因为他太凶了。
她请求的模样近乎于撒娇。但就在差不多10秒钟之前,她才刚刚哭过,脸上还有泪痕。
侦查员老杨只好坐在了她对面。
20分钟后,她再次要求上厕所。老杨无可奈何地答应,然后和女内勤一起带她来到厕所门口,让她自己走进去。她蹲了有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嘴唇上涂上了新口红,睫毛上也补了粉。
“我得吃药了。”她说。
“好吧,你要吃什么药?你包里全是药。”老杨问。
“全得吃。”
老杨生怕这人吃药发疯,拒绝了这个要求。金诗韵恸哭哀嚎,一边捂着肚子,好像刚刚被人插了一刀。
老杨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你笑什么!你这种人,应该有信仰。这样你就不会这么凶了。”
“我跟你一样啊!啥都信!”老杨顶了回去。
她在压力下崩溃,然后唤起了体内那个属于孩子的两面人格。也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在金诗韵小姐心中,她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一个虔诚的,不一样的好人。
她同时信仰了好几种宗教,房间里摆满了不同经书。但我知道,她家请来的神都如此巨大,似乎可以遮盖掉她所有的阴暗与狠毒。
提到王雷时,她是那样的爱意绵长。她对我说,自己不可能杀王雷,他们有过一个孩子,流产了。说完,她眼角还带着一丝泪光。
经过我调查,所谓的流产,TM又是在撒谎。
金诗韵就像一个洋葱,当你一层一层地剥开她的谎言,你会发现,核心的位置——仍然是谎言。
在刑拘证上签字之后,她说:“赵警官,我有时候觉得跟做梦一样。如果咱们不是在这见面,你一定不会用现在这种眼光看我。你问问我身边的朋友,我金诗韵是个好人。”
“我觉得,坐在监牢里的我,和在外面的那个我,不是一个人。”
这是她在公安局里,最接近吐露真相的一个瞬间。
终于,我们带着金诗韵来到了看守所。一路上,她还在唠唠叨叨,听的我们不胜其烦。
她不再争论案情,坚持说自己是个好人,不应该得到如此待遇,和人渣关在一起。
她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如此精致的谎言,既骗过了别人,甚至可能也骗过了自己——只要假装心存善念,哪怕背后干尽了坏事儿,也依然是个好人。
当然,她可能永远不会明白,她所谓的善念,大多都是在自我陶醉。
有一种病叫【表演型人格障碍】——给自己设定角色,极尽全力对他人表演,但因为真实的自我压抑太久,极易产生心理病变。这种人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扮演久了,他们无法走出自己的角色,甚至相信这就是真实的自己。当被人戳穿的时候,他们会异常愤怒,最极端的情况下甚至想要杀了你。
金诗韵的表演型人格可能已经到了极端——直到最后,她还试图证明,自己是个真正的好人。
在看守所门口,戏剧性的一面发生了,口口声声说要收拾她的王雷迎着我们的警车走了两步,等到美艳动人的金诗韵下了车,他就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金诗韵一双大眼怔怔地看着他,带着手铐从他身边经过,一句话也没说。
还记得那天金诗韵走进大铁门的一刻,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是真的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