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王的本名小贼不知道,但是两人之间有点亲戚关系。
他俩来自西南省份,江边一个小村。在外人眼中,那里纯粹就是个贼窝。
而贼王,就是这个村子里最受尊重的人。这里人都说,全村有“三大经济支柱”,一个偷本田雅阁,一个砸车玻璃,最后一个就是贼王!
少有人见过贼王的真本事,但有关他的事迹从来不少,甚至连警方也知其大名。
大约在10年前,该省公安得到贼王信息,领导见猎心喜,非要队长去村里“掏一把。”
“掏一把有什么用!当地警方去了好几回,全让他老乡给赶出来了。”
埋怨归埋怨,队长还是做了不少工作。他找到贼王的真实户籍,但其本人早已洗白身份——在管理不严的地区做出真实的户籍证件,而户籍照片还是20多年前一代身份证上那张。
过年期间,队长守着村口,抓到贼王两回,但两回都让人跑了。队长气急败坏,弄了好几百张“非官方”的通缉令,贼王的黑白照赫然其上,围着村子贴满所有电线杆。
贼王身在江湖。他照样不分四季地拿着一把大黑伞,遮着头顶,照样透过墨镜偷偷看人。一丝一线阳光也照不到他的身前。
这场通缉闹剧发生时,小贼还只是个缺爱的小小贼。
11岁那一年,母亲带着小贼去镇上邮局收款,汇款人是在外地偷得风生水起的亲哥哥。
回家路上,母亲把小贼往前一推,冲着一个挎包的胖女人一努嘴,转身躲进人群。他硬着头皮,把手伸向胖女人的包里,但动作太慢,被一把攥住。
胖女人拼命骂他,吐沫横飞。他放松下来,一回头,母亲不见了踪影。
仓库里又黑又潮,小贼被胖女人的家人打翻在地,浑身的尿和血。最后他被扔进了郊区的黑夜里。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小贼发疯般地敲门。
父亲开门,眼前不是偷盗技艺高超,补贴家用的大儿子,反而是那个最没用的小崽,便狠狠给了一巴掌。桌上也没有给他留一点晚饭。
小贼16岁那年,父亲死了,母亲跑了,他全身只剩79块3角。他把家里剩下的东西分给亲戚,拎着一个编织袋,费劲周折敲开了贼王的房门。
门开了,出现在他眼前的贼王,大约45到55岁之间,上半身强壮,下半身枯干,驼背严重,脖子细细的,远远看过去像是一颗头颅悬浮着。
多数时间,贼王的眼睛都躲在墨镜后面。就像一只蜥蜴,冷冷观察眼前的事物或人,先是测算距离,接下来计算价值,最后决定是否行动。
贼王现场“面试”了小贼的资质,考核内容包括用手指从开水里夹肥皂块,掐表算时间拿大顶。
小贼第一项考核就没通过,他中指太长,食指太短,手又僵硬。他忍着钻心的疼,硬是把手指插进开水里,却本能般地抽了出来。
贼王盯着他,嘴里啧啧出声,过了一阵说先带你一阵吧,以后再看。
没多久,小贼就发现,贼王之所以被称为“王”,直接偷是最低端的,贼王主要靠脑子,靠另外两项绝活——“装”和“换”。
贼王曾带小贼偷来西服,戴上换过头像的邀请证件,冒充政府采购的官员,大摇大摆走进一家著名酒厂的招待处。
那里有几十张圆桌,摆满小酒盅。喝光了立刻有人给满上。俩人足足喝了一个下午,又带着赠品大摇大摆地从前门出去。
如同黑伞与墨镜,贼王本人费尽心机隐去真正的身份。他买东西用的都是充值卡和现金,用的是寻常市面上找不到的水货黑手机和“黑卡”,且保持几天换一回手机,上一张新卡的频率。
他向来一身名牌,手腕上扣着“金劳”,随口就是广东话,住店也从不用身份证,而是用不同身份的港澳侨胞通行证。服务员总是敬畏地看着他,以为这是个有钱的港商。
除了熟练的伪装,贼王另一手绝活就是“换”。
贼王的日子一般是这样的。白天,二人在宾馆里无所事事,凌晨两三点钟,他们到居民小区里转悠。
小贼往往替师父拎小挎包,里面有一大堆足以乱真的金银首饰和假钞。他负责在楼下放风,开着对讲机。
贼王撑伞遮住脸,用伞尖把摄像头推到一边,一点点挪上楼。
等撬开了防盗门,贼王就将主人家的真东西塞到包里,把假的首饰和钞票替换进去。一晚上挎包就满满登登,通常里边是好几万的钱财。
小贼一开始不懂,后来明白了。失主就算发现家里东西被掉包,也得一段时间以后,而且根本不知道被偷的具体时间。这样一来,警察就找不到当时的录像,查案难度大增。
照着徒弟小贼的说法,这些年师父一直遵守着定下的规矩,无论如何也不打破。就像条大泥鳅,钻进淤泥里消失无踪,没人能攥在手心里。
最重要的是,贼王确实没家没口,无儿无女,从不留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