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深谷禁地,傅明义忽然想自己在逢若崖的底下见到了春秋前辈和左春秋教主之墓的事情,便想告诉师父林耘。
“师父,说起这个,我在逢若崖底下见到了春秋……”
他刚准备要说,不料林耘一声粗鲁地打断他。
“闭嘴!”
林耘脸长肤黑,不怒自威。但说这二字之时,唇上的胡子一连被惊起。
他的脸色中闪过一瞬惊慌,只是一瞬,可与他相对而立的傅明义却看得清清楚楚。
傅明义闭紧嘴,不说话。
他望了望林耘,又望了望他周围一票的弟子们。蹙紧的眉头之下,一双晶亮的眼睛充满了疑惑。
好久,傅明义才低声开口:“师父,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林耘有些动容,摆了摆手,让其他人都撤离了逢若崖。
傅明义毕竟是林耘一手带大的弟子,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情。当他知道傅明义有异心之时,他开始是不相信的。
可近来,这个他颇为器重的弟子行为确实古怪,让他不得不怀疑。
尤其他哪里不去偏偏要躲在逢若崖之下,问题就更大了!
“师父你是知道的吧?”傅明义凝望着他,问。
不待林耘回答,他又自问自答道:“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林耘大惊,脸色瞬息万变。
他自然知道傅明义在说什么,所以他刚才才让他闭嘴!
没想到,遣退了其他人之后,傅明义还是要说。
最后,林耘选择不动声色,一双阴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傅明义见师父没有反应,自顾自地走到了悬崖口上。
“以前我一直以为这下面被列为禁地,是怕我们掉下去没命爬上来。”
“可我下去了之后,才发现教主和前辈们命丧于此。”
林耘闻言,瞳孔骤缩。他不能再沉默了,迈开步子,紧跟在傅明义的后面。
傅明义有所察觉,望向着下面的悬崖口,幽幽地问道:“师父你要如何处置我呢?也要把我丢下去吗?”
林耘的脚步顿时停住。
这孩子看来知道的远超他的想象。
很快,林耘的脸色一转,恢复了平静,朝傅明义伸出了一只手臂。
“明义,过来吧,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林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
“韦一诺说你有意谋害春秋教我是不相信的。我一手将你带大,你的心性如何我还会不清楚吗?”
傅明义摇了摇头,“不,师父你不清楚。你要是清楚,就不会让我去做那些事情。”
伸出的手掌,瞬间握紧成拳,林耘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让你做什么了?你成天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所追求的都是假大空,这才是毁了你啊!”
他这个弟子简直要将他气死,他做师父的都主动给他台阶下了,他脑子里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愚蠢!愚昧!
“明义,你要看清楚当下形势。春秋教的武艺已经称绝于天下,登峰造极,有谁还能和我们对抗呢?况且,当今的江湖也不需要你天下第一,社会更不需要那么多顶级高手,你的追求根本毫无意义!”
林耘继续劝说道,他在试图挽回他这个没走上正道的弟子。只要他肯回来,助他一臂之力,他绝对不会亏待他。
傅明义终于回过头来,满脸的疑惑地望着林耘,问:“那江湖需要什么呢?”
林耘正声回答:“需要我们用一技武艺,为社会效力。”
傅明义又转过身去,摇头:“师父,我仍旧搞不明白。”
“算了,我也不想搞明白你那一套,太深奥了。我就想找一个真正厉害的人,与他决一高下,这样才能让我快乐。”
林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还是没有说服他,而感动叹息。
“明义啊明义,你和白欣从小就跟着我,怎么白欣长大了,你却还没有长大呢?”
“不师父,白欣不是长大,是已经被你说服了。我做不到像白欣一样,四处去网罗人才,收为己用,甚至不顾他人的性命。”
林耘的嘴角,扯出冷冷的一抹笑,“自视清高的家伙,孺子不可教也。”
“罢了,我也不再勉强你,你我师徒一场,我放你一条生路。但我绝对不允许你用春秋教的武功,做出伤害春秋教事情。”
* * * *
绿竹山,风轻轻地吹过,吹凉至了心底。
傅明义慢慢地走下了竹楼,一路走进了竹林。他借力于一根根笔挺的竹子,在山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也讲了这很长的一个故事。
“所以你师父就这样废了你的武功啊!”江执瑜跟随在他的身后,也扶着竹子,一点点前进。
她感叹道,“你是不是傻,师父要搞你你还不跑?你不是号称功夫厉害在春秋教都没有敌手吗?”
她猜想这个家伙一定就是乖乖当个待宰羔羊,师父面前一点反抗都没有。
傅明义笑了,“师父要罚我当然不能跑。”
江执瑜一时无语,他还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的家伙不值得为他操心。
比如现在,他们一起上山也是。
傅明义一醒来,说要去找青门掌门道谢救了他一命。赵灵灵去了山顶祈福苑,江执瑜对她说,你现在这模样不方便,等赵灵灵回来你再去找她道谢也不迟。
傅明义偏要立刻马上就去,像个没事人儿,一路上还将他身上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告诉她听,生怕她听不明白一样。
快爬到山顶的时候,江执瑜忽然想起来有不对劲。
他一身武功被废,怎么还想着来青门找晋南哥哥比武呢?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有赢的胜算吧?
现在的他,恐怕连她这个刚入门的都打不过。
“你在逢若崖武功被废,怎么会倒在绿竹山下呢?”她问他。
祈福苑的撞钟声,这时突然响起。
“咚——咚——咚——咚——咚——”
悠扬洪亮的钟声一连撞了六下,淹没了傅明义要说的话。
“你说什么?”江执瑜提高了音量,她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傅明义只好也提高嗓音,大声再说一遍。
“因为我想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