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屠

第一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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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黎原是被連畫拽著往前走的,許是瞧出連畫背影終究是有些落寞,他輕笑一聲,反手扣住連畫的手腕,走到連畫麵前。

當連畫一腳踹開城主府大門的時候,連城主正懷裏攬著兩姑娘,頭也沒抬地問:

“如何了?”

沒人回答。

他沒覺得屋裏氣氛有什麽奇怪的,隻是連畫的態度叫他有些生氣,一抬頭,看見連畫正站在屋子中央冷眼瞧他。

那種居高的眼神叫他心裏一驚,毛骨悚然。

他揚手,就發現自己手腕被連畫隔空抓住。

他看見自己手指一根根扭曲成詭異的彎度,胳膊的骨頭像是被人抽去隻剩下一團血肉,他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化成一灘,扭曲變形。

他感覺到惶恐,拚著最後一絲清明從懷裏掏出個哨子吹響。

不知道連畫究竟在想些什麽,許是好奇連城主的目的,竟然也停下手上的動作,歪著頭好整以暇地看著連城主。

連城主連吹了好幾聲,沒有任何反應,他瞪大雙眼盯著站在一邊的連黎,喉嚨裏發出些模糊不清的音節。

連畫顯然反應過來連城主最後的打算是什麽,她臉色一變,手上力道陡然加重。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他朦朦朧朧聽見連畫湊到他耳邊輕聲說:

“父親,這位置,該讓給我了。”

——或許,早在幾年前,你給連黎下毒的那天,你就應該死了。

連畫將連城主的屍體甩下台階,之前那兩個美人跪在地上,已經傻了眼。

她們顫抖地看著平日裏有些嬌蠻有些小孩子氣的連畫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鄙夷,隻覺得自己今日不該在此。

連畫甚至沒有抬手去殺那兩人,隻是抬頭看金碧輝煌的偌大城主府,隻覺得可笑

——這世上再也沒人知道,她也不過是個養女。

——這世上從未有人知道,連城主不會武功。

湯濡一步邁進城主府的時候,隻覺得府裏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推開門,一灘**在石階上滾了幾下落在院子裏。

他原先沒將這放在心上,隻是往前走的時候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那攤血肉裏滾出的個玉扳指,碰巧他之前也見過,連城主從不離身。

他心中波濤翻湧,一轉頭就瞧見連畫翹著腿坐在主座上,正挑眉瞧他:

“愣著做什麽,還不進來?”

湯濡心裏頭咯噔一下,沒敢動身。

連畫翻了個白眼:

“我既然叫段良祤不殺你,自然現在也不會動手。”

湯濡就算是再遲鈍也反映過來了,顫悠悠地開口:

“這是……恭喜?”

連畫拍了拍手,有些無奈:

“還要多虧了那兩個瘋子將老家夥身邊的無憂客盡數引出,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煩。”

湯濡隻覺得臉上一僵,覺得自己怕也是這麻煩中的一員。

“我既然留了你的性命,自然就是覺得你有用。這城中事情多,我也管不過來。聽段良祤說你還挺愛幹這活,不如還是交給你吧。”

湯濡心裏一驚:

“這……”

“你同我又沒什麽過節,我為難你做什麽。若是真說起來,你能做到這個位置,還有我一份功勞。”

湯濡也知道連畫裝傻將這滿城的人騙得團團轉,其心智和城府是自己遠不及的,當下早已經歇了做什麽城主的心思。

他也知道連畫不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性格,隻覺得如今還能保住差事,已然不錯,又瞧連畫臉色不似作偽,這才安心答應。

等走出城主府,湯濡還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暈的。

他拚命晃了晃腦袋,才將這些自己無法接受的事情統統藏進心底。

他隻需要知道一切照舊,至於這城中掌權的是誰,連城主如何死的,他一概不關心。

反正他也打不贏。

華鳶同李恨寒收了手腕絲線,站在屋頂,看著夜空中的一輪皎月:

“姐姐,你說,他們出去了嗎?”

“應當已經走了。”

“你說,以後還會見嗎?”

李恨寒點點頭:

“當然,或許,不用多久就能聽見他們的消息了。”

華鳶一聽,拍了拍手:

“是呀,那幾個人之前連湯濡不認識就敢惹,還有什麽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隻怕會將所到之處鬧個天翻地覆。”

李恨寒輕輕歎了口氣:

“他們要的那解藥哪裏是那麽容易拿的,隻怕前路比現在更加艱辛吧。”

“可惜啦,隻能幫他們到這裏了。”

“誰知道呢……對了華鳶,過些日子江公子祭日,你陪我去看看他吧。”

華鳶本來還帶著些笑意,忽然臉上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瞧著李恨寒:

“姐姐,你自從同王城朱家脫了聯係就再沒有回去過,這是……”

李恨寒輕輕笑笑:

“連顧公子武功全無的人都願意去拚一把,連秣枝姑娘那般瀟灑肆意的人都願意為了一個人寧可重傷也要守在他身前,我這糾結許久的事情,又算些什麽呢?”

“好,等日子到了就和姐姐走一趟,有什麽可怕的呢?”

李恨寒點點頭,又聽見華鳶輕聲問:

“姐姐你是不是很羨慕顧公子?”

李恨寒敲了下華鳶的腦袋:

“是。”

“我覺得沒人會不羨慕顧公子的吧,就連青涯那家夥,雖然嘴上說是打賭輸了才來幫忙,可她厚臉皮耍賴也不是一次兩次,無非也是不忍心他們止步在這裏,才幫一把的。”

“就你懂的多。”

當事人青涯看著已經變成屍體的守門人,滿臉疲憊地靠在城牆邊,那紙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已經破得不成樣子了。

從遠處一前一後走來兩個身影,走在前麵的手裏拿著把折扇一甩一甩的,走在後頭的手裏提著把長槍,正是公良半雙和段良祤二人。

瞧見青涯正捂著肚子靠在城牆上喘氣,公良很是不客氣地笑了:

“你自己打賭輸了,可怨不得我。”

青涯瞪了他一眼,作勢就要打他,一抬胳膊才發現自己是一點多餘的力氣也沒有了,隻好作罷。

“出城了?”

一邊的段良祤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