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寒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顾榭:
“或许慢慢会变好的。”
华鸢闻言眼睛弯成两条缝:
“因为顾公子吗?”
李恨寒先是点点头,又将烤鸭往华鸢那边推了些,有些没好气地说: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人家顾公子长得好看和你有什么关系?”
华鸢委屈地撅嘴:
“你刚刚哪里听见我说顾公子好看了?”
“你那个眼神明显就是,还需要听?”
华鸢“嘿嘿”笑了两声,忽然说:
“我们也要自由自在地活呀。”
李恨寒闻言一顿,轻轻“嗯”了一声。
秣枝并不知道远在无主城还会有老朋友在这个节日想起自己,并且因为自己之前不同寻常的行为展开一番激烈的讨论。
她只觉得疲惫不堪,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
在节日那种狂欢的气氛中以极其平缓的速度穿梭在人群中,本来就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更何况她的神经时刻紧绷。
她走进房间,只觉得自己被无形的手抽干了所有精力。
这种凑热闹的行为果然不太适合自己,竟然比执行任务还要叫人崩溃。就这么短短出去的几个小时,秣枝觉得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管是在人群中国和各式各样的人推推搡搡还是为了一包糖糕挤来挤去,对于秣枝来说都极难适应。
或者今天真的是她和其他人距离最为接近的一天。
她翘着腿躺在**想着今天晚上的种种经历,忽然笑了。
其实这种经历细细想起来也并没有多么难受,相反还有些奇妙。
她伸了个拦腰,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屁股上,秣枝皱了下眉,觉得自己离开影阁之后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虽然在心里狠狠地教育了自己一番,但还是由衷地感到满足。
等她慢悠悠地晃下楼梯才知道十七出去替他们买葱油饼了,好像是附近新开的店,要起很早排很久才能买到。
秣枝冲宋清河点点头表示了解,忽然觉得苏妙妙等人走后客栈难得安静了许多,不知道昨晚自己睡得那般香甜是不是和这也有极大的关系。
其实她对吃什么一向不太讲究,也不大能理解那些人为了一块有名的煎饼在街上站几个时辰的行为究竟有什么意义,不过等待的不是她,站在街上的也不是她,她只需要等着十七买好吃就完事,也就没有多话评价什么。
顾榭坐在另一头,手里捧着卷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秣枝忽然觉得每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悠闲度过也没有什么不好。
正这么想着,十七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上一片惊恐。
秣枝早就习惯了他大呼小叫的毛病,当下也没当作回事,只是看见他手里并没有包葱油饼的袋子,不悦地皱了眉。
“宋清河说你去买饼了,饼呢?”
十七正内心努力消化自己看见的一切,差点没有一口气将自己噎死,他喘了好久终于将气喘匀,冲秣枝喊道:
“秣枝,你赶紧去城门看看吧。”
秣枝皱了下眉,没有到手的早餐已经叫她非常不高兴,她实在不明白一个还空着肚子的人应该对城门产生什么兴趣。
或许是顾榭对葱油饼还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此时脑子也还算清醒,发现十七慌张的神情里甚至带上了一些惊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问道: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十七这时候终于感觉有一个正常人注意到了他说话的重点而不是一心只想着葱油饼,很是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些颤抖:
“太恐怖了,秣枝,你要不去看看?”
另一边正在练飞针的宋清河也停下了手里的事情,觉得十七这次可能真的看见了什么事情,脸色有些凝重。
秣枝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将惦记了许久的葱油饼抛到一边,冲宋清河和顾榭说:
“去看看吧。”
顾榭点点头,将书仍在桌上,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今日街上很冷清,像是住在城里的人都倾巢出动了似的,不知道聚在了哪里。
十七这时候感觉已经丧失了言语功能,只是一个劲地偷瞄秣枝。
秣枝也没打算能靠十七将事情了解清楚,只是稍稍地加快了脚步。
宋清河推着顾榭走在十七身边,就听见顾榭压低声音问十七:
“和秣枝有关系吗?”
十七整个人都在抖,看起来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半晌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说……说不上来有……有没有关系。”
顾榭点点头,一边的宋清河也安慰道:
“十七放松点。”
等到他们走到王城城门口,宋清河才知道自己的话语有多么苍白。
任谁看见这样的场面,也没办法靠一句“放松些”就彻底放松下来。
就连顾榭都有些惊了,向秣枝投去担忧的目光。
王城城墙前聚集了很多人,那些街头巷尾里不见的百姓都聚在这里,捂着嘴交头接耳。
十七发誓就算是在无主城自己都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场面。
从王城的成千上垂下来好几根绳子,每根绳子都吊着一颗砍断的人头。
一、二、三、四、五……五个人头整整齐齐地吊在绳子的末端在城墙边排成一排。
他们的身体被巨大的木杆贯穿,扎在城墙脚下,看上去就像每个人的脖子被硬生生拉长许多,肚子被人抛开,露出白花花的肠子和脂肪,一直垂到城墙角。
宋清河惊叫着捂住嘴,没想过能在这里看见这般血腥的画面。
尸体看上去已经搁置了许久,已经有苍蝇围绕着五颗人头嗡嗡作响。
凝固的鲜血在木杆上织成破碎的蛛网,像是对城中所有人的嘲笑。
顾榭只看到第一眼就暗道不好,他连忙去看一边的秣枝,满脸担忧。
因为挂在最中间的,他们认识。
不久前就见过——
大殿下身边最好的伙伴,那个会因为秣枝叫哥哥而害羞的人——
秦久。
秣枝没想过自己再次见到秦久会是在这种场合,会是对方身首分离被挂在城墙上任人评说参观,没想过围绕他的不是姑娘而是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