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秣枝眼中的疯狂，后知后觉地明白。
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小几岁的姑娘，确实想替顾榭找回面子，但绝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随意或者只是存在着侥幸的试探。
秣枝整个人像个弹珠直接向着陈枳瑶砸去，陈枳瑶手上没了武器，可又觉得就这样后退反而显得自己露怯，竟是也飞身向前。
秣枝看着眼中陈枳瑶的身影越放越大，转身一个踢腿直冲陈枳瑶砸去，陈枳瑶冷哼一声，向上挥出一拳。
谁知秣枝并没有和她硬抗到底的打算，她身子一矮向右一滚，很快转到陈枳瑶身侧，手中紫色长剑一扫，陈枳瑶见着那紫色长剑带着雷霆之势，嗤笑一声，手腕一转翻掌一推，就和那紫色长剑撞在一起。
秣枝只感觉自己虎口一麻，知道陈枳瑶这一招也没留什么力气，只是也不惊讶，长剑随着手腕一转又斜着一次，整个人像是不要命似地又黏了上来。
陈枳瑶见秣枝居然还不后撤，反而这时候不顾气血翻涌还硬要上前，冷笑一声，对着秣枝面门劈出一掌。
只看秣枝侧身躲过一招摔回地上，陈枳瑶正要得意，就觉得自己脸颊一疼，用手一摸才发现一片粘腻。
她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怪叫一声。
秣枝从地上翻身站起来，用长剑支撑着自己受伤的膝盖。
她看着陈枳瑶半边脸已经被血染得鲜红，将那白色短剑重新收回袖子。
“你……你用暗器！”
秣枝没有回答，因为这种尖叫实在没有什么回答的必要。若是真要比阴险，他们两人联合城主和裴家设局杀顾榭，可是她秣枝远远比不上的。
陈枳瑶愤怒地颤抖着，两掌内力疯狂涌出，就要冲秣枝砸来，一边运气还一边扭头冲躲在屋子里的杜宁说，声音很是尖锐：
“还躲着看热闹做什么？”
杜宁身子一僵，想了想也从窗户中翻出了屋子。
见到杜宁站在自己身边，陈枳瑶忽然找到了些安全感，她有些得意地去看秣枝的表情，想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慎重。
秣枝在看见杜宁出现的一瞬间眼神一亮，像是期待已久的猎物终于自己送上门来。
杜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开始后悔，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能用自己曾经的任何一场经历去应对，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不管不顾的人。
秣枝淡淡地瞥了杜宁一眼，手里长剑一转，又冲着陈枳瑶刺去。
陈枳瑶侧身向后一让，手中掌风阵阵，另一侧的杜宁恰到好处地挡住陈枳瑶身侧的空位，冲秣枝轰出一拳。
秣枝空中一转和杜宁对上一脚，自己肩膀将长剑的剑气护在怀里，竟是没有丝毫停顿直冲着陈枳瑶刺去。
陈枳瑶本来在杜宁身后，视野就已经遮挡大半，又觉得杜宁这一拳强硬至极，秣枝必然会向后撤抵挡，等她回神秣枝已经到她面前，对着她的手臂就是一剑。
那一剑因为被秣枝护在怀里，剑气饱满，直接将陈枳瑶的半条手臂削断，只见鲜血喷涌而出。
陈枳瑶痛苦地弯下腰，忽然想到云归。
这些人，阴魂不散得叫她有些恶心。
秣枝虽然得手，但是也硬接了杜宁一拳，整个人倒着飞出老远，直砸在院子边的一棵榕树上。
杜宁也是心里一惊，连忙去扶陈枳瑶，从腰间掏出些止血的药粉，不要钱地往她伤处洒。
他余光看着靠在树干上不断咯血的秣枝，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惊骇。
他这是第一次，忽然不知道应当如何迎敌，他忽然觉得，或许此刻拔腿就跑才是最好的选择。
陈枳瑶被杜宁搀扶着好半天才站直身体，她的脸因为疼痛变得苍白，眼睛里也再没有之前嚣张的气焰。
她有些惊惧地看着秣枝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趁……趁她休息，跑！”
杜宁一愣，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后退，哪知道对面原本捂着肚子的秣枝好像看出他们的想法，竟是放弃调整内息，直接提剑朝两人冲来。
或许是受伤太重的原因，秣枝这一剑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无匹的力道，但是却带了些决绝的怆然。
杜宁只感觉自己心中警铃大作，竟是下意识地松开搀扶陈枳瑶的手，向后跃出老远。
陈枳瑶浑身一软，没有了杜宁的支撑，她很难自己站直，竟是一下摔倒在地上。
她的眼中秣枝的长剑越来越清晰，只要咬牙想一边滚去。
谁知那本来冲着杜宁去的长剑竟是在一瞬间变了方向，竟是向下一转直冲着陈枳瑶刺去。
陈枳瑶虽然想不明白对面明明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姑娘为什么能在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还行动如常，只是这时候也来不及让她纠结，连忙又向后一滚滑出去老远。
陈枳瑶原本鲜亮的衣裙上满是泥土，整张脸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有些庆幸地看着那柄长剑就落在离她脑袋不远的地方，就感觉肩膀一痛。
她尖叫一声，看见一柄短剑从秣枝的袖子里滑出，正好钉在她另一边没有受伤的肩膀上。
陈枳瑶惊叫一声，想从草地上站起来，却稍微一动就会牵扯伤口，只好像一条死鱼一样瘫软在地上。
秣枝踩着陈枳瑶的后背，擦去嘴边的鲜血，她在自己手背上划出个不长不短的口子，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力道，陈枳瑶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真真切切地羞辱，一时间愤恨难当，尖叫：
“你抓着我不放做什么！我和你又没有血海深仇！”
秣枝没有回答她的嚎叫，只是踩着陈枳瑶的后背歪着脑袋，像是在对不远处已经脸色苍白的杜宁发问
——过来吗？
杜宁虽然心里舍不下陈枳瑶，可也发现面前这个狠到连自己都可以下手的姑娘不是他可以应付的。
陈枳瑶见身后没有动静，自然猜到杜宁内心的退缩，她的脸上怨毒之色尽显，厉声叫道：
“杜宁，你以为你是什么好狗，你觉得你这样就跑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