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种追逐,也喜欢这种保护。
或许顾榭一个人也可以在兰因城过得很好,又或者从最开始,顾榭就不需要她的自以为是。
秣枝将披风从新盖住脑袋,将身影重新隐回树林间。
林子里一片静宜,好像除了中央几具尸体,再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或许十日二十日之后,悠然宗又会后知后觉地认识倒任务失败,又会派出一批杀手,然后不知道又会在哪里,彻底地消失踪迹。
远在兰因城的顾榭并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秣枝替他拦下一批又一批的杀手,或者他也曾经对自己的安逸感到奇怪。
只不过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些天那位梁丘沁姑娘缠他缠得厉害,是不是就来寻他要他给她弹曲子。
刘妈妈看在眼里,只觉得怀里的银子越来越多,罪咧得越来越开。
她看着院子中央好像依偎在一起的两道倩影,好像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惧怕。
兰因城自然注意到梁丘沁频繁进入雁涯楼,也知道雁涯楼那位青年琴师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那位梁丘家的大小姐迷得失了方向。
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有一件事的真实性却不能撼动。
雁涯楼的地位在兰因城,彻彻底底地高了一个台阶。
刘妈妈很高兴,雁涯楼的姑娘们也很高兴,只是梁丘沁不太高兴。
满城的人都看出她对欧阳的偏爱,作为当事人,欧阳应该是最能感受到她柔情的人。
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就只是一个温柔甚至有些好学的姑娘。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好像并没有很期待自己的到来,反倒自己每次学琴对他来说,都像是一种莫大的负担。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露出过多的微笑,也不会过分殷勤,只是每次行礼后,用那种眼含秋水的眼睛和浅笑看着自己,然后严厉地指出她的错误。
梁丘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花了这么多银子讨好欧阳,到底是来雁涯楼找乐子,还是找了位颇为严格的老师。
她坐在欧阳身边,撅了撅嘴吧。
她不讨厌距离感,反倒有些喜欢,毕竟城中实在是有太多人不顾关系向她献殷勤。
只是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样,希望面前的这个青年给自己多露出些笑容。
但是她并不因此感到反感,还隐隐地有些期待。
这倒是她很少露出的少女心思,也只有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才展露些许,或许欧阳也从来没有感受到她心里的想法。
她将一曲弹完,觉得今日欧阳的笑容更深了些。
“恭喜梁丘小姐。”
梁丘沁因为对方没有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撅了撅嘴,实在不觉得连着见了十几面对方还管你叫小姐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
她正觉得有些懊恼,就听见欧阳说:
“这些日子梁丘小姐实在刻苦,这首曲子在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交的。”
梁丘沁瘪瘪嘴,丝毫没有因为欧阳的话感到惊讶。
自从她找了欧阳两次,都被对方拒绝后,她便想了个理由,想着下个月就是父亲的寿辰,若是她在寿宴上演奏一曲,必然可以获得父亲的宠爱,这才叫欧阳勉为其难地答应教她。
所以当欧阳刚开口,梁丘沁就猜到他会说些什么。
她瞧着自己怀里的琴,忽然发现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理由再留在欧阳这里。
她一抬头,就看见欧阳温柔而清亮的眼睛,知道对方在示意自己离开。
她忽然有些懊恼,又有些失落,觉得面前这个青年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
难道一定要她主动开口说自己根本不想学什么曲子,反倒是想留下来多看看他,面前的人才能明白她的意思不成?
她刚要转身,忽然听到身后一道声音:
“若是日后梁丘小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直接来寻在下便可。”
梁丘沁的眼睛瞬间一亮,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可不能反悔。”
欧阳笑着点点头,目送梁丘沁离开。
得到欧阳意外的许可,梁丘沁的脸上露出些笑容。
刘妈妈跟在梁丘沁身后,瞧见她一句话不说,以为是自己的摇钱树又惹得这位大小姐不快,连忙开口:
“梁丘小姐……这……我们这琴师有些不通人情世故,梁小姐……”
梁丘沁听着刘妈妈的话,知道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态度,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离开前欧阳的那抹浅笑,忽然觉得心情愉悦。
“不碍事。”
刘妈妈生怕自己一个行为惹得这位梁丘家大小姐不如意,连忙解释说:
“欧阳他虽然脾气清冷些,可本身性子也古怪。在我们雁涯楼这么多天,也就愿意交您一人。”
梁丘沁听了点点头,笑意更甚。
刘妈妈见梁丘沁好像真的没有生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见着梁丘沁好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悄悄走到她身边一瞧,这才发现她居然嘴角上扬在笑。
瞧的出来这位梁丘家的大小姐是真的心情很好,刘妈妈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那欧阳到底给这位梁丘家的大小姐下了什么样的迷药。
不过两人究竟在里头做了什么,刘妈妈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这位欧阳琴师能一直讨梁丘沁欢心,他们雁涯楼就会一日屹立不倒,至于这兰因城其余的几座青楼,也就毫无威慑力了。
瞧见梁丘沁消失的身影,欧阳的眼眸一瞬间变得深邃。
他瞧着梁丘沁刻意掉下的荷包,将它捡起来佩戴在腰间,忽然讥笑一声。
他不是在笑梁丘沁,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自从他知道杜宁藏在王府,他就在谋划自己的复仇。
从云渺那里他也知道秣枝在碎叶城的经历。他不敢想象云渺短短的几句话里究竟是多么艰险,又是多么的九死一生。
只是他没有那份能耐,不能直接提着剑冲进王府将杜宁抓出来杀了。
又或者,他终归与秣枝是不同的,他很惜命,因为他知道他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