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明白之前那些大人物的感受,忽然觉得自己脱胎换骨。
和这种愉悦相比,在秦公子那里受得那些委屈,都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情。
她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朝门外走去。
她想去看看无主城的夜晚,看看那些藏在暗处的杀戮。
这是她从来没有踏足过的领地,像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禁果,引诱着她前进。
反正秦公子也给她留下了几个护卫,若是就在附近转转,想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奇水走出青楼,看着有些冷清的街道,只觉得夜晚的凉风吹得人有些发冷。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无主城,笼罩在黑暗中但是依然灯火通明的无主城。
她知道,在这么多年以后,终于有一盏灯火,是属于她的。
她正出神,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奇水一转头,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看着站在她身侧那身穿兜帽的人,忽然心里咯噔一声。
她还不想死,至少她觉得不应该在自己终于认识了繁华的模样之后,又要这么平庸而悄无声息地死去。
她尽量爆出镇定,试图缓解因为紧张而不断颤动的身子:
“你……你究竟要怎么样?”
那人低笑一声,整张脸都藏在斗篷里,看不清长相,只是从声音来推测,大概是个年轻人。
见那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伤人,奇水心里微微镇定了些,只要不是上来就动刀的疯子,那她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对面的人许是猜到了奇水的想法,笑了下:
“在下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听见了些奇水姑娘的传闻,觉得有些意思。有些生意想找奇水姑娘聊聊。”
奇水心里一咯噔,但是还是强撑着自己没有晕过去,她清了清嗓子,说:
“谈什么?我一个青楼管事的,有什么生意?”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忽然在奇水的腰间抵了柄匕首:
“奇水姑娘不必想着高声呼救,先不提这时辰还有多少人醒着,就算是真有人想英雄救美,也不一定能从我手上将你救下来。奇水姑娘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听听在下的生意。”
奇水虽然不知道这人武功究竟如何,但是他能这样轻易地将自己的侍卫迷晕还没有一个人察觉,就说明这人武功非凡。
不过奇水现在胆子也大了些,也不觉得自己被一柄匕首抵在腰上是件多么大的事情,又好像是这个动作坚持久了,就习惯了。
那人见奇水逐渐冷静下来,轻笑一声:
“不愧是我看中的姑娘。听说姑娘最近凭白受了些委屈,不知道姑娘对另外的几座青楼,有没有兴趣。”
虽然说一点兴趣也没有,那肯定是违心话,只是奇水也明白这世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差,这既然是交易,必然就双方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那……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那人在奇水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看见奇水表情一瞬间变得惊恐无比。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听见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这才放下心来。
她愣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犹豫,她好像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么盛大的计谋中,好像忽然自己上升了一个阶层,接触到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风浪。
她感到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却是兴奋。
那个人自然也看出了奇水的纠结,相反他并没有着急地催促,而是附在奇水耳边,轻声说:
“你不是觉得这世道不公吗,这是你自己的机会,难不成,这城里还有你留恋的东西不成?”
奇水想了想,觉得这座城带给她的,除了恶心之外一无是处。
她瞧见远处橙黄色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连绵不绝,又看了看只能隐藏在黑暗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挫败。
好像他们这种人,从出生开始就应该被人忽略,成为建筑的基石被人踩在脚下。
她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十日后
这无主城接连出了些怪事,奇水姑娘依旧得秦公子的欢心,连带着她所在的青楼也是越来越红火,竟是连带着周围几家都没了生意。
雀同是民巷楼的花魁,这些日子楼里生意不好,方妈妈总是唉声叹气,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之后,那位方妈妈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换了位房妈妈管事,倒是从没有将生意不好的事情挂在嘴边,反倒是不知道和那位奇水姑娘达成了什么条件,竟是过了几日就来了客人,慢慢地生意又好了起来。
雀同本来是和方妈妈关系不错,平时也受了她的照顾,这下子看见生意好了,觉得方妈妈这样走掉着实有些可惜,便想托人问问方妈妈去了何处,只是问来问去,竟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她有次看着房妈妈心情好,想凑过去问两句,可是刚开口就看房妈妈忽然转变的脸色,便被打发出去了。
雀同虽然和方妈妈关系好,但是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惹得新来的管事不愉快,很快便将这件事情忘了。
只是她不知道,民巷楼周围好几家青楼,都经历了和他们差不多的事情。好像这些管事的都在一天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好像都和那位奇水姑娘,有点关系。
只是这件事情进行得极为隐秘,又极为快速,导致城中注意到的人并不多。
只是这些换了管事的青楼特意避开了青涯管的部分,导致她晚了好些日子才知道这件事情。
几乎是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青涯就觉察出其中的玄机,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去找的公良。
公良正在喝茶,听完青涯说的话已经是一脸严肃。
这件事情青涯要是早些告诉他,他还有插手的打算。只是这下子接到消息已经足足满了十几日。
更何况,公良始终不觉得这仅仅只是一次权力更替,他总觉得还有些什么别的阴谋。
青涯本来是把这件事情当作半个趣事和公良说的,谁知道刚说完就看见公良严肃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