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德道:“许老夫人,你死在这里,即便要到了孩子,又有什么意义?”
许家老母道:“大人打量我要回孩子是为了我自己?不瞒大人,张老六的老婆李氏是一只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张月华为什么那么大岁数还没嫁出去?大人没有问过她?”
崔辞道:“她说张月华早就许给她内侄了,只是张老六舍不得,迟迟没有完婚。”
许家老母道:“我呸!你信她的鬼话!她那个内侄,是个肥头大耳的烂赌鬼,将自家田产输光了来投奔张家,李氏可真没亏待这侄儿,留吃留住不说,还撺掇着将张月华许给他。张老六不允,两下就这么僵持着。这毒妇想出了什么坏招,你们再想不到。”
崔辞和王顺德对望了一眼,等着许家老母接下来的话。
许家老母道:“但凡有人上张家提亲,这毒妇就将人赶走。她是要硬生生将张月华拖成老姑娘,到时候不怕她不从。她要早把张月华打发嫁人了,这妖精怎么会勾引我儿子?大人,心肠如此下作的妇人,我能放心把孙儿交给她?这可是我许家五代单传的独子啊!”
听完许家老母的话,王顺德思忖片刻,凑近崔辞耳边,耳语了一番。
崔辞听了,点了点,用惊堂木重拍了一下桌子道:“许家老母,你先把刀子放下,回去等消息。本官自有定夺!”
***
昨夜,李暧与王顺德分开之后,躲在墙头上,听那衙役跟王顺德说崔辞想到了破案之法。她便立即一路尾随王顺德到府司西狱。到了府司西狱门口,王顺德进的去,她进不去,只能在外头守着,直等到天亮,才见崔辞和王顺德从里头出来。
李暧躲在墙后偷瞄,见他们出来的时候,一个神情轻松,一个表情凝重,也不知道这案子进展是好是坏。随后,她又看见两人站在监狱外头,你拍拍我,我拍拍你,相互之间不知道说了什么,似乎不是很愉快。接着,二人又被小跑而来的衙役请去了衙门升堂。李暧跟着他们回衙门,又进不去,只能蹲守在公堂之外,直到看见许家老母啜泣着被带出公堂。
可以说从昨晚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暧一直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加上她本身智商有限,愈发稀里糊涂。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被动,然后她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可以正大光明接近崔辞的办法——进衙门当差。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事情终于在崔辞退堂之后有了转机,因为李暧想到了上后堂的屋顶,揭瓦偷听的办法,这时才终于听到崔辞和王顺德之间的对话。
李暧一只耳朵贴上窟窿,只听下头崔辞微弱的声音传来,他问王顺德道:“你相信许家老母?”
王顺德道:“至少她比李氏可信。李氏口口声声说与张月华情同母女,可据我所知,张月华在府司西狱期间,李氏一次都没来看过她。另外,大人可还记得李氏的内侄李至美了?”
经王顺德一提醒,崔辞想起来了:“你说的是李家后院的那个男的。”
王顺德道:“不错,当时我们三人一起走进院子。他见我们来,就自行消失了。大人想,这姑侄二人要是心里没有鬼,为什么不敢见人?根据大人的推测,杀害许天赐的凶手是个身高九尺,颇有臂力的男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这个李至美呢?他与张月华早早定亲,又长期住在张家,对张月华与许天赐的事一定心知肚明。换做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经常与别的男子私会,你会怎么做?”
崔辞道:“自然是杀了他。”
王顺德道:“七夕当晚,他知道张月华跟许天赐又要私会,就事先将张月华的一只耳环藏起来,张月华为了找这只耳环,一定比约定的时辰晚到。他就趁着这个间隙,杀了一早就等在院墙下的许天赐,然后制造了许天赐失足摔死的假象。”
听到这里,李暧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立功的机会——替他们把这个李至美抓来!只要能办成这件事,她就可以名正言顺进衙门当差。而这件事对于李暧来说,简直易如反掌。想到这里,李暧心急火燎的翻身跃下屋顶,消失在夜色中。
***
开封府的衙役们气势汹汹前往张月华家拿人,到了张家,没曾想门上被张家人自己贴上了张封条。
一个衙役拽住路过的街坊问道:“张家的人呢?”
那街坊道:“回官差,李氏将房子卖了,今日一早就带着她侄子出城去啦!”
衙役听了,一脚将房门踢开,只见里头已经人去楼空。
***
全城贴上了李氏和李至美的画像,官兵四处搜捕抓人。
李氏和内侄李至美头戴草帽,牵着毛驴走出城门口,听见后面急匆匆来了一队官兵,为首的校尉对守城的士兵一番调度:“开封府办案,跑了杀人犯,快将城门口关了。”
那守城的士兵们听了,赶紧将栅栏架起来。校尉摸出两幅画像,命人张贴在城门口。
李至美从帽沿瞥见画像画的正是他二人,慌忙拍了一把驴屁股,喝到:“快走!”
没曾想,那校尉指着城门外,对守城士兵道:“前头出城门的,都给我拉回来细细盘查。不能放跑了!”
守城士兵道:“是!”说着往城门外走来,“嘿!前面的,都站住!不许走!”
李至美跟李氏对望一眼,站着不敢动,两腿打筛子,额头冷汗直流。
二人都想着命该如此,正要束手就擒,这时,前头有人爆出一阵喧哗,原来被守城士兵拦下的出城的人中有张府的轿子。崔辞的好朋友张衙内坐在轿子里,听见守城的阻拦,还说要搜查,这还得了。
他暴跳如雷,蹬开轿帘跳下,指着拦住他的守城士兵,骂道:“好哇,爷爷打出生到现在,在开封混了二十年,进出城门倒不自在了?你们这些个穷酸饿醋,知道我爹是谁吗? 活得不耐烦了!”
守城士兵不敢啰嗦,校尉挤过众人,拱手朝张衙内恭恭敬敬道:“开封府办案,崔大人下令,出城的人一概要查清楚。”
张衙内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崔辞。行啊,当了通判跟我耍威风。我今天就给他个面子,我让你们搜,搜个明白。要是搜不出来,你给我等着,我让他扒了你们的皮!”
张衙内说着,当众把衣服裤子都脱了干净,晃着膀子光着屁股指派下人也一律脱干净了。一排人站在城门口脱裤子,老百姓都围聚过来,指指点点,少女们跳脚落荒而逃,城门口一时乱成一片,校尉和守城士兵们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