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德汴梁河上下来，手上拎着两条鱼，从往府衙里走。走到门口，只见枢密使的轿子从里头出来，这是崔辞的老爹来问案情了。王顺德毕恭毕敬的拱手而立，等到轿子行远了，他才跨进大门。
进了府衙，只见崔辞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
崔辞一见他来了，立即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李至美的消息？”
王顺德道：“满城戒严，能派出去的兵力有限，官道上安排了人去追，一些山路没法细细布置。刚才我看见枢密使大人来了，你没有向他借点人手？”
崔辞道：“借个屁！正烦着呢！你是不知道，咱们开封府混进来一个西域什么劳什子幻术师，上回公堂上得失心疯的那位，就是中了这个幻术。我本来想瞒着，没想到杨神医跑去跟我爹说告状，我爹刚才来，就是逼我查这个事呢。他让我借着搜李氏姑侄的由头，把全城篦一遍，找到这个西域幻术师。”
王顺德听了后脊发凉，道：“这。。。那张月华的案子还翻不翻了？”
崔辞一屁股坐下，将脚翘在桌上，丧气道：“李氏姑侄抓不到，怎么翻？你说这个西域幻术师做事也太不着调，自己混进城就算了，还让中了幻术的人到处乱跑？跑哪去不好，非跑进公堂来，这不添乱嘛？”
王顺德道：“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有所疏漏在所难免。
崔辞道：“总之，开封府已经戒严两天了，再找不到人，我是顶不住了。”
王顺德道：“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善人自有天助。你别着急，也许还有转机。”他话音刚落，只听“咚咚”两声敲门声。
王顺德将门打开，外头地上躺着两个被包成粽子的人，正是李氏姑侄。
王顺德回头朝崔辞道：“大人，说好消息，好消息就来了。”
崔辞收脚跑到门口，一见地上的两人，连忙蹲下验明正身，是李氏和李至美姑侄二人没错了。崔辞喜出望外，只道是王顺德给他的惊喜，笑道：“好你个王大人，真是个宝藏大人，处处有惊喜，瞒得真好哇！”
王顺德还没回话，门外有个女声道：“通判大人，这两人是我逮着的。”
崔辞听见娇滴滴的女子声音，诧异抬头， 只见一个打扮娇俏的妙龄女郎站在门外，笑盈盈朝他拱手而拜：“在下李暧，见过通判崔大人。”
崔辞愕然道：“你是哪来的？你怎么知道要逮这两人？”
李暧道：“回大人的话，在下是王大人新招进府衙的捕快。张月华的案子王大人早交待过我，这两个人是我送给崔大人的见面礼。”
崔辞指着李暧，问王顺德道：“怎么？你新招的？”
王顺德道：“我并不认识此人。”
崔辞听了这话，仔细观察了一下王顺德的表情，见他一脸淡定，不像是撒谎。
李暧想进开封府当差，王顺德不愿帮忙，她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故而早就将脸面置之度外了。眼下她自己已经做到九成，王顺德居然还不搭把手，于是她气急败坏的威胁道：“王大人，你确定不认识我？咱们两家可是世代联姻的亲戚。我记得开宝年间，你有个姑姑还嫁给了我爷爷，算起来，你还是我表舅。要不要我告诉崔大人，你家里人都有谁？”李暧这话说的是辽国皇族与西夏皇族之间种种联姻，言下之意便是警告王顺德，她若进不了开封府，就将王顺德的身份抖出来。
王顺德自然也听明白了，多一个仇人和多一个联盟者之间，他选择后者，谁让他当时一时心软，留下一个麻烦。他向来是个翻脸和改口极快、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大人，此女确实是我远房亲戚，她想进衙门当差。但是我王顺德行得正，坐得端，不想背公徇私，让人说闲话。故而不想认她。”
李暧顺势便道：“表舅，我一个人捉来了李氏姑侄，你招我进衙门，也不算背公徇私吧？崔大人，你看我这个衙役可算合格？”
崔辞盯着李暧，仔细打量了一番，皱眉道：“合格是合格。只是，李姑娘，我怎么瞅着你这么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当然见过，在公堂之上得“失心疯”的那位，当时是男装，现在是女装。李暧一慌，连忙低下头：“民女从未见过大人。”
接着，她将脸一侧，朝王顺德递了个眼神，暗示道：你快说两句！
王顺德接受道眼神，便道：“我外甥女昨日才到开封府，大人可能记错了。”
李暧道：“对对对，我昨日才刚到。崔大人不可能见过我。”
不等崔辞做出反应，王顺德对李暧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别到处乱跑惹祸，你拿这两人的功劳我记住了。大人收不收你，那是大人说的算，你别作妖了。”
“是！表舅。”李暧心不甘情不愿，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崔辞盯着李暧的背影，还在冥思苦想，犯难道：“王兄，这事不太好办呐！开封府从未招过女捕快，这个事要是让我爹知道了，回头又要说我。”
王顺德道：“大人说的有道理，下官决不会让大人为难。今儿就让她连铺盖也别铺了，直接走人。”
***
自从崔辞和王顺德来府司西狱单独提审过张月华，上下狱卒都知道她要翻案了，统统收起了平日欺压凌辱她的嘴脸。尤其是看管她的禁婆，对张月华态度可以用谄媚来形容。她走到张月华牢房门口，敲了敲门，轻言细语道：“张家娘子，吃饭啦！”
张月华从小窗里露头，接过饭碗，碗里是香喷喷的大米饭还加了鸡腿。
禁婆见张月华接了饭，笑道：“张家娘子，我算着你足月啦！这两天该有动静了，给你加点菜，好好补补，生的时候要用力气。”
张月华道：“多谢婆婆照顾。”
禁婆道：“害!早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老婆子我之前可不该那么刻薄待你。以前对不住的地方，娘子别往心里去。将来出了狱，有了儿子，大好的前程等着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