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暧眼角扫过陈安,只见陈安脸色微红,定定望着自己出神。李暧一愣,转脸又望向耶律述。
耶律述微笑道:“是!你是咱们的女英雄。不过,萧垯凛死了,却带来一个坏消息。”
李暧道:“怎么了?”
耶律述道:“萧太后发来求和书,宋真宗已经同意了,宋辽两国定在潭州签订议和条约。你还记得陈孤鸿的计划么?他一直盘算的就是和谈,然后用乾坤图缋在和谈时炸死他们,眼下看来,一切正按照他的计划发展着。”
陈安咳嗽了一声,打断道:“等一下,并不是我爹的计划,是郑萍的计划。”
李暧冷声道:“没有你爹,郑萍一个人也难办成这么多事。”
陈安听李暧怼他,脸上一红,垂下头不再说话。崔辞并不知道陈安对李暧渐渐产生的好感,生怕二人针尖对麦芒又吵起来,连忙道:“不管是谁的,咱们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耶律述道:“没错,真宗一日后将要渡河进入潭州城,届时,陈孤鸿和郑萍也会跟着进城,正是杀了郑萍的好机会。”
“这事好办!只要逮着机会,杀郑萍就跟掐死一只蚂蚁般容易。”李暧咬牙道:“我会亲手替文成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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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后,宋真宗一行终于跨过黄河到达潭州北城。
在澶州城楼上,真宗召见了军队全体官兵,守城的士兵亲眼见到皇上龙颜,高呼万岁,士气大振。真宗也大感振奋,怯辽之心去除了一大半。
傍晚时分,真宗一行人正式入住北城行宫,各官员按照品级爵位一一住下。条件是差了点,不过想到即将和谈停战,一众官员也是毫无怨言,各个喜笑颜开。
陈孤鸿及其亲信住在行宫外的衙署,崔辞四人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便在当晚入夜之后悄悄潜入府邸。
这一路,陈安一直在叨叨:“你们的目标是郑萍,千万可别伤了我爹。我爹他也是被郑萍逼迫的。郑萍连我都要杀,可见我爹已经受制于他很久啦!”
耶律述道:“杀了郑萍,你爹若是肯就此告老还乡,自然不会伤了他。”
陈安道:“那还有什么说的?我爹的心愿就是告老还乡。崔大人也知道的。”
崔辞叹了口气,点点头。
四人来到衙署,李暧站在院中,环顾四周,这里虽说是个府邸,却只有一间屋子。她皱眉道:“陈孤鸿与郑萍一道,可这府邸只有一间房,如何住两人?难道郑萍没来?”
崔辞道:“不可能,整个计划是郑萍的,他不会不来,就怕是没有住在这里。”
陈安道:“这容易办,我悄悄潜进去问问我爹,郑萍住哪里了。”
李暧冷声道:“你爹是敌是友还不知道,谨防他连你都骗!”
陈安脸红道:“我爹绝不会,他若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帮我们!”
“嘘!别出声!”耶律述俯下身子,悄悄往那独屋靠近,“里面有人说话。”
众人侧耳,果然听见屋里声音传出,于是一个接着一个尾随在耶律述身后,蹑手蹑脚的往那间屋子走过去。到了屋外,叠罗汉似的贴着后窗,只听里面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其中一个人,很明显就是陈孤鸿。而另一个声音很陌生,众人都没听过,想来就是郑萍了。
只听陈孤鸿道:“如今官家已经同意议和,你该满意了。我问你,你在顺远镖局搞了什么名堂?那些棺材装了什么?”
“你跟踪我?”郑萍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沉闷,但不似陈孤鸿的声音那么苍老。
陈孤鸿道:“我问你,究竟装了什么?”
郑萍道:“棺材自然是装死人,还能装什么?”
“是那些活尸?”陈孤鸿声音颤抖起来,“你把那些活尸都带来了?你想干什么?”
郑萍道:“那是为议和之后的事情准备的。你无需多问!”
崔辞几人站在屋外头,听的心惊肉跳,不知这活尸又是什么名堂。崔辞拽了拽陈安的衣角,小声道:“什么活尸?”
陈安小声道:“不知道。”
崔辞又问道:“你爹为何受制于他?”
陈安铁青着脸,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约是有什么把柄。”
崔辞道:“什么把柄能比你的命重要?”
陈安闻言,咬紧了牙不作声,脸色却阴沉的可怕。崔辞自觉失语,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屋里,陈孤鸿和郑萍的谈话声又传了出来。
陈孤鸿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总之,檀渊议和之后,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再不相干!”
郑萍冷笑一声,道:“分道扬镳?自从那日你听了我的话,在幽州城外烹煮人肉开始,你我早就绑定在一起。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两只蚂蚱,谁也别想跑!”
“我烹煮人肉那是迫不得已!若是不吃人,咱们早就死了!哪里能挺过那次?”陈孤鸿面红耳赤,“可是后来那么多的事情愈发不像话,并非迫不得已而为之,又何必造那么多孽?”
郑萍道:“陈孤鸿,你至今仍然不明白,既然已经踏进深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你自己想想,难道都是我逼的你?若真不想干?谁能逼迫你?”
陈孤鸿道:“那安儿怎么说?难道杀安儿也是我愿意的?”他突然短促而急促的低吼道:“你既然杀了我的安儿,也把我杀了吧!”
“我杀你做什么?”郑萍冷声道:“陈安他是自作孽,他若不死,咱们都要被他拖累。再者说,要不是他死了,咱们又怎么能去掉崔辞这个心头大患?陈安死的是有价值的,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他的死为我们实现最终的理想做出了贡献,你想想,只要炸死了真宗与萧太后,宋辽必然大乱,咱们不用再搞小范围试验基地,而能建立自由王国。到那个时候,你若想死,我一定成全你。不过现在,你还不能死,你对我来说还有很大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