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德来不及反应,被孙嘉上勒的窒息,急忙脚上用力去踢门。
幸而李暧一直守在外头,时刻留意里面的动静。她一听见声音不对,便踹开门,一个箭步冲进来。
孙嘉上见有人进来,手上力道不自觉松了,王顺德得了喘息的机会,回身反扣,一脚踹翻了孙嘉上。可没想到,孙嘉上竟然借着这一脚的势,从蜂巢二楼的窗户上跳下去,一瘸一拐的跑了。
等到王顺德和李暧追出蜂巢,已经看不到他人影。
李暧叉着腰,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顺德略一沉吟,道:“分头行动。你速回三省堂,他大概率会去杀崔辞,你去保护大人。我带人全城搜捕,以免他逃出城。”
李暧拱手道:“是!”便急匆匆走了。她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是王顺德故意安排让她有机会在崔辞面前表现,难得他紧急之中还能想到这个。于是,她回过头,对王顺德一笑,拱手道:“谢王大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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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德料的不错,此时换做任何人,定是设法保命跑路。但是孙嘉上,准确的说是弦思,不是正常人,他的行为模式不能用常人的逻辑推断。他此时满心杀戮与仇恨,就是死,也要先回晋江书院杀掉崔辞。
晋江书院这边,崔辞之前因失血过多当众晕倒。陈太尉叫来大夫喂他吃了止血的药,又安排了一间空房,让他睡着。
下半夜,屋外突然吹来一阵风,将桌上的蜡烛吹灭。
一片漆黑之中,孙嘉上鬼魅般的影子渐渐往床边靠近,他决定这次不用腰带了,腰带来的太慢,留给对方的时间太多,时间太多就会产生变数。所以,他这次决定用刀,手起刀落,便宜崔辞一个痛快。
孙嘉上摸黑走到床前,一刀戳进被子里。
奇怪,这刀下去怎么轻飘飘的,没有任何阻力?孙嘉上恍恍惚惚间,猝不及防被人猛的一把推倒在**,五花大绑给制住了。
身后,蜡烛重新燃起,崔辞面色苍白的坐在桌前,冷冷盯着他。动手绑他的,正是李暧。
孙嘉上狂躁的扭动身子,吼道:“竟然诓我?!可恨!”但他的力气哪里斗得过李暧,李暧只轻轻推了一推,又将他按得不能动弹。
崔辞道:“孙嘉上,你爹娘说你疯了,我原本不信,可见你居然蠢到自投罗网,不由得我不信。既然这样,我可以在官家面前替你求情,免你死罪。”
孙嘉上道:“你不用做好人,白龙死了,我活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意义了。孙嘉上的爹娘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之前只是在耍他们而已,看见他们为我苦苦煎熬,犹如身在地狱,我就心满意足了。尤其是孙夫人,我亲眼见她过得不好,简直是一种享受!你不会明白的。”
崔辞道:“我确实不明白,你变成弦思的时候,难道从来没有意识到孙嘉上的存在?你跟他共用一个身体,你对他爹娘、对薛琦、对于老夫子所做的事情,难道从来没有觉得愧疚?”
孙嘉上笑道:“我对他们感到愧疚?那么你去问问他们对我做的事情,何曾感到过愧疚?他们都是一帮自私自利的人,想的都是自己。什么幽州城的百姓,都是他们贪生怕死的借口。孙家人只教会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对了,那位王大人不是用幻术看清楚了一切?你去问他好了!他会告诉真相,他会告诉你,无论我对孙嘉上和他身边的人做了什么,都是他们亏欠我的。”
崔辞陡然听见这话,脑中轰然炸雷一般,王大人用幻术看清楚了一切?孙嘉上口中的王大人是指王顺德?王顺德会用幻术?!便是杨神医口中的西域幻术?那么那个西域来的幻术师居然就是他?!一直隐藏在自己身边的王顺德!崔辞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个意外得来的信息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暧见崔辞突然不说话了,意识到孙嘉上的话露出破绽,连忙插嘴打断道:“孙嘉上!你果真是不配再活着了。”
孙嘉上道:“那么你便杀了我吧!落到如此,我也不想活了。”
李暧手上果然用了力道,喝斥道:“你还嘴硬?!”
孙嘉上吃疼,脸色剧变,嘴里发出呻吟之声。
这时,崔辞才回过神来,道:“你想作死,我也不拦着。我且问你,在书院那么久,于老夫子为人严厉,平日一定也没少责罚你。为什么你独独那天暴怒?出手勒死了他?”
孙嘉上吃疼不过,老实回道:“是因为薛琦。孙嘉上跟薛琦好,那个臭老头从来不责罚他们。凭什么我跟白龙好,就总要被责难?!就因为我是书僮,白龙是男娼,我们就不配在一起?他对薛琦比对书院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薛琦那么笨,他从不对他说一句重话。可我和白龙呢?他对我就没有过好脸色,更别提白龙了。中元节那天晚上,他亲口告诉我,白龙本不配来书院这种地方,白龙站过的地方,他用清水洗了十多遍,白龙做过的椅子,用过的茶具,他都扔掉了!他还警告我,不许再跟白龙往来。孙嘉上可以跟薛琦往来,我就不能跟白龙往来?我忍受薛琦的纠缠已经忍够了,要不是因为孙嘉上,我早就动手杀了那贱货。可是孙嘉上,他背叛了我,”孙嘉上说到这里,眼神渐渐哀戚,“我为他付出了一切,他竟然想摆脱我;我为白龙杀人,他也背叛了我。。。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留念?他们都负了我。。。。。。”
孙嘉上的嘴角突然间滑出一条鲜血,崔辞见事情不妙,忙出手扶住他。可是一切都来的太快,一道鲜血之后,接着是数道鲜血,再接着,他张嘴大笑,满口都是鲜血。
崔辞对李暧喊道:“快去叫人!”
李暧冲出门去,可已经为时已晚。孙嘉上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倒在崔辞怀里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