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老時光

北大荒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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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大荒,過年的那幾天,最熱鬧。雖然寒冷,甚至會大雪封門,有了一個年在那兒等待著,便像有了一個什麽美好的東西等著我們伸手去拿一樣,哪怕隻是一個美麗而縹緲的幻影,你伸出了手根本拿不著,也讓我們興奮,躍躍欲試。再寒冷的日子,再艱苦的日子,有了期待,總會讓自己春心**漾而苦中作樂。

每年這個時候,隊上要幹兩件大事。一件是在場院前麵的隊口,用水澆築幾盞冰燈。在隻有馬燈的時候,會在冰燈裏麵放一盞馬燈,光亮直到馬燈的燈油耗盡為止;有了電燈之後,就在裏麵放個燈泡,在外麵直接拉上電線,冰燈可以亮上一宿。隊口直對著通往三隊和場部唯一的土路,冰燈對著的方向,仿佛也就可以通過這條土路到達場部,再從場部過七星河,一路順風順水到佳木斯、到哈爾濱、到北京。那時,我寫過“二隊的冰燈,照亮遠方,一直到北京,和天安門廣場初放的華燈,匯成一片璀璨的燈光”之類可笑的詩句。其實,那幾盞冰燈,很簡單,很粗陋,沒有任何造型,不圓不方,怪獸一樣,就那麽趴在那裏,閃動著幽靈一般的燈光,在大年夜黑黝黝的夜色中,在無邊的荒原中,燈光顯得很微弱。

另一件事是會殺兩頭豬,一頭賣給老鄉,一頭留給知青過年。有肉吃,才會像是真的在過年。對隊口的冰燈,隻有知青會產生一些似是而非的感覺,一般人對豬肉比對冰燈要感興趣。由於平常的日子裏,除了慶祝麥收和豆收,很少殺豬,年前殺豬成了我們二隊的節日,很多孩子大人,還有我們知青,會圍上去像看一場大戲一樣看熱鬧。殺豬是個技術活兒,不是什麽人都會殺豬的,也有知青曾經躍躍欲試,但隊上的頭頭都沒有允許,別的活兒可以試,殺豬不行,一刀捅下去,豬要是不死,掙紮脫捆綁的繩子,跳了出來,到處亂竄,勁頭兒比**的公豬還要無法想象,弄不好會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