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先前与老王头嘘寒问暖的小白兔,突然变成一头猛虎,吴师爷不禁打了个寒战。
李逢春见状轻声咳了几下,这是公事,也是他的私事!
这回得他站出来了。
“在下李逢春,请校尉大人听我道来。”李逢春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且慢,你就是李逢春?就是那个发明流水线,五日做完十万套军服的李逢春?”
“就是那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的李逢春?”
“就是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醉打天香阁老鸨的李逢春?”
尉迟冲一脸惊讶,连珠炮似的排比句,激动得舌头都快抽筋了。
看见尉迟冲迷弟一样的眼神,李逢春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点了点头。
没错,正是本尊。
打天香阁的老鸨不假,可没有醉打这一说吧?
大周朝百姓,都闲得蛋疼,什么情节都能脑补!
确认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李逢春,尉迟冲不禁一阵雀跃。
虽然他已是上品武将,但那是家族荫泽的结果,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谁不喜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尉迟冲上前拉住李逢春的手说,“李公子坐下说。”
李逢春大为感动,将赵家勾结土匪贩运私盐,父母被土匪杀害的事情和盘托出。
尉迟冲听了不禁义愤填膺,眼眶泛红,“真乃利令智昏,丧心病狂!”
尉迟冲心中已有计较,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但看着李逢春文质彬彬的样子,不免也有些担心。
“李公子,我很敬佩你为父母报仇的血性,勇气可嘉。但是......”
尉迟冲话音一转,颇显无奈。
“这郊外山林遍布,水网密集,湖泊星罗密布,大大小小的土匪有十几股!”
“现在没有明确的线索!如何确定那股才是与李公子血海深仇的匪徒呢?”
见李逢春脸上并无任何波动,尉迟冲又说道,“如果要我麾下府兵一处一处清剿过去!”
“旷日持久不说,耗费的钱粮,也是难以估量,我想知府大人不会同意的。”
说到这里,尉迟冲觉得他有点看破吕松擎的意图了。
大概是吕知府惜才,不好太过拂逆李逢春报仇心切的想法,又料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才让吴师爷带着他过来走一趟,说是敷衍也好,应付也罢!
总算是给足面子,收买了人心。
李逢春听了淡淡一笑,“校尉大人对汴城的治安情况真是了如指掌,在下佩服。”
话音一转,李逢春又说道,“我家护院在这一带跑镖十几年!”
“据他了解,在汴城能有实力组织这等贩卖私盐,转运的土匪,没有几百人不可能。”
“符合条件的。只有过山龙和威震天。据我分析,罪魁祸首就是威震天!”
话音一出,整个大帐之内一片死寂。
李逢春意味深长地看着尉迟冲。
他知道这人并非有意推脱,只是出于好心想让他知难而退。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就只能作罢,可偏偏李逢春是二般的。
哥们都穿越了,还要对杀害父母的血海深仇视若无睹,做缩头乌龟?
那真是活到狗肚子里了。
尉迟冲眼里明显露出的惊讶神色。
看着李逢春一副毅然决然的表情,尉迟冲心里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想帮李逢春手刃仇人,得偿所愿?
但袜子是不是破洞,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府兵,可谓是大周军制里战斗力最为低下的部队,没有之一。
他接手的时候,简直就是雷爆三观,各种弊病数不胜数。
现在拉出去剿匪,他岂敢轻易犯险?
“何以见得?李公子不是瞎猜的吧。”尉迟冲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
“猜错了,可不是罚酒三杯这么简单,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不想我的兄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白白送死。”
尽管已经知道李逢春所言非虚,他却依旧惊讶!
一个白衣书生,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这情报判断,居然如此精准?
“这个其实很简单,不知道校尉大人这里可有地图?我一说大人便知。”李逢春轻描淡写道。
尉迟冲一听,几乎就要喷出一口老血。
他身后的几个亲兵,也是一脸忿忿神色。
校尉大人花了多少心血,派了好几波人改头换面亲自去侦查,还折损了人手!
前前后后折腾大半个月,才确定与赵家勾结贩卖私盐的土匪窝点。
这破秀才,上嘴唇碰下嘴唇,就说简单?合着他们连带校尉大人都是猪脑子?
无视身后那些杀人的目光,李逢春随着一脸铁青的尉迟冲,来到一块被粗布遮住的木板面前。
哗一声拉开粗布,赫然是整个汴城周围的地形图。
“那就请李公子指教一二了。”尉迟冲心里也是一股子不服气。
李逢春并未理会他语气的嘲讽,目光落在了地图上。
一看之下,不由得哑然失笑,李逢春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个年代的地图实在是太简陋了!
只是简单地在几个位置标注了城池、山峰、村庄的名字!
画个三角符号就代表山峰!画几条蜿蜒的曲线就代表河流!
简直比后世毕加索的画,还要抽象。
等高线?比例尺?别做梦了。
“李公子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看不懂这行军地图?”
“也难怪,你们文人只适合舞文弄墨,哪里懂这打仗山山水水的事情。”
见李逢春一脸懵逼傻笑的样子,尉迟冲还没发话,他身后的亲兵就忍不住出言讥讽。
“实不相瞒,我不是看不懂,是看不起。”李逢春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亲兵们一脸怒色,李逢春依旧一脸嫌弃地说,“难道校尉大人就靠着这个地图指挥行军打仗?啧啧啧,唉。”
尉迟冲脸上已有几分不快,冷冷说道,“当然不仅于此!纸上谈兵,那是庸才所为!”
“我手下这几名亲兵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山川地理无一不烂熟于心!因此本校尉才能如臂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