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暮漸沉,過了黃昏,天色愈發昏暗起來。
至夜,如同被濃墨灌滿的黑暗籠罩著一切,仿佛世間所有的罪惡與殺戮,都將趁著此時傾巢而出。
一路躲躲藏藏,走走停停,冒著山雨連綿,蕭璧淩好容易找到一處山洞落腳,疲累過度的他,卻在踏入其中的那一刻,伴隨著鋪麵的塵埃而來的,還有黑暗之下,幾欲令他作嘔的眩暈感。
蕭璧淩一向都將死視為最糟糕的事,可是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似乎死亡也變得那麽美好。
那個纏繞他十幾年的噩夢,在他渾渾噩噩在這山洞之中昏昏睡去後,偏偏再度襲來。
聽著那個養育了自己十二載,一直像父親一般的男人忽然扭曲著麵容對他嘶吼,讓他快些死去,仿佛所有快樂的事全都無影無蹤,隻剩下盡在咫尺的煉獄,在對他招手。當年從舅父劍下逃脫時那深重的恐懼感,也翻了數倍,重重加深,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夢境過後,陷入長久空白的那片黑暗之中的自己,反複在嘲笑著自己,嘲笑自己竟會被那些恩怨糾葛逼迫到如此窘迫,窘迫到四處流離,無所依從,更無處可去。
他倚靠著石壁,細細回想這段帶傷逃亡的日子,似乎在每一天,他都在突破自己的極限。
更要命的是他還聽聞有人在江湖之中散發了書信懸賞,使各路殺手競相追逐,來取他性命。
眼下他右臂的傷勢已恢複了許多,雙腿骨傷也大有好轉,唯獨在石室之中曾被他用來支撐全部力量的左臂,雖骨傷已愈,握力卻差了不少,平日拿碗筷杯盞等物倒是無甚異樣,可若是再讓他見到那柄玄蒼劍,單用這一隻手,卻是再也拎不起了。
望著洞外雨簾,他開始認真思考,往後的日子,又該何去何從。
是先拆穿方錚旭比較容易,還是應該先查出那筆暗花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