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清明,吕璐起的晚了一些,因为这些日子路遗石都在静修,不需要她起的太早,只是今天这日子,似乎有些不太寻常,路遗石早早的坐在了大堂之中,边上还坐了一个年轻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卷邸报之类的东西,那似乎是要给路遗石的东西。
“南重天关隘告急,本该不用你这么早动身的,只是如今,已然不分人了。”那年轻人说完,将邸报递给了路遗石。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临边境作战。
就短短五个字而已,可是加盖得印章却是一位魔帝的,虽然只是早先就印好的,可是这仍然不容得路遗石有拒绝的机会。
别人或许去不去边境之地作战那只在意他想不想要脸面,可这样的命令一旦下来了,那么路遗石即使不想去,也得去了。
一位魔帝的命令,还不是他可以枉顾的,这样的东西都已经递过来了,路遗石自然也是明白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他不是普通人,而是这一届的猎战头名,他可以拥有相当的自由和权利,比如多待着修行一会儿,但是别人没有,一旦命令下来,不去也得去,而且大部分魔界中人其实都不需要命令。
这份命令,其实是在遗天魔帝授意之下,刻意给路遗石的,旁人不知道他路遗石的身份,可是遗天魔帝还不知道吗?他是个下界之人,很多事其实他都不需要太过于在乎的,就像魔界之事,他不想在意就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一点遗天魔帝比谁都清楚。
他与路遗石共生了数十年,可以说也是救过路遗石几次的,对路遗石得了解也比旁人要多的多,这份命令一下,他知道路遗石一定会奔赴边境之地的。
实际上这么多年的心境磨炼变化过来,路遗石早已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这边境之地,他的的确确会去。
……
送完命令之后,那年轻人就离开了,他的使命可远不止此,路遗石只是一个特例而已,其余的人,他只需要亮出边境的令牌,就足以动员了,魔界还从来不曾出过边境之地喊不动人的情况……其实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魔界也就要差不多灭亡了。
他只负责燕南道,至于其他地方,自然也有各自的令使负责,令使的作用就是动员魔族去往边境之地,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知道边境发生了什么,消息的传递在魔界可不是十分准确的。
但像大许城这种地方,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边境之地的大变,所以城内近些天来的氛围其实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变化,到得这位年轻人离开之后,大许城内开始有众多的年轻一辈离去,目的地都是那一处南重天的关隘之地。
这一去,或许其中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但是他们年轻一辈的不去,那可能整个魔界都将覆灭。
传承是一种坚持,当战事起时,只有代代年轻一辈都不畏死,那魔界才能永远的延续下去。
……
握着那一份命令,路遗石朝吕璐笑了笑,说道:“我得走了,记得等我回来。”
吕璐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有些发蒙,明明这才刚刚起床,为什么就要走了?
路遗石走到她面前,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后说道:“是不是睡迷糊了?都叫你早点睡觉了,以后我不在家,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待着,千万别乱跑。”
吕璐揉了揉鼻子,说道:“哎呀我知道了……你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落人家后面了。”
路遗石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抱了抱吕璐,然后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吕璐站在原地,她很想开口挽留一下路遗石,可是她知道她并不能留下路遗石,甚至谁也留不下他,即使这命令不下来,路遗石也迟早会离开的。
泪水在眼眶中打了转之后,终归还是流了下来,吕璐擦去它们,深吸了一口气。
路遗石离开了,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那个小瓶子仍旧被吕璐保管的很好,有朝一日,她会真正的将那瓶子还给路遗石,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她不需要有小瓶子,也能知道路遗石过的好不好。
……
虽然有一丝挂念,可路遗石很清楚自己不能在大许城内再逗留些日子了,这些天陪着吕璐,倒也补偿了她不少,即使那是一生都补偿不完的。
与此同时,各个城中皆有年轻一辈飞掠而去,朝边境之地赶去,大家或是摩拳擦掌,或是深思熟虑,但是却不曾有一个人的眼中有畏惧之色。
若是从更高空看去,便会发现魔界上空此刻满是飞掠而过的人影,气势磅礴,浩然大气。
这些都是魔界的中坚一辈,没有一个人的年纪超过了千岁,大部分甚至连五百的寿元都没有,他们之中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去往偏远之地,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路遗石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他的速度虽然很快,可是比他快的也有,他并没有要全力赶路的意思,只要一年之内到了边境之地,那命令就算完成了,那命令并没有太长的时间限制。
一年的时间,其实足够路遗石从边境来回一次了,只是他怕留得越久,吕璐便会越舍不得他离开,与其倒是让吕璐很难过,倒不如就现在直接离开的好。
虽然现在吕璐也很难过。
……
南重天镇守战场,前关隘。
王山魔尊一席血衣,直接坐在了地上,他身旁也多是疲惫的魔族中人,算是一些将领之类的存在了,毕竟是战争,总不可能没有指挥人员的存在。
王山魔尊可以算是前关隘的魔族守军最高将领了,而符云仙尊自然也就是仙界大军的最高将领,仙界大军仗着人数众多,拼杀起来毫不在意,一个打不过那就两个,三个四个打一个,那总归会赢的。
可即使如此,这场关隘的厮杀战魔族大军依旧还是在苦苦支撑着,在人数锐减的情况下,需要支援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尽管过来的人都是年轻一辈,可是对于战阵之事,他们多是懵懵懂懂的,但谁不是从懵懵懂懂的情况之中走过来的呢。
王山魔尊身旁那位副将也是满身血污,但并未受伤,他抹了一把面,对王山魔尊说道:“魔尊,符云仙尊的意图太明显了,明摆是要将咱们耗死,他仙界人多,但是咱们耗不下去……依我看,不如决一死战吧,不死战到底,是打不怕他们的。”
“是啊,魔尊,死战吧!”
“……”
有许多魔君境的将领也都是附和道。
魔界中人绝对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一旦下达死战的命令,那便是真的可以不用在乎生死了,那样的魔族,将会变得十分的可怕,可结果就是死战,真的是会死的,一线生机都没有的那种死。
王山魔尊起身,说道:“我有权利命令你们战斗,可是,我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生死,命是自己的,死战,不行。”
“可是魔尊,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您觉得您下这个命令有人会觉得不妥吗?我魔界好儿郎,何曾惧死!”副将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反正他已经杀够本了,死在他手里的仙君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王山魔尊抬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随后说道:“这是战争,不到英雄争斗,我必须最大程度的保证你们的安全,只要关隘一天不失守,死战就绝不可能,你们都下去休息休息吧。”
副将眼神虽然不满,可是他很清楚王山魔尊这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一旦死战,那么魔族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耗尽身体机能,变成一个死人。
此“死战”,是真正用死亡作为代价来战斗的。
大战进行了这么久,几乎将这一处关隘的守军打的只剩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可即使如此,后关隘仍然不能派兵来救援,大家都很清楚明了的知道,如果后关隘派人过来救援了,那么一旦前关隘还是失守,后关隘将无法再守,那么他们都将成为整个魔界的罪人。
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向后关隘去求援,也没有人想过,后退到后关隘去守。因为当前关隘都守不住的时候,那么退到后关隘去的结果自然也就只能是一样的。
……
比起南重天这边,其余的战场关隘倒是会相对而言平静许多,可是却仍旧没有过来救援。没有人敢确定仙界还有没有后手,万一有,一救援,那很有可能就会被声东击西了,到时候后果只会更加的惨烈。
每一次的战争都是残酷的,没有谁可以完全占住优势,魔界在等,等一个可以全面吹起反攻号角的时间。
仙界亦是在等,在等他们的某一处大军可以撕开一个口子,一个足以让魔界落败的口子。
这一次的战争来的如此突然,许多人甚至明明是好友,却逼不得已要面对面成为敌人,路遗石在路上就在想,如果遇到了那些故人,他是直接放过,还是抓住他们保护起来呢。
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想看到那些故人遇到危险,一个都不想。
数月之后,路遗石到了离后关隘还有百里之地的一处驿站,这处驿站十分巨大,几乎可以当做一座城来看待,只是里面除了能吃喝拉撒睡以外,什么事也做不了,路遗石等年轻一辈会在这里休整一日,然后去往后关隘,经过数日的教习之后,才会去往前关隘,那是真正的战场之地,到时候能有谁活下来,那就真正的要看命了。
躺在**,路遗石很快就睡着了,这应该是为数不多可以睡的舒服的觉了,所以路遗石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奋,好奇。
翌日清晨,所有赶来的人都被分好队伍去往了后关隘,与路遗石同一天到的就有一万多人,甚至他们离开后不久,还会有人到来,只要令使没有回来,过来的人便会源源不断,只是大多都是男子,女子几乎没有。
离开这个每日都会有人来休整的关隘,路遗石这一批人去往了后关隘之地,在那里,他们会度过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的时间,他们能学会多少东西那是他们的本事,可是有一样东西,那不是能学会就学会,学不会也没办法的,那件事就是听从命令。
所有人都必须要听从命令,为此这一批一万多人第一天就死人一千多人,那都是不听命令的。
路遗石很清楚,战场之上,不听命令会有什么事发生,尽管这里的魔族实力完全不是下界可以比拟的,战争的程度也不是下界可以比拟的,但是许多道理都是一样的,战争是战争,而不是个人游戏,服从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七日之后,来时的一万多人此刻只剩下八千多人了,而且据说有一批三万多人,第一天不听命令就死了一半。
不少人都觉得他们死的有点冤枉了,但是也有人知道,他们那是该死……
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老老实实的呈队伍制离开,一千人一千人的走,路遗石在第三个队伍之中。
他经历过战事,所以对于战场的一些氛围并不陌生,甚至还隐隐有些兴奋。
在下界的时候,路遗石就是在与妖族的战斗之中成长起来的,如今,在与仙人的战斗之中,他相信自己仍然可以成长起来,变成越来越强。
……
前关隘与后关隘那可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了,到处都是尘烟之气,一些无法毁去的残檐断壁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断肢亦是如此,虽然见不到尸体,可是这里的惨烈却仍旧可以很清晰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
“快快快,来三队人跟我走!”有一位身披银甲的魔君境将领直接指了三个队伍,然后飞快的离开了。
这三个队伍自然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
路遗石所在的队伍没有被选中,所以依旧在往特定的地方行进着。
他们只是过来支援的人其中一批,所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甚至忙忙碌碌来来去去的人都不曾多看他们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