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卿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相爱相杀

字体:16+-

暗夜来袭,丽朝宫城外一片哗然景象,与宫内的暗沉无趣大相径庭。

“听闻今日是七夕,在民间今日将异常热闹。”

“七夕乃相爱男女的专属节日,不知今日会有什么好玩的习俗,河是你可知?”怡凤殿的贵妃塌上姬妍秀眉头轻挑着问下站着的河是。

河是忙答道:“回陛下,确如陛下所言,这七夕又名乞巧,是男女恋人的节日。”

“在这日,民间素有斗巧这一习俗。斗巧前,参赛者需要先进行乞巧。祈求有一双巧手,嫁得如意郎君。”

“这所谓斗巧便是在女子之间进行一些比赛,比如穿针引线,做些小物件,蒸巧馍,塑面人,剪纸,刺绣等。”

“呵呵,有趣。”

姬妍秀笑言。

想着那些寻常女子此刻正在乞巧,她险些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若她只是个寻常女子,此刻也会跟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走走玩玩吧。

回眸往事中,姬妍秀感慨:宫城如死水一般波澜不惊,暗夜无边,冰冷的墙面与床榻,没有一人懂我。

只有他,知我心思,懂我心意,让我在这冷漠的战乱时代能获取一丝安慰。

可这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屡屡拒我千里之外,触不可及。

陷入沉思的她眼角竟有一颗泪落下,她不可思议的坐起,缓缓抬手来拭泪。

“这是怎么了,我竟想做个平凡人?可笑。”

她又继续躺下了,身侧的河是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隐身黑暗中。

宫城深沉寂静,内外皆有重兵把守,每时每刻都有许多双眼睛警惕的盯着任何一个角落。

董睿的队伍若想攻进去恐怕要折损许多死士。

他集结部队在宫城北面,相对于大殿前方,这里的安保相对薄弱,且离怡凤殿也最近,只是若想进去还是没那么容易。

好在谢书鋆早在几日前便将死士渗入到了皇城外围把守的士兵中。

山头上,谢书鋆亲自坐阵指导,俯瞰整个宫城,这个缺口明显的暴露在他眼前,随着他一个手上动作,董睿带着身着夜行衣的死士们出发前往宫城外围。

月夜里,众人犹如一群细小的蚂蚁一般冲向皇宫。

与同僚相会后,众人利用特制的爪牙绳索爬上巍峨庄严的宫墙,运作迅速干净的抹杀了宫城上的守卫。

好不容易撕出了一个口子,众人疯狂的向内层宫墙输入。

不过,很快,他们的行踪被真正的守卫识破,鸣响鸣镝,鸣镝一响证明有刺客。

皇城一等侍卫长许之洲即刻召集士兵们向北面围捕刺客。

大部队来袭,死士们已经斩杀多名守卫,其中一部分已经从这个口子逐渐向城内渗透。

多方力量集结在这个逐渐越来越大的薄弱线路上,很快层层护卫与层层死士们消逝殆尽。

守卫森严的皇宫顿时被不怕死的死士们杀出一条血路。

一路上疯狂的厮杀之下,唯有冲在最前面的董睿与其几名衷心的追随者,护卫着他接近了怡凤殿。

殿外打斗杀戮的声音惊醒了侧卧在贵妃塌上小憩的姬妍秀。

“河是,出了什么事?”她惊恐的盯着殿门问道。

这时,河是打开殿门匆匆进来,很是冷静的禀告:“奴才该死,让陛下受惊了。”

“回陛下,是一些不知死活的死士,不过已经被许大人解决了,还有两名活口,正欲压下去廷尉审问。”

姬妍秀抬手:“慢着,带上来,朕要看看究竟他们听命于谁,竟敢跑来送死。”

河是有些为难吞吞吐吐道:“陛下,还是交由廷尉吧?”

“放肆,你还敢欺瞒朕?”

姬妍秀怒火冲天的拍了下桌子,河是赶紧跪下磕头:“老奴这就去。这就去。”

他向门外道:“带上来吧。陛下面前休敢再胡言。”

那董睿被压进来,怒目圆瞪着姬妍秀,很是不服的站在那里不愿臣服于她。

“见到陛下还敢不跪。跪下。”

许之洲踢了二人腿弯处使其单膝下跪,董睿二人这才不情愿的跪地来侧目道:“你不过是承袭帝位才做了丽朝的皇帝,你一女子何德何能,竟还恬不知耻的久居此高位。”

“识相的便快些禅位于他人,朝中多少英雄好汉,岂会败在你一女子脚下。”

姬妍秀竟出奇的没有动怒,而是淡然问道:“那你觉得朕该禅位与朝中那位大臣呢?”

“能当此霸业的大有人在,只是不该是你。”董睿睥睨她道。

姬妍秀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即将冲破防线,若非留他还有用,此刻她放肆杀心,他也早死在自己脚下。

“那这皇位朕若交给你们的主子来做可好?”

“顾丞相年轻有为,必然也当得这天子的位置。”

河是一听,忙道:“胡说,顾丞相为丽朝鞠躬尽瘁,怎会有篡位之心。”

“陛下曾几次有意将摄政王的位置交与他,他都不愿。来呀,将他拿下,休要再让他胡言乱语。”

想听他说完,姬妍秀立刻怒视河是,他只得闭嘴。

那董睿眼神不屑,冷笑一声道:“呵,小小摄政王而已,大人要做的是丽朝天子,不是什么王。”

“近日你更是猖獗,连大人成婚这种事都要插手,你这不是在逼大人吗?今日我们看不惯,才来替大人出这口气。”

“我们在你眼皮子底子豢养私兵多年,为的就是颠覆丽朝江山。”

“今日若成明日便可扶大人上位,若不成便是我等无能,杀不得你这德不配位的蠢皇帝。”

“天意弄人,即便我等今日死了,也会日日诅咒你早日跌下丽朝皇位,若不自愿退位,丽朝迟早改朝换代。”

从不可思议到惊讶,再到痛心疾首,姬妍秀蔑视万物般的回想攸宁在她眼前的所作所为。

再联想方才董睿所言,她惶恐不安。

自己一心错付给了想夺自己皇位欲杀自己的人,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怒火中烧的她已失去理智。

董睿已没有用,更留不得。

姬妍秀暴瞪着的眸子布满血丝,如月光中明亮如豹子般射出必杀的眸光,她伸手拔出许之洲的剑刺向他心房,鲜血涌出,一剑毙命。

“你!该死。”

杀完一个,她又怒视一旁的那人,见她如此面目狰狞的可怖模样,那人宁愿选择咬舌自尽。

二人鲜红的血流到姬妍秀脚下,她向后退了退,恍惚间她已站定不得。

河是赶忙扶着她转身,低首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大张着红唇,捂着被伤透了的心。

蓦然转身,眼尾泪水泛滥,望着那龙椅:“你当真觊觎帝位许久了吗?朕的好丞相,好知己?”

除了攸宁,谁还能让她被爱所伤,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随后,丞相府门外便被围的水泄不通,手举火把的宫城亲卫们进入相府,惊醒老夫人,齐叔一脸的茫然到不知所措去喊来了攸宁。

见到许之洲,攸宁上前行礼道:“许大人这是何意。”

“陛下圣意,我等不敢揣测,丞相请。”

说着他抬手向身后做着请的手势。

相府众人皆是疑惑的看着那些官兵,不知所措。

攸宁只知,今日宫中定然发生大事了。

他未曾多想。安抚了老夫人便随他入宫了。

另有一队人马来到红将军府,送来军令。

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红云樱桃,红云披着衣裳出门来,便看到太监深夜过来颁旨,这还是第一回。

二人下跪,太监阅读圣旨:“倭奴国突然挑起战乱,命大将军即刻出发前往东海镇压,刻不容缓,不得有误。”

樱桃一听,立刻心如火烧,动了胎气,腹痛起来。

红云见状,请求道:“拙荆即将生产,可否……”

那太监面无表情眼神冷漠道:“陛下的意思刻不容缓,红将军您是要抗旨不遵吗?”

红云抱拳:“臣不敢,臣即刻出发,不会有误。”

那太监转身离开。

红云只得召集兵马欲赶往东海。

一方面还要注意樱桃的胎象,好在医者及时赶来,胎儿恢复稳定,还有几日才到产期,红云这才放心跨上战马离开。

只是,临走前,红云欲到丞相府去辞行都被前来督查的兵部尚书柳平军否了。

如此,便是实属无奈,他言外之意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存疑,欲去找攸宁拿主意的,谁知竟不允他们相见。

柳平军面露为难之色,他与攸宁交好,可军令如山,他违抗不得。

这样一来,红云自然便知,丞相府此刻也不好过。

只是,究竟是突发何事陛下如此急促呢。

哪里是什么突发战争,不过是怕攸宁羽翼丰满,联合红云再来个破釜沉舟。

事情未被戳穿,先将红云支走,姬妍秀要看看他的忠心而已。

倭奴国那等易守难攻之地,水战对于内陆士兵来说更是不易,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即便红云战死,也可洗去他被攸宁牵连而来的叛国罪名。

攸宁被唤入宫,便看到身后跟着的皆是亲卫中的精锐团队,两列的卫兵也多了一倍,攸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来到怡凤殿外,河是只觉不可思议,还是为他打开殿门,他进入后,许之洲等人也跟了进去。

一进殿门,便有两只剑压在攸宁肩头。

他皱眉,不知这是何意,看向姬妍秀时,她正低眸伤感。

抬眸之际,攸宁看到她眼中的不可置信,怀疑,坚定不移的信念,还有蔑视自己的仇恶。

“顾攸宁,你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吗?”

上坐着的她,阴冷的声线充满怀疑,攸宁先是一愣又直言:“回陛下,臣满心疑问,不得解。请陛下明示。”

这时一旁的守卫拖出来董睿的尸身,攸宁识得,只是他诧异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未来得及意识到危险而转变脸色,姬妍秀便目睹了他的惊讶。

“你认识他?你可知他今日险些进了这怡凤殿杀了朕。”

攸宁摇头:“不,这不可能。他不敢。”

攸宁知道,他听命于谢书鋆,而谢书鋆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为的就是逼自己……

“顾攸宁,你可知朕有多心痛?他说是你养的私兵,他来是为了替你报夺妻之仇,还劝朕早日退位,传位与你。”

“你的好兄弟都为你如此肝脑涂地了,你不打算完成他的心愿,杀了朕,篡位吗?”

姬妍秀轻挑眉头凝神质问攸宁。

攸宁的心这些天好不容易修补好了一些,今日又被谢书鋆**了一番,有些招架不住。

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直视姬妍秀道:“陛下,说笑了。”

“臣不曾有觊觎皇位之心,若有,何苦还需等到今日。”

“臣认识他,只是因为他曾是老师的学生。可臣不知,他今日为何会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愚蠢的行为。唉,可笑。可笑。”

“啪”

一只茶盏碎在攸宁面前,姬妍秀哭了,不过她随后又拭泪大喊:“你住口。”

“他口口声声说是你的私兵,朕虽爱你,护你,可朕眼里一向揉不得沙子,朕给你一次机会阐明。”

“你豢养的私兵在哪里?否则,莫怪朕不念及往事情意。”

攸宁知道,此刻,她作为女子的不理智心理占据她的心房,多疑的心性再无法被禁锢。

他不会怪她,只是这件事,他当不得。

攸宁有意笑道,他知道,只有这样说,姬妍秀才不舍得杀他:“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为陛下夺天下,固政权,守疆土。时至今日,却落得如此地步,臣不由得自觉可笑。”

“也罢,陛下忌惮臣功高震主,欲寻个借口诛杀臣子的伎俩,臣屡见不鲜,陛下欲杀我,那便直言,实在无须演这出苦肉计。”

“够了,此事尚有疑点,朕会好好查清楚,将顾攸宁打入天牢。朕累了,下去吧。”

姬妍秀闭目,不愿再看攸宁一眼。

众人出城来,另一驾马车里,除了殷美人,谁也不曾对走出宫城真的感到开心。

她想着:终于能与陛下在宫外游玩,即便他心里没我,至少在他与甄箬仪的美好记忆的角落里还有个我。即使这样,我也心满意足。

白夕云虽然不知道箬仪与赵怡琳的计划,可她隐约能感觉到,赵怡琳今日白天突然向她提出邀请并非偶然。

她不想知道这些,只想拉近与箬仪的关系,也好借助这层关系护得自己周全。

赵怡琳想着稍后的计划便心潮涌动,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