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牌楼

第十四章 山顶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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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街头酒馆买来的,咸菜炒笋干,一盘酱猪耳朵,一碗浓浓的蛋花汤。有酒有米饭,想不到的是还有一条鱼,无骨鱼!

蛋汤端去给了后院的海棠,沈方鹤对着酒菜出了神。

“你想啥呢?”

“我在想面馆的胖掌柜为什么今天没开门。”

“想出来为什么了吗?”

“想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今天会没生意,另外从今天起他的生意算做到头了。”

“哦。”严讌儿应了一声,顾着往嘴里扒拉米饭,没再说话。

“你不问问为什么?”沈方鹤追着严讌儿问。

“还需要问吗,我本来就知道,那姓范的得罪了你这个名震凉溪的大郎中,前几日被你妙手回春过的乡民谁还会去光顾他的面馆!”

“对,”沈方鹤一拍桌子,桌上的酒碗菜盘震的蹦起老高,“跟我猜的一样,姓范的听了姓宋的话就难免得罪姓黄的,他这叫老鼠躲进风箱里~~两头受气!”

“姓黄的不过是个外来的,恐怕弄不过姓宋的吧!”

“未必,”沈方鹤为严讌儿倒了杯酒,好像从纳兰碎玉死后就没见严讌儿就没喝过酒,“看黄元聪的做派在凉溪一定有人为他撑腰。恐怕……”

沈方鹤停了一停,举起酒杯到唇边。

“恐怕怎样?”严讌儿问道。

“恐怕这两日背后那人就要露面了。”

严讌儿默不作声,昨日焦小庄的惨状又涌上了心头,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逃,带着沈方鹤或者让沈方鹤带着她逃,逃离这个地方,只要能活着什么恩恩怨怨、金银财宝都由它去,两个人好好活着就好。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花满月是他的师妹,单凭他心中的江湖道义都不能让他放下梅童,放下这档子事。

想到这里心情郁闷,严讌儿举起酒碗猛灌了一口,烈酒入喉如刀子一般,猛地一口呛了出来,低下头剧烈地咳个不停。

严讌儿正咳嗽着,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瘦削的人影飘了进来:“可惜了这碗酒了!女人就该喝点汤汤水水,酒还是留给男人喝吧!”

“霁公子,”见到此人沈方鹤已不像以前那般讨厌了,至少上次山谷的事已经知道了此人不只会喝酒,“霁公子从哪里来?快坐下来喝一杯。”

霁又春吧嗒吧嗒嘴,咽了口口水说道:“酒就不喝了,有人托我给先生送来一封信。”

说完霁又春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封信,递给沈方鹤。说是信,却没有信封,只有一张折叠成酒盅大小的纸团。

“先生待我走后再看,晚辈只是受人之托,不想知道太多。”

霁又春说吧转身出了屋,身形飞快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沈方鹤小心翼翼在桌上摊开了纸团,只见上面潦草地画了一行字。

“写的什么?”严讌儿好奇地问道。

“今晚三更,大青山顶。”

沈方鹤话声不高也不低,刚好响彻整个医馆。

三更。

大青山顶。

石亭里立着一人,面向悬崖下的延青湖久久伫立。四周黑影重重,风吹动松枝满山的沙沙声,给明月夜添了几分诡异。

月色西移,亭中人转过头来面向来路,低声喝道:“阁下既约敝人到此,为何不肯现身?”

声音虽不高,但中气十足喝声在山峰回**,经久不息。

“嘿嘿嘿……”低沉的笑声从树木丛中传来,一条黑色人影幽灵般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沈先生真是信人,说来就来,好、好、好……”

黑衣人连说了几个好字,人也已经到了亭中,沈方鹤凝神细看,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就连头手都裹在了黑巾中,只露出两只眼睛。说话声低沉嘶哑,一听就是捏着嗓子装出来的。

沈方鹤一拱手,说道:“阁下约敝人前来想必是有事,有何事还请告之。”

“先生请靠近一步。”黑衣人说着已先走近两步,伸头欲言,就在这时四周一声呼哨,火光四起人影晃动,紧接着暗器破风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明枪暗箭将沈方鹤与那黑衣人围到了石亭之中。

天亮了,沈家医馆早早就开了门,沈方鹤坐在診堂中摸着下巴看着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

“啊哈……”

后院脚步声响严讌儿打着哈欠走到了診堂,看到穿戴整齐的沈方鹤问道:“你昨晚一夜没睡?”

“睡不着。”

“昨晚在山顶见到了谁?”

“哈哈……”沈方鹤哈哈一笑,“该见到的都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也见到了。”

该见的是谁?不该见到的又是谁?严讌儿没去问,因为沈方鹤接着又对她神秘一笑:“等一下他们都会来的。”

他们都会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来?既然昨晚见过了为何还要来?

谜团,一切都像谜一样。

严讌儿不再管他,帮海棠与沈方鹤二人弄好了早饭以后就又躺在了外面的竹椅上,用厚厚的毯子包住了全身及脑袋,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日上三竿,街上的人逐渐增多,叫卖声此起彼伏显得很是热闹。就在此时,大街上从南向北奔来一人,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一双大脚踩得街道乱颤。

那大汉一路狂奔,避开街上人群一头扎进了沈家医馆。

“郎中先生救命,郎中先生救命……”

沈方鹤抬起了头,见眼前此人下身穿扎腿裤子,脚着布鞋。上身却没有衣服,说没有衣服也不是很对,严格地说上身是穿着衣服的,不知为何却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像是身上捆了几根布带子。

“你这是怎么了?”

“痒……痒……”大汉口中“呵呵”直叫,两只手不停的在身上抓来抓去,身上的肉都抓出了血痕似仍是解不了痒,一张大脸憋得通红。

“坐下。”

沈方鹤指了指凳子,红脸大汉看似像不愿意坐又不敢违背郎中的意思,欠着身子坐在了沈方鹤对面,身子不停的扭来扭去,屁股把凳子磨得“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郎中先生,您快给我看看吧,我受不了了!”

沈方鹤笑笑:“兄台莫急,这看病救人不是吃饭饱肚,吃下去就能不饿,还要问问你的病因。”

大汉急了:“哪里有什么病因,莫名其妙地就痒了起来。”

“那怎么会呢?”沈方鹤摇摇头,“敝人行医多年还从没听说过没有根由的病呢!兄台还是好好想想,要不这病敝人还真是治不了。”

沈方鹤说着翻开了医书,垂首看起书来,对红面大汉的惨状视而不见。

红脸大汉双手齐动,十指如刀在身上抓个不停,直抓的精赤的上身鲜血淋漓,抓着抓着猛地大喝一声:“受不了了,我说,先生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哪里人?怎么染上的这病?”

“我……我是路家庄的,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得的这病?”

“嘿嘿嘿……”沈方鹤冷笑一声,“既然你还不说实话,我还真没功夫管你的闲事。”

沈方鹤说着假意站起了身,大汉见状急了,“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我说,我说,昨晚我家庄主让我去了大青山顶……”

“去做什么?”

“去……去……去围攻一个人。”

“围攻谁?”

“不……不知道,只听说是一个老头子。”

“好、好、好……”沈方鹤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后院,“那里有水缸,缸里有水,你先进去泡上一会儿。”

红脸大汉怔了怔,心说哪里有这么治病的,可眼下这情况又不敢不听,忙起身奔向后院“噗通”一声跳进了水缸里。